侍女们都还在睡,疾雪搀扶着女魔族起身:“你叫什么?”
她道:“玉弩。这是尊上给我起的名字。她说我像魔殿门前不容任何人侵犯的弓弩台。”
她嘴里的尊上是指上任魔尊。
游戏里对这人只提过两句话。说她残酷无道,却为魔域魔族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混元珠就是她炼化出来的神级法器。
“从尊上陨落后,我就一直在魔域外逃窜。没想到现任魔尊原来是你这样的……”
疾雪掰开她的手:“我这样的?”
玉弩咽了口唾沫:“你这样善良慷慨的人……”
她趁着夜色,敲开了桂云扶的房门。他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她吵醒的,来开门时衣袍都没怎么穿好,松松垮垮地露出了一截雪白的锁骨。
“这是?”声音慵懒,听起来还不大高兴。
“进屋跟你说。”疾雪搀着人走进去,顺手把他的面帘给他戴正:“睡迷糊了?”
桂云扶:“……托某个半夜敲门的人的福。”
一片漆黑寂静的周府中,一间小苑亮起了灯。
桂云扶取出燃火丝,在随身丹炉里点了火:“先止血吧。”
玉弩身上的伤全来自于修士的灵力轰炸,陆鸣之和向晚晴,一个火系剑修一个金系法修,两种不同的灵力互相交织绽开在她的血肉里,势头又凶又猛,很棘手。
桂云扶扒开她的伤口看了一会。
疾雪问:“怎么样?”
他道:“比上次我受的伤还重。”
她想也是。
“不过死不了。”桂云扶道:“配合两种治疗金火灵力的丹药,再……”他看她一眼,似乎是因为她半夜来访打扰了他睡觉,语气带着刻意的笑:“再烦请尊上给她渡气。应该不成大碍。”
疾雪:“……”
“渡气是没问题,问题是丹药你有吗?”
“我的确不是专职售卖丹药的商人。”桂云扶挑了挑丹炉下的真火:“但你以前不是说过自己对丹方略知一二?”
“你要丹方?”她道:“一个是以凌风果为药引,辅以玄冰草、异首根。另一个是九叶芝为引,其他的一样。”
她背得有点太过流畅,桂云扶作为商人,熟记丹方是基操,但她一个魔尊似乎没有理由去记这些。
“看来你那个时候难得谦虚了。”
“把难得两个字去掉。”
火候正好,桂云扶从乾坤袋中取出灵材投入炉中。疾雪这人是属于有点欠的,看他没提钱的事,主动问:“这账算谁头上?”
桂云扶嗤笑:“你良心不痛的话可以算在我这个被打扰了清梦的人头上。”
“……”疾雪看了眼昏迷的玉弩:“还是算在本人头上吧。”
桂云扶:“可。”
在一旁围观的当康:“……”还好你俩没去开黑店。
等待丹药炼好的途中,疾雪把前因后果跟桂云扶说了。
“十一个魔将都被掳的现在,我们这边需要人手。”
玉弩作为前魔尊的魔将,修为不一般,等养好了伤拉出去就是即成战力。
风玄烛在游戏里是中boss之一,气场二米八,真实实力也就是个上品金丹,疾雪要是还操控着陆鸣之,十招之内就能把他干得哭爹喊娘。
当康很兴奋:“打架!打架!”一顿,难得用了点脑子问:“但能行吗?”
疾雪拍拍他的猪脑:“回魔域你就能变回人形了,打个风玄烛不是简简单单?”
当康:靠,不愧是我尊上,好狂啊!
玉弩醒来以后,丹药也炼好了,桂云扶递给她时,她愣了下问:“你是……”
“我的宝贝。”疾雪在旁边冒头来了句,被桂云扶冷淡一瞥,闭嘴了。
“叫我商人就是。”他嗓音温和地说:“这四颗丹药足够治好你的内伤,但外伤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这里是凡人界……”
“我知道的。我不会乱走给魔尊添乱的。”她看桂云扶一眼,又补了一句:“钱我也会付的。”
不知是不是疾雪的错觉,桂云扶笑意加深了一些:“不急。”
看得出来玉弩很宝贝假圣物,受着伤也挣扎着去摸自己的袖子,直到摸到那个玻璃猪头才放心。
“尊上陨落前,让我们十二个魔将带着她炼制的假混元珠离开了魔域。我是一只猪面魔将,所以我的混元珠特意被尊上做成了猪的样子……尊上……尊上她……呜呜……”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好在当康这个读不懂空气的魔将冲她来了句:“你也是猪?”
玉弩一下收住眼泪,指着当康:“你也是猪?”
“好巧啊,我们都是猪!”
疾雪:“……”
“不过你的样子不怎么像魔族。”她道。
玉弩咽下丹药,擦擦眼泪:“这是我幻化出的凡人身形。我魔族的样子对凡人来说太可怖了。”
那确实。
“我与其他十一个魔将有内核联系,这几百年里,他们都陆陆续续死了,死在了修士手里。曾经的十二魔将……如今也只剩下我了……”她抬起头又要哭,当康道:“太巧了,现在没被抓住的也只有我。我们两个猪命好长!”
“……你稍微闭下嘴。”疾雪摁住他的猪嘴问:“那修真界的人应该还不知道真的混元珠在哪儿吧?”
玉弩点头:“陆鸣之似乎笃定真圣物在我手里。所以我绝不能被他们抓住。”
“那从情报来说,我们这边是优势啊。”
“不见得。”桂云扶收拾着丹炉淡淡地说。
“为什么不见得?”
当康挣开她的束缚:“因为他压根不打算帮我们!”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就来气:“混元珠既然在商会的宝物库里,那他回商会帮我们偷出来不就好了?我和他说,他还怎么都不乐意。”
的确,说起来很简单。但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疾雪见桂云扶一言不发,走到他旁边蹲下,跟他一起看着炉火:“我昨天问过小六十,他甚至不知道商会有宝物库这个地方。如果你真的做不到,我们就另想办法。”
这句话里的做不到,不是指的主观上愿不愿意,而是客观上的问题。
桂云扶也就是茫茫商人中的其中一个,就像她虽然是干黑客的,但想要黑进组织的终端电脑也极其困难一样。
所以这类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应该不需要多少思考的时间。不行就是不行。
可桂云扶仍旧沉默着。
“芙芙?”
“别这么叫我。”桂云扶关上丹炉:“我做不到。另想办法吧。”
“我有办法!”当康举起猪蹄:“我们直接冲了商会把混元珠抢出来!”
疾雪:“你还是闭嘴吧。”
道天商会能在三界中安然度日这么多年,可不是因为游戏里的npc素质高不会偷家。你有可能听说哪个商人又死在魔族魔修手里了,但绝不可能听说魔族魔修上门打劫商会。
因为商会的建筑,用的每一块砖头都是一种上品法器,鼠标一点,会弹出一个框告诉你:四品驱邪砖。威力3555、防御7600、攻击间隔07秒。
这样一块砖不可怕,可如果这样一块砖有五位数甚至六位数呢?
疾雪虽然曾经试过卡bug进商会偷东西,但的确还没有找到什么堂堂正正突破这座超级要塞的方法。
她为了这事还写过邮件给制作组:“请问你们游戏测试时是否有给玩家击败商会的可能性?”
十天后,制作组回:“暂时没有。”
看来道天商会就相当于官方,不可亵玩。
但现在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
“你觉得我们摸进商会把混元珠偷出来的可能性有几成?”她问桂云扶。
他这回倒一点犹豫没有:“一成也没有。”
“一点点都没有?”
“没有。”
他将丹炉收起来,坐上躺椅:“这是给你的忠告。不想死的话,最好放弃这个办法。而且……”
“而且?”
他顿了下,虽然看不清面帘下的表情,但总觉得低垂着眼睛在说。
“不久之后你会明白的。”
疾雪最烦别人欲言又止,如果这人不是桂云扶,她都能骂他一顿。
“现在不能告诉我吗?”
“……”
他道。
“我暂时还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疾雪想起他之前说的:“因为我们关系还不够好?”
桂云扶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你可以当作是这样。”
然后干脆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给她任何进一步探究的机会。
摸进商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疾雪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看桂云扶的样子就知道他困了,把玉弩搀起来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另一间屋子还空着,她刚推开门,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怀青大半夜从府外归来,迎面就和疾雪二人撞上。
他愣了一下,玉弩也愣了一下。
“你……”她一张脸唰地就红了:“你怎么在这儿?”
怀青:“……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他冲疾雪努努嘴:“你们这儿是什么人都收?嫖客也收?”
“我、我不是!我是真的喜欢……嘶!”玉弩一激动,伤口也被牵动。
“冷静。”疾雪架住她:“没见过男人?”
怀青:……你有资格说别人?
他满脸都写着怕麻烦,离得远远地问:“她怎么了?受伤了?”
疾雪:“被一群地痞流氓打了。”
怀青:“那真够惨的。”
这下应该不至于整天缠着他了。伤得好。
玉弩还想和他说什么,怀青当没看见,招呼也没打就快步溜了。
她沮丧地垂下脑袋。
“你真喜欢那个小倌啊?”疾雪横着看竖着看,也没看出怀青哪里好,身材没她家芙芙好,长得也没她家芙芙媚,性格也够烂:“你们还人魔殊途。”
说不准还有生殖隔离。
“别说了,我知道不可能的。”玉弩抽抽鼻子:“我只是一只猪,在凡人看来又是一副可怖的相貌,而且还有尊上的任务在身。只要能时不时看看他我就很满足了。”
“……”看着她悲伤的表情,疾雪突然感同身受,朝她后背大力一拍:“我懂!”
玉弩吐血:“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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