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贤离开后,宿星落进屋陪季禅渊说了会话,得知季禅渊明日便要回宫,不免伤感。

    季禅渊见宿星落泪眼朦胧,心中亦不好受,“季兄,此番一别,再会不知何时,贫弟唯有每日为季兄祈福求保,寥尽吾心。”

    季禅渊轻拍两下宿星落肩膀,“贤弟何必唏嘘,也无需每日为我念经费神,你照顾好自己,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宿星落只频频点头,季禅渊复又同其说了些从前事,分别之惆怅才勉强抛却。

    宿星落于季禅渊房中呆了个时辰,后被酌酒归来的楚贤看到,气不过便将楚段存喊来将宿星落带走。

    季禅渊见楚贤面色泛红,似怒似忍,又是无奈又是想笑。

    “你们方才聊了什么?”楚贤一边扶季禅渊躺下,一边问到。

    季禅渊道,“从前一些旧事。”

    楚贤问,“你同他很熟?”许是饮了酒,愈发计较了。

    季禅渊躺着抬眼去望楚贤,“倒也没有。”

    “我看未必。”楚贤像是在赌气。

    后又似自己想通了一般,喃喃道,“罢了,反正以后再不会有机会。”

    季禅渊,“…”

    楚贤复又嘱咐了几句回京途中之事。

    一让季禅渊准点吃药。

    二让季禅渊有事一定要唤一来和二去,切莫自己扛着。

    三让季禅渊吃饱些,睡好些。

    还有,回宫后便不要东奔西走,只管于将军府中呆着。

    本只是想着随口几句便好,不想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竟不知要断于何处。

    季禅渊见楚贤酒酣人醉,话又不停,也不催,静静听着,楚贤说一句,他便应一句。

    楚贤只顾着说,他自顾着应。

    季禅渊知道,这是楚贤不放心,是难舍,是怕疏漏,是在乎。

    直到楚贤将该吩咐的不该吩咐的都道了一遍后,终于才停嘴。

    还有什么,楚贤费力想了想,似是都说完了。

    他也该走了,刚还说要季禅渊睡好,现下自己可不是扰的人家不得安眠了?

    “行了,时候不早。”楚贤抽了抽鼻子,转去检查季禅渊被子是否盖好。“你早些睡。”

    “明日,你会送我吗?”季禅渊问,

    楚贤停手看向季禅渊。

    此刻的季禅渊,面色仍旧虚弱,同宿星落聊了许久,又听楚贤唠叨了半时辰,本是有些困了,却仍不舍的合眼。

    “自然。”

    季禅渊点头,楚贤该走了,季禅渊知道,两人却不知怎的。

    该走的不说要走,该睡的不说要睡。

    唯有静静看着彼此,良久。

    “殿下可还记得昨日马车内同末将说了什么?”

    那可真的太多了,左一句不要睡,右一句哪里疼。

    左一句对不起,右一句不要睡。

    左一句不要睡,右一句马上到。

    左一句…

    “末将不困了,陪殿下说会话。”季禅渊想往内头挪挪,“殿下坐着若是累,便躺下吧。”

    楚贤,“?”还有此等好事?

    半醉半醒的帮着季禅渊往里挪,而后迷迷糊糊的解去外袍,准备于季禅渊外侧躺下。

    “劳烦殿下将烛火熄了吧,点着晃眼。”

    楚贤利索的将烛火灭了去。

    放下帐帘,一片漆黑。

    看不见彼此的脸,唯能听彼此的气息心跳。

    两人都干干睁着眼,即便什么也看不见。

    伴着酒劲,楚贤前言不搭后语的夸夸其谈。

    楚贤问季禅渊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比试弹弓之事。

    季禅渊嗯了一声。

    楚贤便将那事复又说了一遍。

    继而两人就一同笑了。

    “那时父皇要查功课,我拖了几十篇四书未抄。”

    季禅渊噗嗤笑道,“后我帮你抄的字迹,一下便被皇上认了出来。”

    于是楚裴璋自然大怒,罚了楚贤重抄一百遍。至于季禅渊则被权公公马鞭伺候了一顿。

    楚贤道,“奇怪,小时候并不觉得那些事有什么破绽,现下看来,才知道什么叫掩耳盗铃班弄斧掩。”

    两人被点了笑穴一般,咯咯笑个不停。

    有一下无一下的蹭着对方肩膀。

    许是笑的动作大了些,牵带了季禅渊腹部的伤口,激的他不住抽了口冷气。

    “疼?”楚贤侧过脸问。

    季禅渊缓了会,而后道,“现在不疼。”

    二人重归无言。

    静到只剩彼此的喘息。

    季禅渊隐约觉察到楚贤呼出的酒气,他知道楚贤此刻面朝自己。

    “禅渊。”

    季禅渊心脏猛的一冲。

    气氛开始不对。

    不等季禅渊回应,楚贤往季禅渊这边凑了几寸,“为什么不答?”

    “什么?”

    拂面而来的酒气,几乎要将他一同灌醉。

    楚贤喘了喘气,“回宫回,你会念我的,对不对?”

    季禅渊困意顿消,想于此等惑人漩涡中,找寻残存的理智。

    楚贤未给季禅渊闪躲的余地,一手把住其后颈,突如其来覆上季禅渊未来得及闭合的双唇。

    须臾之间,宛如蜻蜓点水,季禅渊尚未挣扎,楚贤便退了身,复又将季禅渊牢牢包裹入怀,“睡吧。”

    季禅渊只觉骨悚毛酥,从头至脚不剩半丝气力,通体过了好几番电,而后朦胧睡去。

    次日季禅渊醒来,身侧已空。

    季禅渊双目呆滞,回了会神,昨夜之吻好似浮光掠影一般,真假难辨。

    或许,真只是梦?

    于五谷的服侍下,季禅渊换好衣袍。

    至五谷外出打水回来帮季禅渊洗漱,都未见楚贤过来,心中难免惴惴。

    他现马上要走,楚贤偏生没了踪影,也不叫他再多看几眼。

    “五谷殿下去哪了?”季禅渊终没忍住问。

    五谷摇了摇头,“殿下未同将军说吗?”

    季禅渊说没有,而后有些丧气的低下头。

    “许是检查将军回京的车马行李去了,将军且等等。”

    季禅渊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帮季禅渊洗漱完,五谷便退下了。

    季禅渊迈了几步至窗边坐下,远处晨曦明朗,商街熙攘,倒是向荣一片。

    “怎的坐那吹风?”

    季禅渊无精打采的抬头,只见楚贤端着托盘静立于门口。

    面颊尚有一块灰渍,“大早便让昨日那厨子给你熬粥去了,你何时醒的,一人呆到现在?”

    季禅渊笑了笑,“没多久。”

    “来吃点。”楚贤道。

    季禅渊说好,挪步到桌边坐下。

    痴痴望着楚贤为自己吹粥,楚贤一抬眼,他便慌着看向别处。

    只听楚贤轻笑一声,没多说话。

    “啊。”

    季禅渊见楚贤举勺,倾身向前张嘴。

    如此配合,楚贤甚是满意。

    安静的将粥喝完了。

    临近上车,宿星落和楚段存都送了出来。

    纷纷让季禅渊好生养病,季禅渊一一应过,谢了他们的照顾。

    宿星落说几句便哽咽了,一旁的楚段存见此光景,脸色亦有些不好,却也不能说什么。

    一来扶着季禅渊上了马车,季禅渊于车内半掀窗帘,下意识去寻楚贤,见楚贤含笑看着自己,便也对楚贤笑,“殿下也照顾好自己。”季禅渊道。

    楚贤点头,上前两步,抬手触上季禅渊的脸。

    后头别说宿星落了,连楚段存都难掩惊异。

    “我很快回去。”楚贤道。

    季禅渊也不躲,只点头。

    他现可确定,昨夜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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