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季禅渊处理好伤口,佗仙已大汗淋漓。
“殿下,将军此番伤情不容乐观,臣如今只勉强为其止住了血,奈何将军多日未有好好进食,如今精气微弱。”
楚贤立于一侧,视线片刻不移盯着季禅渊,“你只说如何最大限度使其复初便好。”
佗仙思忖片刻,垂首道,“将军身上尚有多处旧伤,微臣以为,对将军伤势经络最了解的,莫过于周军医了。”
楚贤转去触季禅渊束着绷带的手,“本王明白你的意思。”
“诶。”佗仙道,“这遗病怕是不能避,只先回宫静养,切不可再于外奔波,如此方是最为保守之策。”
楚贤只说知晓了,佗仙得令退下。
季禅渊才缓缓展眸,“原是在装睡。”楚贤玩笑道。
“末将无需回宫,这般小伤,何足挂齿。”季禅渊说着便要起身。
“躺好。”楚贤生生将其按回,“怎的,难道舍弃不下我?”
季禅渊别开头,“末将口干。”
“等我。”楚贤替季禅渊将被子盖好,起身转去倒药茶。
季禅渊双目放空,只觉大梦初醒一般精疲力竭。
他不想回宫,不知怎么的,他隐约觉察,自己若是先行回宫,他和楚贤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建立的温存,将面临巨大威胁。
这或许是,季禅渊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同楚贤挣脱桎梏,他希望维持久些,再久些…
楚贤端回温药。
为季禅渊加了个枕头,一勺一勺要亲自喂。
季禅渊就着喝了几口,其苦难耐,终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好喝?”楚贤以手袖擦了擦季禅渊嘴角,季禅渊失措想躲。
楚贤只当没察觉,扶正季禅渊不老实的脑袋,“喝完给你去找糖。”
季禅渊勉强点头,屏息被楚贤喂了一整碗下肚,而后因口涩至极,不住瘪嘴。
楚贤倒是觉得甚有意思,“什么表情?”边说边笑着一戳季禅渊嘴角。
“五谷。”楚贤唤道。
五谷推门作揖,“殿下。”
“问问楚世子府中有无蜂蜜。”
“是。”五谷接令退下。
房内重归于静,喝完汤药的季禅渊现下神志回明,眨巴着眼睛,又不好意思直瞧楚贤,坐于床边的楚贤亦略显不自然。
“伤口如何,疼不疼?”楚贤问。
季禅渊本是习惯性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迅速摇头,“没感觉殿下,不妨事。”
“就知问你也不会道实,每次都如此。”楚贤收了收笑。“于我面前为何这般要强?”
季禅渊咳嗽两声,道,“一点…”
楚贤继续予以审判之眼神,季禅渊只得低声道,“一抽一抽,时微微能忍受,时钻心难耐。”
“这才是,疼便告诉我,别何事都咬着。”楚贤继续问,“此刻呢?”
季禅渊伸手轻轻搭在腹部,“疼,但尚且能忍。”额头冷汗层出。
楚贤微微蹙眉,巴不得替季禅渊去疼,“禅渊,回宫吧。
季禅渊慌忙道,“殿下,末将不会拖累你…”楚贤抬手碰上季禅渊双唇。
季禅渊登时闭口。
“禅渊,从来都是我拖累你,你如今这般光景,全乃我自以为是所致。”
季禅渊摇头道,“殿下这是何话?”
楚贤问,“你信不信我?”
“自然信。”季禅渊片刻未犹豫道。
楚贤笑道,”那便让我独去磨砺一番,像当年的你一样。”
季禅渊不再言语,“最多不过几个月,你是七年,这次换你…等我回去。”
季禅渊鼻头一酸,点头道好。
五谷将蜜罐送至房内后推出。
楚贤挖了勺澄澈的蜂蜜,搅点水喂季禅渊喝下,“对了,那个宿星落…”
季禅渊,“…”果然还是来了。
“你们何时认识的?”
季禅渊咂巴两下嘴,打量了一番楚贤的脸色,“不要道谎,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我只随口一问。”
季禅渊无奈,便将夜宴结束那晚宿星落来找自己之事告于楚贤。
那夜季禅渊房内。
季禅渊衣领被宿星落拽下,却不见宿星落有下一步动作,“星落君,,,这是何意?”
宿星落松开拽着季禅渊衣襟的手,踉跄的退了两步,双目含泪,“将军…”
季禅渊下意识瞟了眼自己的外露的皮肤,只一“奴”字,儿时被刺的好多年了,凡是奴贸暗市之奴,均逃不过。
苏星落缓缓为自己松衣,“星落君,不必如此,我…我没想要…”
季禅渊一个劲别开头,不去瞧苏星落的动作。
“将军。”
季禅渊,“……”非礼勿视。
“将军,你想多了,你且看一眼我。”
季禅渊犹犹豫豫的回过眸,半开半阖的看向苏星落。
只见苏星落心口处,亦是一“奴”字。
“这…”
“将军与我原同是苦命之人。”
楚贤冷声哼道,“这便是他扯你衣服的理由?”
季禅渊干笑两声,“也没那般夸张,不过草草看了一眼。”
“他从前也是奴贸暗市的?”
季禅渊道是。
楚贤想了想,而后道,“那也也不至于这般同你亲近吧。”
季禅渊先含糊的对了几句,而后便说自己困了。
楚贤也不紧逼,帮着人取出枕头,季禅渊躺平后便闭了眼。
楚贤为其将帐帘拉下,“禅渊。”
“嗯?”季禅渊懒声道。
“我不喜他唤你季兄。”
季禅渊,“……”
没待季禅渊答话,楚贤自顾着道,“睡吧。”
季禅渊嗯了一声,听楚贤推门离开的声音。
于帐内发了会呆,而后便昏昏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腹内抗议,季禅渊才恍惚醒来。
习惯性的想要翻身,不想扯动了腹部刀口,不住冷吸了口气。
“醒了?”楚贤不知何时回的房,季禅渊道醒了。
楚贤帮着归束帘子,季禅渊望向窗口,天色已黑,“几时了?”
“卯末了,起来吃些东西。”
季禅渊被楚贤扶着起身,楚贤道动作相当小心,好似怕将季禅渊碰碎一般。
不停问,“疼不疼?”
“还好。”
“会不会太高?”
“不高。”
“那会不会太矮?”
“…也不矮。”
确认帮季禅渊找到个舒服姿势后,楚贤已满面闷红额布细汗了。
只楚贤鼻头染了烟灰,“殿下方才去哪了?”
“随便逛逛。”楚贤淡道。
正是此时,五谷于门外道,“殿下,方才您煎的那鸡蛋还没端走呢。”
楚贤,“…本王何时煎了那玩意,定是你看错了。”
只听一来于五谷旁边道,“就是,也不看看那糊成什么样。”
五谷只摸不着头脑,“不可能,我方才明明…”
一来赶忙将其嘴堵上,“行了,定是你看错了,走走,下面喊饭呢。”
楚贤,“……”
季禅渊敛了敛笑意,道自己饿了。
楚贤面色僵硬的揭开碗盖,碎菜粥,打了蛋花。
“好香。”季禅渊咽了咽口水,“末将尝尝。”
楚贤示意季禅渊不要动手,自己端起热碗,一边搅着轻轻吹气。
嘟囔着嘴,如此模样,倒是莫名叫人想亲近。
楚贤喂了季禅渊一勺粥。
季禅渊于口中抿了抿,菜还有些硬,但熟了,米粒倒是入口即化,不咸不淡,顺着入腹,暖暖的。
这是楚贤为他煮的粥,季禅渊想。
许是没有底气,楚贤也不问季禅渊好吃不好吃,静静等着季禅渊一口一口咽下,而后自己再喂。
“好吃。”季禅渊对着楚贤笑道,“此是实话。”
楚贤顿了顿,而后稍扬下巴道,“看来这厨子不错。”
二人一同笑了。
楚贤喂季禅渊喝完粥,转去收拾碗筷。
季禅渊则坐床上看楚贤动作。
不时笑笑,自己都未察觉。
“禅渊。”
季禅渊应了一声。
“明日一来和二去护你回京,我也准备动身往氶泉去了。”
季禅渊心中一阵失落,却也做轻松姿态,“知道了,殿下照顾好自己。”
楚贤转身到季禅渊床边坐下,“回宫后,你的第一要务便是养好身体,父皇若是有事吩咐,你只先拖着。”
季禅渊低头,不想离别竟来的如此措不及防,算上出京到今日,不过二月多日,此次分别再见便应是年关了。
本还想过几日便是中秋,若是能同楚贤赏完月再走,也算…
“禅渊。”楚贤一手搭着季禅渊肩头。
季禅渊不想抬头,含糊的应了一声。
“你可会念我?”
季禅渊心口一紧,似是有跳脱之物在内横冲直撞。
楚贤近了几寸,“会吗?”
季禅渊逼着不得不去瞧眼前之人。
他张了张嘴,却如何也说不出那字。
许是难以为情,许是顾虑太多。
唯一季禅渊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答案只要出口,二人之间,从前捋不清的缠葛线络,即刻便将清晰明了。
也正是这一瞬,季禅渊意识到,他同楚贤必须止于朦胧。
“殿下。”五谷于门外唤道。
楚贤面露不悦,退身还予季禅渊喘息之于地,“何事?”
“世子邀您共酌。”五谷道。
楚贤,“就说我睡了。”
“殿下这是在梦中同下属说话吗?”是苏星落。
楚贤,“……”
季禅渊婉言相劝,楚贤只得不情不愿出门应酬去。
苏星落正巧候于门外,“给殿下请安。”
楚贤不想多理,挥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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