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泊江岸,慕星湖向我伸出手,眼底尽是温柔:“莫离,来。”

    纵然只分别了数日,可此刻见着他,却犹如隔了百年,我鼻子一酸,哽咽着唤他的名字:“星湖……”

    扶着他的手上了船后,我哪还管旁人,一股脑投入他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腰,心中悲苦瞬间决堤,怨道:“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慕星湖轻声出笑,反问道:“想我了?”

    我将他大力箍紧,只恨不得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咬牙道:“不想。”

    慕星湖俯首在我耳边呵了口气,狡促地道:“我倒是不介意,你大可再抱紧些。只不过,太叔乙和赤贯都看着呢……”

    赤贯看到太叔乙,急急跳上船:“太叔乙,这回你可莫想躲我!”

    太叔乙横起船桨,挡在身前,怪叫道:“你莫过来!主上和夫人都在呢,要是翻了船,咱俩都担待不起!”

    “他们才没空理我们呢!”我闷闷地咕哝了一句,牵起慕星湖的手,“咱们去里面说话。”说着,矮身钻进船舱,与他相对而坐,心中有千言,欲语却还休。

    船身一阵晃动,那两人竟已交上了手,拳来脚往,虎虎生风,太叔乙大叫:“说了不打你还打?哎呦——”

    赤贯拍手大笑,得意地道:“方才那招叫作‘潮涨潮落,坐看天中月’!我左手拿你右臂,右手拿你左臂,皆为虚招,你应了招,则紫宫门户大开,正落入我圈套!哈哈!”

    太叔乙嗤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一上来便往男人怀里钻,还有理了么?羞也不羞?”

    我满腔悲苦瞬间被这句话冲得七零八落,又羞又恼、又苦于发作不得。

    赤贯浑不在意,精神抖擞地道:“你看好了!这招叫作‘春风化雨,梨树枝头花如雪’!接招罢——”

    太叔乙叫唤道:“小姑奶奶快住手罢!再打下去,就要‘秋水成冰,船翻人作泥里蕨’啦!”

    “这招接的不赖嘛!”赤贯赞道,“你且看我这招‘陌上红尘客,尘归白马庵’!”

    太叔乙一面拆招,一面哭笑不得地道:“管什么红马白马,我看都要变黑泥鳅!”

    我忍俊不禁,捂住嘴窃笑不已。

    二人呼哧呼哧又是一轮交锋,船摇晃得愈发厉害,我坐立不稳,不意跌入慕星湖胸膛,脸登时一热,忙作势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揉进怀中,接着他温凉柔软的唇便印上了我的唇,辗转亲吻。

    这船很小,里外动静皆听得一清二楚,何况太叔乙和赤贯俱是一等一的高手,耳力自是非比寻常。我心下惊惶,推了推他,他不满地捏住我的下巴,粗蛮地吻了起来。

    我呼吸不畅,喉中逸出一丝细弱的呜咽声,慕星湖清澈澄明的眸子倏然暗了几分,凝在我身上的目光变得幽深难测。我不由一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素来淡泊,几乎从未露出过这般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我忆起今日回紫府后太叔乙同我说的那番话和他说话时那副邪恶的嘴脸,脑中“嗡”的一声轰鸣,浑身烧红,羞臊难当,颤声道:“星湖,别、别这样……”

    慕星湖松开我的肩膀,转过头去,吩咐道:“你二人莫再闹了,快些回府。”

    我甫脱离魔爪,忙背贴着舱壁坐好,手心汗湿,紧紧抓着膝盖,低垂着头,下巴尖几乎抵在了胸前,不敢看他,更不敢同他说话。回府这一路,任太叔乙和赤贯如何嬉笑打闹,亦无法拯救我那水深火热的心思,可说是极为难捱。

    到了紫府,太叔乙道:“主上,我去办些私事。”

    慕星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赤贯奇道:“你去哪?我也要去!”

    太叔乙谑笑道:“我去逛花楼,风流快活一番,你跟来作甚?”

    赤贯大抵不知“花楼”为何物,喜滋滋地道:“夫人,我也要告假,去花楼风流快活一番!”

    我还未答话,慕星湖已道:“去罢。”

    太叔乙闻言,跳脚道:“主上,你怎能如此——”

    慕星湖浑不理会,握起我的手,径往东走。

    我不放心地回头冲太叔乙喊道:“你不许带坏赤贯——”

    我本以为慕星湖要送我回疏园,岂知行经疏园,他仍往东走,便小声问道:“不回疏园么?”

    慕星湖淡淡地道:“天凉了,疏园冷,随我去东暖园住。”

    我的脸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慕星湖牵着我走了一截路,恼火地道:“紫府怎的这般大!”说罢,回身将我拦腰抱起,大步迈向前方。

    我见他这副急躁的模样,既觉羞涩,又觉欣喜,情随心动,忍不住勾住他的脖颈,加了把火:“夜很长呢,急什么?”

    慕星湖清冷的眸子里窜出两簇火苗,说话时的声音低沉而喑哑,醇厚如酒,分外魅惑:“莫离,你可知我有所图谋?”

    我害羞地将脸埋进他胸口,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声如蚊蚋:“你……太坏了。”

    慕星湖心情好极,朗声而笑,步履如飞。

    我不由联想到“春风得意马蹄疾”来,甜得骨头先酥了一半,依偎在他怀中的身子,越发娇弱,简直可称之柔若无骨。

    东暖园坐落在一片杏林中,风雨不来,甚是闲适。主屋涂以椒墙,悬以壁毯,燃以燎炉,熏以杜衡,一室之间,温暖如春。

    行至屋内,慕星湖这才将我放下,两名侍童当即告退,临走时还非常有眼色地合上了门。

    屋中只剩了我二人,慕星湖转过身,自顾自宽衣解带,我的心一下子“咚咚咚”狂跳起来,直欲破腔而出。

    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我干巴巴地开口,没话找话道:“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这杜衡的味道,真是好闻极了……”

    慕星湖的肩膀颤了一颤,回过头嗔怪道:“这种时候,谁要听你念诗?”

    彼时他摘了头冠,衣襟半敞,墨发披于脑后,有几缕垂在胸前,与冰雪般白皙剔透的皮肤相映,黑者愈黑,白者愈发,再加上那两抹堪比桃花般的颜色,真真是教人瞧得欲罢不能。

    我暗暗吞了口唾沫星子,迫使自己将视线上移,却见他秀眉微蹙,星眸半敛,似嗔还似怨,迷离又妩媚。见我瞧他,他轻轻咬了一下嘴唇,恁是艳色逼人。

    我狼躯一震,“咕咚”一声,又不争气地吞了口唾沫。此刻我定力稍欠半分,只怕立时便要流着哈喇子扑了上去,兴许还要嚷嚷一句:“美人儿,来香一个!”

    我正自胡思乱想间,慕星湖缓步走到我面前,眨了眨眼睛,道:“以前你帮我洗过身子,今日我帮你洗,也算是还了你的恩情。”趁我张口结舌,分辨不出所以然时,他已伸手解开了我腰上的束带。

    春色如斯撩人,我安敢四顾,只得将一双眼珠堪堪寄在他的鼻梁上方,好不艰难。片刻之后,衣衫尽褪,身子一凉,虽不甚冷,却委实教人难为情至极,我有些头晕目眩,犯了浑,痴痴道:“咱们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慕星湖眸光幽幽,纠缠在我胸前方寸之地,不肯离去:“大概是上辈子罢。”

    他喉头微动,倾身吻了上来。

    “我、我、我……还没——呜——”

    舌头瞬间被他的唇齿夺去,剩下的话语皆化为腻人的呜咽,徘徊在齿缝,渗入靡靡夜色。

    吻得两人都呼吸粗重起来时,慕星湖忽地抬起头,俯视着我,眸中因炽烈的□□而氤氲了浓浓的水气,瞧着像要哭了一样:“莫离,不是不动心,那时便想这样做了,只是一直在克制。”

    眸中的雾气凝结成水,顺着纤长的睫毛滴落,他竟真的哭了:“和你分手后,我想到王子虔会亲你,会抱你,会……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这两日看着你对刘恕笑,看着你和他那般亲昵的模样,我的心脏就像被撕烂了一样难受……”

    我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慰,无暇去计较“王子虔”是何方神圣,抱住他的脖颈,委委屈屈地道:“楚王说要把颜舜华许配给你,我的心脏也像被撕烂了一样难受。”

    慕星湖微微一笑,双眸璀璨如星子,仰首凝望着他,便如同看到了满天银河。

    恍恍惚惚间,我忆起有人曾对我说过:黎墨,你会是世上最幸运的人,因为,你被神眷顾过。

    我手上使了些力,将他的头拉近,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眸。

    星湖,即使你当真属于上天,至少今夜,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

    慕星湖阖上眼,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动情地低声□□。

    他又一次捉住我的手,不教我动弹,缓缓睁开眸子,哑声道:“莫离,这次不是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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