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远步步踏进暗牢,照射进来的光亮渐渐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谢修远向前走上几步,两边的火盆亮起,光芒照亮着漆黑的暗牢。

    暗牢内久不见天日,也无缝隙通风,久不打开的暗牢幽幽的气息十分的刺鼻,谢修远却可以面不改色的走进去,走到审问犯人的地方。

    刑具上束缚了三个人,衣物破碎,满是血迹,蓬头垢面,低垂着脑袋似是没有了声息。

    谢修远能屈尊降贵来到暗牢,也是因为他调查弘文馆纵火案一事,牵连另一件大事,若那事是真的到是让他十分的不好办呐,也因此,他才会来暗牢内来看望这几人。

    他站在暗牢中,冷若寒霜的脸正对着那群纵火案的囚犯,不带一丝情感,眼神不像是看着活生生的人,而是待宰的羔羊,只等他一声令下,束缚住的囚犯将会任人宰割,开膛破肚。

    “公子,都是些硬骨头,”跪在谢修远跟前的声影说着,他低垂着头,脸上黯淡无色,又道:“是属下无能。”

    “起开,”谢修远冷脸,手中拨弄着念珠,一粒一粒的珠子从手中划过,“继续用刑,嘴硬无妨,无用之人不必留着,凌迟处死。”

    站立在两旁的人上前,各种酷刑都用在三人身上。

    暗牢里回荡着一声声的惨叫,终于有一人忍受不住,虚弱着道:“我我说”

    暗牢内的人还未开口问,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人手快步走到谢修远的面前,微弯着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出声道:“公子,魏府送的信。”

    谢修远侧目,修长的手接过信,信上的簪花小楷瞧着就像是女子写的。

    从而知晓是他那已出嫁的姑姑所写。

    心里微疑,这信为何要送到他这边,而不是祖父那处。

    谢修远拆开信,一目十行,信上写着“魏府有难,都察院无缘无故包围魏府”看完后不悲不喜。

    早先年,谢玉宣的庶女嫁与魏家嫡次子,生下了一位与谢修远同年的儿子,名叫魏乘风。

    只是可惜,这魏乘风乃是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学问上那叫个一窍不通。

    虽然魏乘风的爹娘怒其不争,却也无可奈何,只有他这个独苗苗,自然也是娇宠着长大,也造就今日的他。

    往日闯祸,闯的祸不大,仗着吏部尚书的祖父外加丞相府,两重照护下,也一一摆平。

    谢修远并不想搭理此事,他心里还有几分疑惑,但魏家又和他所查的事有所关联,这般想着,也就抬脚离开暗牢,前往魏府。

    *

    临清回到宫里,依旧对王梓逸没个好脸色,他坐在勤政殿内,翻开还未处理完的折子。

    至于王梓逸,他暗自不搭理,任由王梓逸坐在榻上。

    临清批改一会奏折,就偷瞄一眼王梓逸,王梓逸的脸色苍白,这也让临清对他到底有没有风寒这事,心里有点不确定。

    他招手唤来一小太监,小声吩咐道:“去传太医。”

    小太监领命离开。

    王梓逸清咳一声道:“陛下,臣身体安康,不用……”

    还不等王梓逸说完,就被临清打断,他气哼哼道:“表哥偶感风寒,怎会不需要太医,表哥不必多礼。”

    王梓逸眼神温温柔柔,带着几分无奈,不好拒绝临清的好意一般喊了一声“陛下。”

    这时,脚步声传来,王梓逸还以为太医来得这么快,抬头望向外面。

    只见身着芍药红袍的少年步伐悠悠进来,容貌姝丽,似一朵罂栗花摄人心魂,无法忽视他的美丽,是的,就是美丽,虽然形容一名男子并不合适,但王梓逸此时脑海里只能有这词来形容,身姿秀雅,肤如凝脂,眼尾处泛红,无不使人为其着迷。

    难怪——

    外头会传言宫里养了一尊玉人。

    这话来形容此人十分得相得益彰。

    王梓逸挪开眼,打趣道:“这就是那位玉人?”

    他虽然猜出来眼前人的身份,但还是多此一举向临清问道。

    “表哥,”临清放下笔,不耐地喊了一声,怎能当着玉竹的面说这话,真是!

    因临清这一声“表哥”,玉竹侧目,与那双温温柔柔的双眼对上,心里不由而来得一阵阵的紧张,这人,温柔的背后隐藏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疯狂。

    也许,是他的同类人,善于掩藏真正的自己,不如表面表现得这般的无害。

    “你叫什么名字?”王梓逸起身,拉起玉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比他的手还要冷上几分,身上还有尚未散去的寒气。

    王梓逸扯动着嘴角,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他偏过头对着临清道:“陛下,你养的玉人臣甚是喜爱,可否让他照顾臣的起居?”

    “表哥,”临清上前分开两人,鸡妈妈护崽一样将玉竹护在身后,不爽道:“自然有他人伺候你的起居,何必盯着玉竹。”

    “……只是个小太监而已,陛下如此舍不得,过多宠信阉人,对你,对他都不好事,”王梓逸直直望着玉竹的双眼,对玉竹十分的感兴趣。

    这名为玉竹的阉人心思不正,若是给他机会,定会不择手段向上爬着,若他真是临清幕后之人,可不是件好事。

    “陛下,我想问修建长城,大运河,可是玉竹说的?”

    王梓逸也不想这么的明显,这么的直白,可他怀疑,他若是不直白明了的问,他的表弟会误解他的意思。

    “表哥,风寒侵蚀你脑子了吗?怎么如今变得愚笨,这事是朕的意思,你为何会想到玉竹的身上?”

    也许跟杨广聊得太多,使得临清的嘴也毒上几分,特别是遇上王梓逸时,时不时拿话刺他。

    “臣知晓,不过,你身后那人,在冰水里泡了许久,这身子骨怕是也要坏了,”王梓逸毫不留情拆穿玉竹的手段,他实在看不惯别人糟蹋身体,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指望别人怜惜,以此为手段向上爬。

    临清惊讶道:“玉竹,你不是说这是娘胎里带的体寒?”

    “陛下,我…我…”玉竹双眼水汪汪,轻咬着下唇,半天说不出话,一行清泪流下,他嘴唇颤抖着,可怜兮兮道:“奴想为陛下分忧。”

    “……”

    临清沉默不语,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也晓得玉竹这么做,不过是自己天气苦闷,时常心烦气躁,被玉竹瞧出。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捏紧道:“明日起,你照顾我表哥起居,也好叫太医替你两一起看病,身体养好了,再回我这。”

    “王梓逸,你带着他出去,宫里你随意找处住下即可。”

    临清坐回案桌,拾起笔不再看两人,专注注视着案桌上的折子,久久也不能下笔。

    他实在没有想到,玉竹会为了他不顾身体做出这等事。

    临清抽出几张白纸,朱砂的笔在白纸上涂涂写写,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他一点也不想身边的人为他这么做。

    即使受益者是他。

    临清将纸揉成一团,远远地丢到地上,背靠着椅子闭眼沉思。

    等他醒来的时候,双眼朦朦胧胧中看到了谢修远的身影,他轻轻揉了揉眼角,有点不敢相信,只当是眼前出现了错觉。

    谢修远人依旧在。

    临清放下水道:“你来作甚?”

    谢修远摊开纸团,上面乱七八糟的朱砂色,瞧不出写了些什么,他看了几眼,将废纸丢进纸篓里。

    对临清道:“陛下,可知今日当街纵马的是何人?”

    临清:“不知。”

    临清疑惑,谢修远为何要这么问,难不成那人与他有关,不确定的开口问:“不会是你弟弟吧?”

    谢修远:“不是,是魏家魏乘风”

    临清揉揉脸,魏家好熟悉,脑子里回想着,魏乘风,魏家,吏部尚书家的公子。

    “吏部尚书的孙子?”

    “正是,不仅是吏部尚书的孙子,也是臣的表弟。”

    表弟!

    同为表弟的临清呆了,万万没想到,今日纵马的人居然和谢修远是这等关系。

    可就因为是谢修远的表弟就让他饶恕魏乘风的罪,那是不可能的。

    “你这是想孤宽恕他?”

    谢修远:“并不,臣是来请罪的,虽然此事只是魏乘风一人所为,但若不是也有谢家在背后撑腰,他万万是不敢当街纵马的。”

    “你有病,他魏乘风又不是你谢家的子弟,管教不力的那也是魏家,关你谢家什么事,世人都想为家族争利,你倒是好,请罪第一人。”

    临清实在搞不懂谢修远的想法,时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无法与谢修远交流而泄气。

    “魏乘风的母亲是谢家女。”

    “……”

    临清气了,道:“朕就不治你的罪,若是为了此事你回吧。”

    “臣还有一事,臣想带兵抄家。”

    “谁的?吏部尚书?”

    “正是。”

    “你这是要大义灭亲,你可知以后你要背负何样的罪名。”

    谢修远面容淡淡,像是不明自己说出啥惊天动地的言语,他跪下道:“臣请罪不仅仅是为了表弟当街纵马一事,还有另外一件事。”

    “弘文馆纵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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