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持续的轰隆声,似乎来自房间内部的办公区。

    范宁快步回到办公桌旁。

    灯光所照之处,只见办公椅后方的那一面置物格,以一侧为固定圆心,另一侧正在缓慢地朝里旋转!

    昏暗之下,范宁凑近也看不清这到底是个怎样的机关,更搞不懂是怎么布置出来的。

    轰鸣声大概持续了小半分钟,直到置物格的旋转扫出了一个小小的扇形区域。

    在扇形区域弧边的那个方向,范宁发现了一面藏于暗处的,更小的置物格架。

    格子不多,大概四五行,四五列,二十多格,其中大部分也是空的。

    但范宁很明显地看到了一个置物格上的大文件夹。

    以及稍微搜索后,发现的一个小黄铜密码箱。

    范宁把它们抱到办公桌上,随即先看向文件夹。

    厚度超过十厘米,是类似黑色塑料的材质,手感上已经和前世常见的那种文件夹很为接近。

    很轻易地打开,范宁取出第一叠文件,它们用回形针扣着。

    纸张已经陈旧泛黄,右上角的年轻男人戴着筒形礼帽,系着领带,面露微笑,其余位置皆是表格中的文字。

    档案?

    随即他看到了记载有出生年份的这一行:新历864年,正是父亲出生的那年!

    父亲以前的工作档案?

    纸张下半部分是一个大的表格,里面写有多行文字。

    工作经历?

    “881年:…!!!”范宁读到第一段工作经历就傻眼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读了一遍。

    881年10月:入职特别事件巡视调查厅,分配至帝都圣塔兰堡,郁金香教区巡查四处(见习期)。

    特别事件巡视调查厅?

    父亲曾经是特巡厅的成员?

    在原主的记忆中,自打记事起,父亲就是一位民间美术家。

    但之前范宁看到了走廊尽头的《第聂伯河上的月夜》,又发现了音列残卷竟然出自特纳美术馆。

    他已经开始怀疑父亲是不是穿越者了,只是自己一直处于紧张的探索状态,这个念头自己还没空停下来去消化分析。

    现在又来这一出,范宁觉得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他继续往下读。

    882年4月:特别事件巡视调查厅,帝都圣塔兰堡,郁金香教区巡查四处正式队员

    884年6月:帝都圣塔兰堡,郁金香教区巡查四处副处长

    885年12月:帝都圣塔兰堡,郁金香教区巡查四处处长

    889年4月:b-105号失常区调查小组副组长

    工作经历到这里结束。

    “失常区是什么东西?”范宁疑惑。

    他突然回想起,前日在图书馆初步了解这个世界时的一点疑惑。

    资料上世界地图的模样,是由海洋和其中近似“反c字形”的陆地组成。

    上方就是北大陆的提欧莱恩帝国;右方是西大陆的神圣雅努斯王国和利底亚王国;下方是南大陆的费顿联合公国。

    这倒没什么。

    但当时范宁疑惑的,一是这个世界有点小,面积感觉才地球的三分之一。

    二是这个世界不应该也是球形吗?从自己这几天的观察和资料信息来看,日升月落,四季交替,并无不同,为什么官方的世界地图不是矩形或球面的展开图?而是由不规则的封闭曲线围成的?

    现在来看,和这个“失常区”有关系。

    从字面意思理解,这个世界上的一些区域,现在处于一种失常,失控的状态?对普通人来说,这些地方是不可前往的,所以在世界地图上不体现出来?

    而且从编号来看,失常区的存在,不仅不止一处,还相当多。

    “父亲新历889年进入了某失常区进行调查,这听起来神秘危险,但结果是,他没死,而且后来活得好好的,不然也不会有我。”范宁暗自思忖。

    自己生于新历890年,正好是下一年。

    虽然太小的记忆是没有的,但自己至少有三四岁之后的模糊记忆,父亲一直是乌夫兰塞尔的民间美术家。

    “为什么父亲照片的面容我如此陌生呢…”范宁重新看向档案中年轻男人的笑脸。

    “按道理就算是父亲少年时代的照片,我作为最熟悉的人,也应该能依稀辨认出一些特征才是…”

    “是因为太过久远,那时摄像技术刚出现?还是这里光线太暗?亦或是…父亲从失常区出来后,由于某些顾虑,易容并换了身份在新的城市生活?那照片里是真容呢,还是平日里和我相处是真容呢?…”

    范宁感到一股深深的担忧,如果是这样,音列残卷之前又被人拿走了,那说明背后的势力已经查到了这里。

    父亲很可能也是“有知者”,而自己现在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他把档案放到一边,看向接下来的资料。

    “这是一些处理神秘事件的工作卷宗。”范宁快速地翻阅。

    “好家伙,简直是前世的各种都市传说、灵异事件合集啊,什么医院闹鬼、邪物袭击、离奇失踪、献祭事件...只不过是现实版的。”

    这些事件里,有一起给范宁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新历887年的帝都圣塔兰堡“梦男”事件,迄今已经25年了。

    某天,圣塔兰堡郁金香教区的一位心理医生,收到来自一位女子的求助。

    该女子称近一个多月来,睡觉做梦总是梦到一张陌生男子表无表情的脸。

    最开始她只是醒后有点惊惶,并未影响正常生活,但后来梦见的频率越来越高。

    这张脸先是面无表情,后来有了情绪,时而狞笑,时而哭泣,时而歇斯底里...

    甚至到了近几天,不光是一张脸了,梦境中出现了长有这张脸的整个人,并伴随着各种各样惊悚的剧情。

    该女子精神濒临崩溃,不得已求助于心理医生。

    医生引导她用简笔画画出了梦见的那张脸。

    (范宁看到卷宗之上画质低劣的印刷像:中年年纪,头顶发量很少,拥有较粗的眉毛和眼眶,塌鼻子,嘴唇的弧线很长并向上扬起。)

    “有点瘆人,主要是黑白画质和昏暗光线的缘故吧...”

    医生虽然也觉得有点点惊悚,但认为是她生活压力过大所导致,随即对其做了一些安慰和纾解,就让她离开了。

    这事原本应告一段落,但接下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几个小时后就陆续有更多的人找上门来求助,他们求助的内容一模一样!

    而且在指认之下,梦里男子的脸与第一个女子画出也一模一样!

    心理医生这下也慌了,他当即报警,警安署在确定这是一起神秘事件后,马上报告了特巡厅。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调查,在此期间,各大城区有越来越多的小组收到了此类汇报。

    甚至连其他城市,比如乌夫兰塞尔也收到了大量居民对于遭遇“梦男”事件的求助。

    这个卷宗在特巡厅的分级中,好像只是中等偏下的严重程度。

    理由是,该事件虽涉及人数巨大,扩散地域广阔,但未造成居民的死亡、畸变、失踪等恶性后果,只是给很多人留下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认知混乱和记忆损害。

    换句话说就是闹得大但没出人命。

    想想也是,比起那些惊悚的死亡案件,这的确算不了什么,若不是涉及人数大,可能在神秘事件里根本排不上号。

    特巡厅查了一阵,也没查出什么实际性的内容,因为除了受害者的描述,根本没有什么另一端的线索可供调查,一些受害者之前的生活轨迹也未见明显异常。

    最后官方定性为“一件群体记忆错乱事件,源头可能是恶作剧”。

    很多民众对结果表示不满,认为官方掩盖事实,而且质问“现在仍然持续有很多民众梦见了这张脸,什么样的恶作剧能造成这么大的可怕影响,你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解释吗?”

    官方说,这很好解释,现在这事件观上已经形成了群体记忆,而梦境本来就是对现实记忆的一些投射。

    当局负责人甚至在新闻发布会上拿自己举了例子:“我本来好好的,就因为接手了这项工作,每天看着资料上印的那张脸,现在搞得我也天天做梦梦见了...你们关注成这个样子,精神能正常吗?”

    ......

    卷宗上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记载大概就如此了。

    范宁的关注点在于,构成这个事件的要素,一个是奇怪的梦境,一个是失常的记忆。

    好像和自己穿越后的经历有一些莫名的相似点。

    安东·科纳尔教授的自杀和梦境有关。

    警安署的人说自己案发前参加过一场“不存在的聚会”,自己的记忆却只有和老师两人。

    好吧,可能是很牵强的相似.....

    范宁摇摇头,将所有资料放回文件夹,随即看向另外的黄铜金属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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