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足了精神的小侯爷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出现在陆家酒肆。

    他换了身月白缎子锦袍,衣角竹叶刺绣镶边,腰间的蓝色系带系紧,显露出精细的腰身。又在外层叠罩一件冰蓝丝衣,行走间更显得飘逸俊秀。

    周临渊把白玉骨扇“唰”地打开,站在陆家酒肆门口摆造型。

    “让开,别挡道。”

    后面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个人来,一下把周临渊撞开。

    小侯爷被撞得失了重心,往前扑去,又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往大堂里飞,最后脸朝下落在地上。

    “嗷呜。”哀嚎一声,周临渊抬起头,就看到眼前一双粉白翘头履,再往上看,是青衣银簪的陆萤。她屈膝俯视,关切地问道:“周公子,你没事儿吧?”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周临渊捶地,恨不得直接昏过去。讪笑着爬起来,“没事,没事。”

    他把歪掉的白玉发冠扶正,轻咳一声,“陆姑娘,可愿赏脸与在下游湖?”

    “你说湖吗?”陆萤疑惑,山寺镇只有一条溁河,哪来的湖?

    “没错,是湖。”周临渊得意地说,“就在溁川之上。”

    周临渊思来想去,如何才能赢得美人的芳心呢?自然是要来些诗情画意,游湖泛舟最有情趣。可这山寺镇遍寻不出个湖来,河水又流得急,于是他便去找山寺镇的里长,又找了些工人,把溁河上游一段堵了一截,再买一艘画舫置于水上。

    “我在船上备了好酒好菜,还请姑娘赏光。”

    陆萤知道周临渊财大势大,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张扬行事。若真随他去了,必会找来些风言风语,受人指指点点。

    “周公子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区区草芥,怎么担得起公子如此厚待。何况我还有生意要顾,只能弗公子美意了。”

    “陆姑娘何出此言,姑娘皎如皓月,内外兼修,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怎么能把自己贬作草芥呢。”

    周临渊表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陆萤噎住了。那就是谦辞罢了,他岂会听不出来。

    “我知道酒肆生意繁忙,没关系,我就坐在这里等姑娘打烊。到了晚上,画舫的花灯都点上,游湖畅饮,那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周公子,我不会去的。”眼见此人有死缠烂打之势,陆萤也不在与他周旋,直接了当地拒绝。“承蒙抬爱,但公子并非我意中人,所以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无妨无妨,我的时间多是很。”周临渊捡了张最近的桌子坐下,“就请姑娘给我来壶酒吧。”

    陆萤正犹豫着怎么拒绝,齐二走过来挡住周临渊的视线,“你要什么?”

    方才就是他把自己撞开,害他丢脸的。周临渊心中憋气,但在陆萤面前还要保持风度,他挤出笑脸,好声好气地说:“随便。”

    “哦。”齐二给陆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离开。

    陆萤会意,去了后院。

    齐二不一会儿就给周临渊上了酒,“慢用。”

    周临渊喝了一口,“噗!好辣好辣!”

    结账时,周临渊发现,那酒还是店里最贵的。这小二分明是有意针对他。

    小侯爷回到客栈,没见到秦越,问了侍卫,说是出去了。

    周临渊不用猜都知道他去哪儿了。

    “老板娘,陆祺姑娘在哪儿啊?”

    周临渊住了这么些日子,和客栈的人都熟悉了。

    应夫人头也不抬地回说:“不在酒肆就在医馆,你找她啊?”

    “对,有些事情请教。我去找找她。”

    天快黑了,街上的店铺陆续打烊了。周临渊经过陆家酒肆,又进去逛了一圈。想着若是酒肆打烊,自己可以帮帮忙,卖个好。

    结果又碰到黑脸齐二,被他恶声恶气地赶出来。

    哼。

    回春堂里,杨大夫去歇息了。看了一天病人,身体有些吃不消。杨大夫如今肩背都有了毛病,不能久坐。因此陆祺和连翘的责任便重了。

    今天便是陆祺当值。

    果然,秦越也在。

    “陆姑娘。”周临渊先和陆祺打招呼。

    “你怎么来了?哪儿不舒服?”陆祺到了医馆便自动切换大夫模式。

    “没事儿啊,我找你聊聊天。”

    一直被忽视的秦越开口了,“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周临渊一副才看见他的样子,惊呼道:“呦,这不是秦公子吗?你在这儿干嘛?”

    秦越瞟他一眼,“买药。”

    “哦~都买些什么药啊?”

    周临渊本来是有意打趣他的,猜也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没想到,秦越真给他指了指自己买的药,已经包好了放在桌上。

    “这都是治什么的啊?”周临渊好奇地看看。

    陆祺说:“这儿治什么的都有,看你需要什么。要不,我先给你诊诊?”

    周临渊这个外客都自投罗网了,陆祺怎么能放过他呢?不等周临渊拒绝,她便迅速起身拉着周临渊坐下给他把脉。

    秦越身侧的手动了动,他看了一眼陆祺放在周临渊手腕上的指头,没有动作。

    “诶,我没事儿啊。”

    “别动,”陆祺恶声训斥,“你又不是大夫。”

    周临渊抽回手,“你也不是啊。”

    陆祺瞪他,“谁说我不是。”

    “嗯?”周临渊只知道陆祺在医馆干活,却不知道她的职务是大夫?是个病人都不能信任陆祺吧。“啊,小陆大夫,我没事儿,不用看了。”

    周临渊心想,傻子才让你治呢。

    边上的傻子开口了:“她确实是大夫,还救过我一命。”

    “真的?”周临渊还是半信半疑。

    陆祺挑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你就放心吧,我可是杨大夫的关门弟子。杨大夫那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医,想当年闹瘟疫的时候”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周临渊阻止了陆祺的长篇大论,他心想,就把个脉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便把手伸过去了,“看吧。”

    陆祺立刻来了精神,搭脉问诊,望闻问切不按顺序地来了一遍,然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周临渊看她这个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有了什么毛病,忙问她:“怎么了?诊出什么了?”

    陆祺一脸沉痛地说:“你先别问了,来扎个针吧。”

    “扎什么针啊?你先告诉我,我到底有什么病啊?”

    陆祺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榻上,周临渊自然是拒绝的。他甩开陆祺的手,坚决抵抗。

    秦越适时的走过来,帮了一把。

    “诶,你们干嘛?救——命——啊!”

    手上仅有缚鸡之力的周临渊被秦越按在榻上,眼看着陆祺拿了一套银针过来,给他扎了一通。

    扎上第一针,周临渊就不敢乱动了。只能在嘴上咒骂秦越,“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小人!你出卖我!”

    陆祺按住周临渊,“你这是什么话?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吗?”

    “不敢不敢,您妙手回春。”周临渊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不容易挨完一套针灸,周临渊擦擦汗,虚弱地躺在榻上。其实并没有那么疼,甚至还有些舒服,感觉经脉都疏通了。一身的汗都来自于周临渊心理上的恐惧。自己给自己吓的。

    “那我到底是什么问题要扎针啊?”周临渊穿好衣服,还没忘记问个明白。

    “身体太虚了。”

    那就是说,没有毛病!

    周临渊恶狠狠地等了秦越一眼,无声地说:“我恨你!”

    秦越耸耸肩,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虽然你没有什么症状、疾病,但是你身体很虚弱,说严重一点,骨头都是脆的,得加强锻炼啊。”

    周临渊这才信了陆祺果真有些本事。他先天不足,出娘胎就一直体弱多病,因此一直小心地养护进补。如今虽然表面没事,但内里还是不足。

    “我给你开些补药,没事儿就喝着。”

    “好。”

    陆祺大手一挥,把回春堂最贵重难卖的补药都开给周临渊。而且她这是对阵下药,绝不是夹带私货的宰客行径。

    “没事儿别总坐着,可以练练功夫,强身健体。”

    周临渊从善如流,全部接纳。

    以前因身子不好,母亲又心疼,他总是躲在房里,不是躺着就是瘫着,慢慢的人也越来越懒散。这回出门游玩,才发现自己的体力如此不济。是要动起来了。

    周临渊领了医嘱和补药,就被秦越赶出去了。

    出了门才想起来,他找陆祺是想问问关于陆萤的事。

    再返回去敲门,怎么也不开了。

    “交友不慎啊。”

    医馆内,陆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走不走?”

    她以为他会和周临渊一起走的。

    秦越拿了本医书坐在榻上,闻言抬起头,看着陆祺说:“我等着送你。”

    陆祺一愣,“我,”她本想说我不用你送,开口就成了“我晚上就睡这儿。”

    “我陪你值守。”

    “你陪我干嘛?”陆祺移开眼睛,不敢看秦越的眼神。“我不用你陪。”

    “我们不是朋友吗,索性我闲着无事可做,两个人待着,说说话,打发时间。”

    “可我要抄方子,没空说话。”

    “那我看书就好。”

    陆祺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她的心又开始突突地跳,在寂静的夜里她都怕被秦越听到。

    她能感觉到秦越的心意,对于他表现出来的关怀很矛盾。

    每当秦越显示出对她的关心时,陆祺心底一片柔软,瞬间开满了花。可是,当秦越不在眼前时,她就会看到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提醒着自己这朵花结不了果。

    医馆的夜极静,没有誊写的声音,也没有翻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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