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桥镇, 也就是公厕所在的这个镇,广场周围地带,度过了一个颇为安生的白天。
就好像因为昨晚上的大怪太厉害, 把未来几天的怪物份额都给用完了一样。
张正很快就感受到,他下达的命令很难得到执行。
从外面过来的人, 本来都需要登记,然后统一安排住处和一些工作任务,但是,一群“镇上的本地人”跳出来唱反调。
一些所谓的社区工作者出来说,这是他们的工作,所有人应该听他们安排;接着又一群人跳出来,说这些都是他们的房子,凭什么任由张正一个外人来分配哪里应该给谁住?
至于张正说的, 受伤的人应该隔离开来的话, 更是被不少伤员家属啐了一脸。
大家都说, 都是张正催着大家往前冲,大家才冲出去战斗的, 现在跟他们说什么,被怪物弄伤的人可能也会变成怪物?
他知道这个, 怎么不早说?说不定他就是想控制伤员来要挟大家!
因此种种, 昨晚还无比团结的人们,今天就分崩离析了, 本地人自动形成了一个天然阵营, 而外地人各自为营,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还跟着张正混。
晏家人是本地人, 也被拉入了本地人阵营, 并且因为他们是晏曦的亲戚, 还得到了特别优待。
“晏曦小姐的遭遇,我们十分惋惜。”一个胖胖的男人跟晏老大说,“但我们这些人得好好活下去啊,现在我们本地人无论是人数,还是其他方面,都碾压外地人,唯一的一点,晏曦小姐的那块蓝卡还在那个张正手里。”
“那是能长时间呆在光罩里的通行证,晏曦小姐从小在我们镇子上长大,是我们平桥镇的孩子,现在她即将离世,她留下来的遗物,怎么能给外人拿去呢,你说是吧?”
晏老大晏刘觉得很有道理,但听到这个胖仔要他以大伯的身份去要牌子,他马上虚了:“晏曦那死丫头,她又不认我这个大伯……她还没死呢,我可不敢。”
自从昨晚见识了晏曦杀怪的画面,他是打定主意不招惹这个侄女了。
胖仔暗骂一声没用,继续劝说:“又不是向晏曦要,是以晏曦伯父的名义,去向张正要,你知不知道,晏曦手里那张积分卡,里头有多少积分?那卡是她早上让人代办的,当时好多人都看到了,里面积分足有四位数呢!”
“你说她死后,这积分卡会落到谁手里?我觉得啊,任何人都比不上你们这些养过她的亲人,更有资格拿这张卡。”
晏刘心里痒痒的,四位数的积分啊!
那个购物机上,两个积分就能买一块面包,四位数的积分能买多少食物和衣服啊!
他回头就和老婆李桂红商量。
李桂红是早上跟着晏刚来的,没见识过晏曦的厉害,根本就不觉得那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
此时她还顶着被薛小梅抓出来的满脸血痕,动一下就疼,满心愤恨都朝晏曦冲去,她立即就拍板说:“那还等什么,去要啊!拿到了那些积分,给我们照子好好弄些吃的喝的,看都饿瘦了!”
她心疼地看着儿子晏照,晏照低着头,手下意识轻轻挠着手臂,晏刘看了一眼儿子,冷笑一声:“这个逆子,你对他再好,他也不会感恩的。”
昨天晚上,他竟然想把自己推出去挡怪物!
要不是看在他是老晏家的独苗苗的份上,他早就打死他了!
李桂红埋怨道:“你这人,哪有和儿子斤斤计较的?照子都说了,他不是故意的,当时他是太害怕了……”
夫妻俩念念叨叨的,转而又商量起明天怎么向张正要蓝卡。
夜一点点地深了。
晏曦的空间里依然亮如白昼。
她正在空间里磨刀。
她的刀卷刃了,去夏家人那,难免会有一战,没有武器可不行。
不过这刀也太难磨了。
小水滴看了半天,懊恼地说:“可惜我不是小剑剑,不然分分钟把刀变好,还能变出更好的武器。”
晏曦笑了笑:“你不是有更大的作用吗?”
小水滴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然后一道水波纹再一次落在晏曦身上。
晏曦让小水滴净化自己的身体。
每个人身体里都有很多杂质,晏曦从前看过一些玄幻小说,里面的主角喝下什么灵泉之类的,就能让身体排除杂质,然后体质和根骨蹭蹭往上窜,变成上佳的习武、修炼苗子。
晏曦没得到灵泉这样的金手指,但小水滴既然可以净化一切,应该也能净化她身体内部才对。
小水滴第一次被打开这种思路,做了几次试验之后,就对晏曦下手了。
当然,实验的对象就是那只还在鬼打墙的断尾怪。
谁叫这空间里也没第二个生物。
而怪物被它净化了几回之后,感觉……更傻了,现在连叫都很少叫了。
小水滴很担心自己把主人也弄傻,于是净化得小心翼翼。
终于晏曦的皮肤表面沁出些许灰蒙蒙的东西,晏曦搓了下,感觉像污垢,还有些黏糊糊的。
小水滴很担心:“成功了吗?”
晏曦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就像喝了一杯很好的绿茶,就是一种很清新很清爽的感觉,继续吧。”
小水滴松了口气,继续给她净化。
一整个晚上,除了睡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晏曦一直在净化,到了早上,她身上表面灰蒙蒙的。
小水滴道:“主人,你身上出来的杂质越来越少了,这次一个小时,出来的杂质少多了。”
晏曦点头:“我也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了。”
小水滴给她体表净化了一下,这些污垢就不见了,露出来的肌肤,比从前白皙光滑了很多,如同剥了皮的荔枝般莹亮饱满。
晏曦忍不住说:“有了你,我都可以一辈子不洗澡不洗衣服了。”
说是这么说,等以后条件好点了,她还是要洗澡的,不洗澡心理上过不去。
“对了,你可以把能量转化为房子吗?在空间里弄一个房子?”
“对不起主人,这个做不到哦,房子、车子、电子产品、药物、还有许许多多东西,都是做不出来的,再多的能量也不行,我能弄出个公厕,也是因为我把净化模式调到了厕所这一款。”
它想了想:“要不我在空间里弄个厕所?”
晏曦:“呵呵,然后我就天天住厕所?你还挺能想。”
她抓起已经重新打磨得锋利无比的刀,在空间里练起刀。
她的左脚依旧肿着,不能受力,她就把重心放在右腿上,双手握刀,一遍遍地劈砍,这个简单的招式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
最后劈砍下来都能发出极为凌厉的刀啸声,刀光完全成了虚影,刀风甚至在不接触到地面的情况下,把地上的泥土砍出了一条深深的沟。
小水滴看着忍不住感叹:“主人,你好用功哦!”
“怪物越来越厉害了,想要从容活着,不用功怎么行?”
晏曦出了一身汗,用刀拄着身体,轻喘了片刻:“小水滴,能不能弄出点水滴陪我练刀?”
“可以啊可以啊。”
只见小水滴鼓起身子,然后呼的一下吹出了无数细小的水滴,晏曦眯起眼,全神贯注,然后猛然出刀,她目标的那几颗水滴顿时被劈成了两半。
“哇唔,主人你劈碎了三颗,来来来,这次来劈红的。”
“这次是黄的,黄的哦!”
一片浅蓝色的水滴中,时不时就会夹杂着几颗红的、黄的、方的、三角形的水滴,总之这些与众不同的水滴混在一片水滴中,而这就是晏曦的目标。
这是非常考验眼力和反应力的,一人一水滴边玩边练,不亦乐乎。
浑然忘了外面的事。
而此时,晏刘夫妻和李桂红的娘家弟弟们,已经缠上了张正,非要他交出手里的“001”蓝卡,一群本地人站在他们身后,给他们壮声势。
“那是我侄女的东西,你凭什么拿着?赶快交出来!”
“公厕在广场上,那广场是用我们镇上的税收建的,那公厕就是我们平桥镇的,你们这些外面来的,想霸占厕所,是什么道理?”
张正面对众人,脸色难看:“这卡,是晏曦暂交我保管的,交给谁她说了算,我得先去问过她。”
晏刘听到要问晏曦,心里就犯了虚,但其他人却都起哄起来,一行人来到晏曦住的小院,可是敲了半天门,却没人来开。
“不会已经死了吧?”众人心里犯着嘀咕,破门而入,却发现院子里空空荡荡。
张正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人已经走了。
胖仔从屋里出来,盯着张正:“这人呢?”
张正道:“我不知道。”
“这一块是你的地盘,你怎么会不知道?不会人已经死了,你怕被人知道,就草草把尸体处理了吧?这我们就不答应了,晏曦是我们平桥镇的人,我们自家的孩子,怎么能让外人这么欺负!晏刘,你是晏曦大伯,你说是吧?”
胖仔朝晏刘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说:“积分。”
晏刘想到那四位数的积分,心一横,冲上去揪住了张正的领子:“我侄女呢?晏曦呢?人是在你这里没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桂红则直接坐地干嚎了起来:“我那可怜的三叔和三弟媳,去得早啊,现在唯一的女儿也不明不白地死了!”
有苦主闹,胖仔就更好发挥了,一时间,他带领着本地人,就把张正等人给围住了。
空间里,练习中场休息,晏曦坐床垫上喝水,一边捏了捏自己红肿的脚腕,恨不得施个法立马让脚好起来。
小水滴突然叫了起来:“主人主人,不好了,外面出事了。”
晏曦皱眉:“又有大怪出现了?”
“不是不是,有人在你的院子里打起来了,你现在不能出去,出去会撞个正着的!”
?
这倒是稀奇了。
“在我的院子里打起来?谁?”
在空间里面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的,所以晏曦都会在隐蔽的地方进出空间,但她没想到自己好好地呆在屋子里,还会有人冲进来。
“是张正和你大伯他们,还有好多人,我先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哦,是你大伯他们说你被张正毁尸灭迹了,要他给什么交代。”
小水滴实时转播着现场情况:“哇,张正人太少了,不是对手。”
“张正被抓住了,一个胖子叫他交出什么卡。”
“张正被打了一拳,啊呀,这个张正太弱了。”
晏曦食指在矿泉水瓶上敲了敲,很快就明白这是闹的哪出了。
“他们要的是那张蓝卡,其他的都是借口,你让张正把卡交出去,人别被打坏了。”
“好嘞!”
其实当初搞出那卡,是为了防止晏曦什么时候需要展现出在公厕这有特权,这个“通行证”能让这特权显得合情合理。那卡本身是没有什么特殊作用的。
但这东西在别人手上时,小水滴就可以将之当作媒介,与那个人说话。
此时被人七手八脚地压着的张正,忽然听到那个公厕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把牌子交给他们。”
张正一怔,接着就是颓然,果然他太无能,连公厕都看不上他了。
他大喊道:“放开我,我把东西交给你们。”
他拿出了那蓝卡,银行卡大小的一张,蓝色的底,上面只有“001”三个白色阿拉伯数字,简洁到了极致。
胖仔呼吸急促了起来,赶紧拿了过来,有了这个,公厕就是他的了!
小水滴哼了一声:什么东西,胖得跟个猪似的,也想拿我的东西。
它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个猪头提出要用主人的“死”来做文章的!
主人让它不要和这些人计较,但现在人送上门来了,小小教训一下不算什么吧?
下一刻,这张卡蓦地变得滚烫,烫得仿佛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胖仔惨叫起来:“好烫!啊啊啊好烫!”
他拼命地想要甩掉这张卡,但根本甩不掉,这张卡就跟粘在他手上一样,人们就看到他手上冒起了烟,接着就是一阵烧焦的味道。
无论是胖仔这边的人,还是张正那边的人,都吓住了。
胖仔惨叫着往别人身上凑:“快,快帮我把这个拿掉!”
但卡碰到别人,那人也被烫得一个尖叫,然后纷纷远离胖仔。
“啊啊啊!”胖仔跪倒下去:“我不要了,我不要这个东西了!”
终于,这张卡脱离了他的手,飞了出去,正好落到晏刘的手上。
小水滴哼哼冷笑,这也是个欺负它主人的人,还说主人被毁尸灭迹了,还想要主人的积分,做梦!
于是晏刘也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好烫,救命!我不要这个,我不要这个!饶了我吧!”
又一阵肉烤焦了的气味飘出。
接着,卡又飞到了李桂红手上。
“啊啊啊啊啊!”
现场可谓是混乱一片。
晏曦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问小水滴:“那些人走了吗?”
“哦,还没,还在说话呢。”
小水滴努力绷住自己想大笑的表情,好在它身上也就两个眼睛一个嘴巴,不夸张的时候是看不出表情的。
晏曦不疑有他,道:“看来张正是落于下风了,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可惜在团队不够强的情况下,就想管理这么庞大的人群,步子迈得太大了。”
小水滴:“就是就是,他团队的核心成员才几个啊,还没有特别厉害的……咦?”
“怎么了?”
“又有一群人来了!哎呀,他们把那个胖子和张正的人都给包围起来了,实力好强的!等等!”小水滴的声音突然变了调,“我、我我察觉到小麦穗和小剑剑的气息了!”
晏曦还在慢慢揉脚,听到这话,手下一个用力,顿时“嘶”了一声,她顾不得疼,连声问:“什么意思?是它们来了,还是它们的玉佩出现了?”
却说十多分钟前,广场街道外头,来了一群人,穿着黑绿色的统一衣服,他们风尘仆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每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
但他们身上那透出来的气息,就非常不寻常,凝重、肃杀、令行禁止,和普通百姓很不同。
而这,就是夏家在末世前,以保镖的名义培养出来的人。
百来号人,每个人手中、身上就不止一个武器,甚至还有枪,像一支雄师,簇拥着中间的三辆造型奇特的全封闭式气囊车。
夏老爷子就坐在第一辆。
一只精神小鸟在他手中消散,他声音嘶哑,透着疲惫,也透着激动:“就是这里,冲进去,晏曦就在广场边上的院子里!”
张正失去了管理权后,这一带的纪律就近似于没有了,即便是看出了这群人来者不善,也没有人敢出来阻拦。
他们长驱直入。
目标非常清晰明确,直奔小院,将小院围了起来。
小院里头乱糟糟的,外面也围了不少人,夏家的人一来就控制住全场,一个冷面高壮的男人大步走进院子:“晏曦在哪里?”
此时胖仔晏刘等人被烫得双手血肉模糊,惨叫不止,其他人情况好点,但也是衣服被烫出洞,脸上被烫出水泡。
一人疯了一般地把蓝卡丢了出去,被这男人接在手中。
男人,也就是夏老爷子的义子夏洪,只觉得烫得厉害,下意识松手,卡掉在地上,他又试着去捡,这一次倒是不怎么烫了,仿佛刚才的感觉只是错觉。
他警惕地看着这个东西,又看看其他人。
进去搜屋子的人出来了:“没有发现目标。”
夏洪便又问了一句:“晏曦,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长得很漂亮,是不是在这里?”
他一手扶着腰上的东西,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把枪。
虽然不知道末世后枪还管不管用,但这玩意对人的震慑力是极强的。
再加上这么多气势肃杀的黑衣人……
人们噤若寒蝉。
一人犹犹豫豫地说:“之前在这里的,现在,不在了。”
“现在不在了?去哪里了?”夏洪问道。
人们朝张正看去。
夏洪也看向张正,朝他走了过去:“你知道?”
张正刚才争执间被人打了几拳,流出了鼻血,衣服也破了,他整了整衣服,先看了看这些人:“你们是晏曦的什么人?”
夏洪眯了下眼,能这么问,确实是知情者了。
他一挥手,两个手下就从他身后走出,把张正一左一右钳制住,押了出去。
张正被押到夏老爷子的车子前,夏洪低声道:“父亲,里面没发现晏曦,这个人应该知道晏曦的下落。”
夏老爷子眯眼看着张正。
张正看到他就是一惊。
“夏老先生?”
“哦?你认识我?”
“从前在财经报纸上见过,我的公司,也和贵集团旗下的公司,有过生意来往。”
“很好,那就省了老夫费口舌了,晏曦在哪里,带我们去找,或者把她交出来,她对我们夏家来说,非常重要。”
张正心口直跳。
他知道夏家有多大的能量,而且看起来,即便末世了,他们也依然很强悍,晏曦竟然有这样的背景?
但他只能苦笑:“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她离开前没有告诉我。”
一个双手被烫得血肉模糊的人尖叫道:“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一定是他把晏曦的尸体处理掉了,他还在那张卡上做了手脚!张正,没想到你这么阴险,如果我的手废了,我一定要你把手赔给我!”
夏老爷子腾地站了起来,从车子里冲出来,直直盯着这人:“尸体?晏曦已经死了?!”
他整个人晃了一下。
后面一辆车里,一个美妇人冲了下来:“晏曦死了?她死了?”
那人佯装悲戚道:“是啊,晏曦是为了救我们所有人才受伤牺牲的……”
美妇人两眼一翻,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夏老爷子缓过神来,不可能,那个人就在这里,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晏曦就这么死了,而且如果她已经死了,他又何必传信让自己赶过来?
他冷冷盯着说话那人:“去,把这个人给我埋了!”
那人一下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有人按住他,往边上泥土地拖去。
他这才意识到不是开玩笑:“不不不,我说错话了,不要埋我,不要杀我!救命!”
然而那里正好有个坑,他被扔进去,坑边的人就一铲一铲地往里埋土,他想爬出来,那铁锹棍子毫不留情地往他头上身上敲去,敲得他痛叫连连,哀求不断,像一头快被杀掉的猪。
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也太可怕了,一上来救活埋人,这、这这这,这是哪里来的黑b?
老爷子看向张正:“现在,知道晏曦在什么地方了?”
张正活了三十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额角挂下豆大的冷汗:“晏曦确实没死,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和她也就是刚认识的关系,她没告诉我她会去哪里。”
夏老爷子阴沉道:“是吗?”一抬手,张正也被扭过去,在前面那人的边上,挖了个坑把他给塞进去,也埋起来。
“夏老爷子,我真的不知道啊!”张正叫道。
但夏老爷子充耳不闻,看向四周人群,夏洪替他高声喊道:“谁知道晏曦的下落,说出来,我们重重有赏!”
人们面面相觑,别说不知道晏曦在哪里,就算知道,他们敢要这种人的赏吗?
夏老爷子脸色阴郁:“找出所有和晏曦接触过的人,一个不知道,就给我埋一个,地上不够埋,就给我吊起来,放太阳底下烤!”
此时虽然已经下午三点多,但阳光依旧毒辣得很,被吊着晒太阳,那也是够呛啊!
夏洪却毫不犹豫地点头,问在场的人:“谁和晏曦接触过?”
一个声音颤颤巍巍地说:“我、我妈消息最灵通了,我能把所有和晏曦接触过的人,都找出来。”
人们一看,竟然是胖仔!
顿时在场不少人就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那些和晏曦接触过的人。
叛徒!
胖仔咽了咽口水,他才不是叛徒,他只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
只要把那些害群之马找出来就行了!
看着夏家人那全副武装又有刀又有枪的阵仗,他呼吸加速,仿佛看到一条登天之路摆在自己面前。
只要讨好了这些人,还愁没有前途?
他瞬间觉得自己的手都不疼了。
他第一个指向晏刘等人:“他们!他们和晏曦接触过!还是晏曦的亲戚!”
晏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不久前还是一条船上的!
晏刘跳了起来:“我草你妈!”
两个都被烫了一手血泡的人顿时扭打在一起,夏老爷子脸色阴沉:“都给我住手!”
晏刘放开胖仔,就跪了下去抱住夏老爷子的大腿:“老爷子老爷子,晏曦那个死丫头我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但我帮您去找,帮您去找!咱们是亲家,有话好好说啊!”
夏老爷子厌恶地看着他,不过倒是缓了缓神色:“我相信你,把晏曦找出来,我马上给她和傲阳办婚礼。”
晏刘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这下胖仔傻眼了,他们竟然是认识的!而且还是亲家?!
也、也对哦,这些人要找晏曦,而晏刘和晏曦是亲戚,互相认识很合理。
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赶紧去讨好晏刘:“老哥,刚我说错话了。”
但晏刘冷笑一声:“可不敢当您这句哥。”他压低声音,恶毒道,“想攀上老爷子,下辈子吧!”
两边人马很快分开,去找和晏曦接触过的人。
一个个人被找了过来。
但凡说不出晏曦的下落,不是被埋进土里,只剩一个鼻孔露在外面,就是被吊了起来。
那是广场边上几棵已经枯死的老榕树。
树虽然枯死了,但树干还很硬朗,而且枝枝叶叶被人砍去烧柴了,剩下的部分拿来吊人非常合适。
人们捆着双手吊着,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惨呼痛叫。
“晏曦!晏曦!你出来啊!”
“我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晏曦,求求你出现吧!”
空间里,如实描述现场一切的小水滴急得团团转。
“太卑鄙了,这是在逼你现身,他们怎么不把晏刘他们吊起来!”
“因为夏振雄很清楚,他就算杀了晏刘他们,我也不会在意。”
老爷子是料准了,她不会真的看着那些人出事。
被活埋的人留下了透气的孔,被吊着的人暂时也晒不死。
夏振雄这些手段看似凶残,其实只是逼她现身罢了。
真是一只老狐狸。
“你还没有发现玉佩的所在吗?”
“只有隐隐约约的感应,它们好像被装在了什么容器里,我能感应到它们就在夏家那群人里,但具体在什么地方,是否完整,我不能确定。”
晏曦又问:“你说,外面那种车子有三辆?”
“嗯。”
那种车子是夏家在末世前就研制出来的,用的都是特殊材料,所以抗住了游戏上线的那一次暴击。
包括他们的一些衣服、武器,也都是末世前就做好的。
“三辆车,一辆坐着夏振雄,一辆坐着那个妇人,那人应该是夏傲阳的母亲,那么剩下那辆里应该就是夏傲阳了。”
“玉佩八成就在夏傲阳身上。”
晏曦看了看自己还肿得老粗的脚:“你说,他们有一百多人?”
“是的。”
那来硬的也不行了。
看来只能先妥协了。
“主人,不好了!”小水滴突然叫道,“他们抓住了那个小女孩,就是昨天早上说你病得很重,还被吓哭了的那个小女孩。”
广场上,烈日如火舌一般舔舐着地表,站在室外不消一会儿就会浑身大汗,皮肤被阳光晒得发痛。
而此时,这个广场周围站满了人,树上挂满了人,边上的泥土里也埋满了人,俨然一个刑场。
夏家的人把控着全场,几栋高楼上,甚至还有狙击手,确保如果有人敢反抗,能够第一时间干掉,如果晏曦出现,也能立即将之控制起来。
所有人噤若寒蝉,昨天早上照顾晏曦的两个大妈和那个小女孩都被带了过来。
三人瑟瑟发抖地站着,看看这边被埋在土里的人,看看那边被吊在树上的人,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晕过去。
胖仔双手缠着纱布,担任了审问官这个角色,趾高气昂的,活脱脱一个汉奸样,他问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到晏曦是什么时候,她有说她去了哪里吗?”
胖大妈恨恨地看了眼胖仔:“胖仔,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胖仔冷笑了一下,一撇头,一个人就把胖大妈抓过去埋土里了。
胖仔呸了一声,又问那瘦大妈。
瘦大妈磕磕巴巴地说:“最、最后一次是在昨天早上,后来她住进了这个小院,就再也没见过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啊。”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胖仔蹲下去问那个小女孩:“你也不知道?”
小女孩惊恐地直摇头。
胖仔叹了口气,站起来,摆了摆手。
他的人有些犹豫。
这老的都快六十了,小的才四五岁的样子,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夏家人里也有看不下去的,低声道:“洪哥,这孩子,要不算了……”
这时夏傲阳的母亲终于醒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冲过去一巴掌甩在那人脸上,声嘶力竭地尖叫道:“你可怜别的孩子,谁来可怜可怜我的孩子!我可怜的阳阳啊,昏迷了这么多天,都是晏曦害的!都是晏曦害的!今天一定要把她找出来,不然我要这里所有人给阳阳陪葬!”
她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扎向那个手下:“你吃着夏家的,用着夏家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夏家给的,这会儿倒是去同情别人了,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手下被打红了脸,却不敢有任何不满,低下了头:“抱歉,夫人。”
夏母转过头,看着那小女孩稚嫩柔弱的样子,想到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的儿子,泪不由就流了下来,指着小女孩,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再看到她,杀了她!”
小女孩看着她狰狞的面孔,直接就被吓哭了,远处小女孩的父母跑过来,但被胖仔的人拦下。
“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求你饶了她吧?”孩子妈妈直接跪下了,又大声喊道,“晏曦!晏曦!求求你出来吧!”
孩子爸爸愤怒地吼叫道:“够了!都够了!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们以为自己是皇帝吗?凭什么肆意践踏别人的生命!”
他朝四周的人道:“你们都怎么了?这些人这么草菅人命,你们以为他们会饶了你们吗?他们就是魔鬼,大家一起团结起来啊,他们才多少人啊!我们有这么多人!”
夏洪皱了皱眉。
他们确实只有一百多人,所以他们不能引起民愤,还把胖仔这个本地人给拉了过来控制局面。
可夏母一出来就要杀一个小孩子,这无疑挑动了人们最脆弱的神经,而这个男人的吼叫更像是一种号召。
他看向周围那些人,人群当中有人蠢蠢欲动。
这么大基数的人口,自然会有几个有血性、有本事的。
他看向老爷子。
老爷子坐在车中,因为天气酷热,他有些中暑了,他眼神阴郁,毫无人气,看着所有人都像看着死人。
夏洪明白了。
杀鸡儆猴,必须见血,这也是你自找的。
他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
楼顶上的狙击手瞄准了那激动大吼的男人。
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破膛而出。
夏家自制的这批枪,为了保证储存性和稳定性,牺牲了其他方面的性能,所以比一般的枪要差不少,但取人性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霎那间,那子弹已经抵达男人前方十米处。
就在此时,广场边上那个低矮院子里,一枚水滴呼啸着掠出。
水滴比子弹的速度快了数倍,后发而先至,叮的一声,与那颗子弹相撞。
相撞的瞬间,水滴被子弹气化,但还是将子弹生生撞得偏移了分毫。
那子弹几乎是擦着男人的额头,射入了一旁的地面。
男人吓了一跳,看着地上的弹孔,面色煞白,猛地看向头顶那狙击枪,牙齿咯咯打颤起来。
他们竟然真的敢杀人!
而狙击手、夏洪,还有五感敏锐的人,都看向了那个低矮院子。
那是晏曦的院子,只是因为找不到人,他们就从院子里撤出来了。
此时,吱呀一声,那半合的破旧木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了出来。
一身的黑,都是长衣长裤,露在外面的皮肤却极白,宛如初生之雪,单薄的身材,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
烈日之下,她站的地方却让人觉得冷幽幽的。
她倚着院门,双臂环抱,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嘴角似笑非笑,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冷冷的嘲意。
“这喊打喊杀的,我还以为搁这拍什么土匪进村的大戏呢,夏家不是自诩文明人吗?是去几百年前进修了一遭?怎么土气成这个样子了?”
晏曦!
她一现身,所有人心里只有一句话:终于出现了!
数个红点落在她身上,那是楼顶上的狙击手瞄准了她。
晏曦被红点晃到了眼睛,抬手挡了挡:“能不要对准我的眼睛,行吗?”
一点都不怕的样子。
仿佛她只是出门来和人聊聊天。
夏老爷子从车上下来,死死盯着她,哑着声音阴恻恻说:“晏曦,你可真是不好请啊。”
数个魁梧有力的夏家保镖冲晏曦冲去,将她团团围住。
晏曦却浑然不觉一般,笑着道:“那要看怎么个请法了,如果是逼婚的话,当然要躲着点。不过,你们今天这么大阵仗,又个个都丧着一张脸,难道是夏傲阳死了,请我去吃席?那你们得唢呐吹起来啊,我肯定一听到就出来了。”
夏母本就对她怒目而视,此时听到这种话,气得眼前发黑,朝她冲去,面目狰狞,声音尖锐:“晏曦,你这个贱人,你把阳阳害成什么样子了!”
她举起手,就朝晏曦脸上扇去。
那些保镖很默契地把晏曦扣住了,免得她反抗或者伤到了夏母。
晏曦笑了笑,下一刻,保镖们只觉得手心一滑,晏曦已经灵巧地挣脱了出去,扣住了夏母扇下来的手腕,然后扯着她一个巧劲,夏母身不由己地转了半圈,被她结结实实地禁锢住了。
晏曦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刀,抵住夏母的脖子,对冲过来的保镖喝道:“别动!”
形势陡转。
保镖们顿时都不敢动了,夏母也跟鹌鹑一般战战兢兢地僵在晏曦怀里,大气不敢出,生怕那尖刀子把自己脖子戳破了。
“晏、晏曦,你敢杀我?”
晏曦根本懒得跟她说话,她看着气到脸色发青的夏老爷子,轻笑一声说:“听听,你这儿媳妇问的什么傻话,我敢杀她吗?我为什么不敢?如果我杀了她,老爷子,你敢叫楼上那些狙击手开枪吗?你敢要我的命吗?”
夏振雄紧紧咬着牙,气得脸色铁青。
而他的沉默也代表了答案,他不敢杀晏曦,至少夏傲阳醒来之前,他是不敢的。
晏曦啧啧啧:“看吧,答案显而易见,即便你把我逼出来了,主动权还是在我手里,因为我豁得出去,而你们,不行。”
晏曦笑着,目光却冰冷:“豁不出去的夏振雄先生,放人吧,没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你说是不是?”
夏振雄深吸一口气:“晏曦,放掉这些人可以,但我们得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这里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住,你继续不配合,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
说着话,他看了一眼夏洪,夏洪微微点头,在耳机里对楼上的狙击手下了一个指令。
而此时,晏曦露出了一个破绽,一个狙击手立即扣动扳机。
瞄准的是晏曦的腿。
这是要废了晏曦的行动力!
晏曦却跟早有预料一样,啪一下,用自己的腿顶起了夏母的腿,让她给自己当了一回肉垫。
下一刻,夏母的惨叫响彻天际。
夏母朝晏曦重重压来,受力到左脚,晏曦微微一震,大牙紧咬了一下,后背猛地窜出一股冷汗。
不过表面上,她嘴角弧度更大了,很温柔地对对面楼顶那个狙击手说:“下次瞄准一点哦。”
狙击手从瞄准镜里捕捉到这个笑容,手一抖,差点拿不稳枪,脚底生寒,仿佛被瞄准的人是他。
他蓦地冒出一个念头,刚才那个破绽,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
她知道夏家这边想伤她,所以她自己先露出破绽,然后用夏母的受伤警告和震慑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魔鬼!这个女人是魔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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