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乐是个懒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客九忙活着收拾屋子足足收拾了半日,也没上去搭把手。好不容易看客九快忙活完了准备递杯茶过去犒劳一下,突然觉得心口猛地一痛。

    她下意识去怀里摸久虞给的药,却搜寻未果。

    完了,药丢了。

    这一番折腾客九已经发现了她的异样,疾步过来关切问道:“你脸色为何如此之差?手给我。”

    知乐勉强笑笑,敷衍道:“不用了,之前在魔界落下的伤没好全而已,养一养就好了。”

    客九皱了皱眉,她被墨深救回,虽说在天界没遇到什么好事,但是住在天界宗师府,就是被药香味熏着,她的身体也该被熏好了不少,怎么会是现在这样?

    客九抱着手臂皱着眉,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花知乐,你有什么话,最好跟我直说。”

    知乐的确被震慑住了。

    她小时候皮得很,父君宠爱她,总是笑着给她收拾烂摊子,很少责备。但倘若她真的触及父君的底线,父君便会这么连名带姓地喊她。也只有这时,她才会收敛自己的小性子,老实几日。

    久而久之,客九发现了这一点,也学会了在生气的时候,这般连名带姓地叫她。

    偏偏她还很吃这一套。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知乐扁了扁嘴,“钟元石认我为主数百年之久,与我命脉相连。现在离了它,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开什么玩笑!”客九又急又气,立刻站起身,“我去讨回来!”

    知乐拉住客九:“客九,是我自己不想要那东西了。活得越长,烦心事反倒越多,就这样无忧无虑安度余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客九最是看不了知乐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叹了口气:“你自己了无牵挂也就算了,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把你当做牵挂的人该怎么办。”

    知乐愣住片刻,给不出回答。她岔开话题,语气软软地说道:“累了,客九。快收拾一下吧,我想睡了。”

    近两日天气愈发冷了,知乐身体本就不好,天一冷就更不舒服,几乎没离开过她的床,一日三餐由客九送到屋里。

    知乐嫌弃地推开面前的碗:“这药膳好难闻啊,我不喝。”

    客九挪开旁边的餐盘,威胁她道:“先喝了药膳,才有饭吃。”

    “真是残忍。”知乐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了药膳。

    客九盯着知乐吃药膳,忽然皱了皱眉头,语气不善:“有人来了。”

    知乐听他一说立马顿住动作,细听外面动静,果然。

    二人静默片刻,知乐将碗放回桌上,起身准备出房间,对客九道:“僵着也没用,出去看看。”

    院中站着的不速之客是两名男子,一位身着白袍,一位身着黑袍。知乐打量了他们片刻,疑惑道:“仙族?”

    那二人上前两步行了一礼,白袍男子说道:“妖君,下君受墨深仙君所托,来给妖君送药。”说完他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出。

    知乐心生怀疑,站着没动,只是问道:“我在议政殿上说的话,没传到你二人耳中吗?”

    白袍男子回答道:“有所耳闻。”

    “那墨深让你来,你便敢来?”知乐环视他周围,“你们便敢来?”

    二人脸色一变,随后白袍男子挥了挥手,院中便瞬间出现了十余握着剑的黑衣人。

    白袍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声:“不愧为妖君。”

    知乐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问道:“我一个退位妖君,不只是让哪位忌惮至此,派这么多人来?”

    自然没人敢回答她这个问题,僵持片刻后,知乐想起什么似的,一摊手一个盒子出现在她手上,她说道:“之前天帝借了我这个,一直没机会还。既然诸位来都来了,也省得我跑一趟,就劳烦你们带回去。”

    为首的二人并未挪动一步。

    知乐静静等了片刻,露出微妙的笑容。

    她哪有什么东西还给天帝,不过是诈他们一下。倘若是天帝派来的人,取个东西回去交给天帝不是什么难事;若不是天帝派的人,本来要交给天帝的东西他也不敢随便收。知乐思索一番,下了结论:“既然不是天帝派的人,天界还想要我的命的,就只能是沿峰了吧。”

    那二人脸色一变,对视一眼后决定不再给知乐多言的机会,他们齐齐伸手,凭空握住了自己的佩剑,周围的黑衣人也全部扬起了自己的剑。

    客九唤出佩剑紧握在手,将知乐护在身后:“好大的阵仗啊。”

    “是啊,真瞧得起我。”要打架了,知乐下意识唤了一下飞鸣,却想到飞鸣早已被她留在文渊殿了,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制止了自己,将手背去身后。

    为首的黑白二人率先挥剑上来,被客九冲上前拦下,他试图阻挡其他黑衣人的步伐,可那两人身手不凡,他想牵制这两个人都有些吃力,只能任由其余黑衣人绕过去围住了知乐。知乐默默捏紧了拳头,还好她今天精神好了不少,要放在前两天,还真不一定应付的过来。

    知乐侧过身子躲开几人一齐刺过来的剑,退入门廊,好在门廊狭窄,限制了黑衣人的攻势,对独自一人的知乐倒是颇为有利。她灵活地借助柱子踹出两人,翻身捡起一柄掉落在地的剑,与一众黑衣人打斗起来。

    另一边客九还在尽力为她拖住那两人,不过他也是很久没打过架了,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知乐余光瞥见他被一人牵制住力量,另一人正要伺机出剑,她便奋力将手中的剑扔过去替他挡开了险些刺中他的剑,自己则一个不察被一名黑衣人挥过来的剑划伤了腿。她被迫猛地单膝一跪,又一人的剑直冲她脸前扫过来。

    知乐直接伸手握住剑刃,猛地一拧,让那人的剑脱了手。她将剑抛起掉了个头伸手握住剑柄,抬手将身前几人砍伤,随后用剑撑在地上,让自己有片刻的喘息机会。

    心口的疼痛在打斗中逐渐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她虽然面上没露出来,但出招的力度却不得不减少了很多,并不能将黑衣人彻底击退。还爬得起来的七八名黑衣人依旧将她团团围住,伺机出招。

    方才被划破的手顺着剑柄往下滴血,知乐把手在身上按了按擦掉手上的血迹,又用袖子抹了一下剑柄,防止等会打起来的时候手滑。

    身后一名黑衣人已经迫不及待,扬起剑便刺了过来,知乐一偏头躲开,其他天兵也瞬间攻了过来。

    一直在门廊里拖下去也并没有解决的法子,知乐便一个翻身翻出栏杆落入院中,回身将两人的剑挑开,用剑身敲在二人头上将他们击倒。

    另一边客九虽未倒下,但此刻也已是满身的伤,看起来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知乐不想此事牵连到他,飞身上前挑开那二人的剑,将客九扶住,横起剑挡在二人身前,试图谈判:“沿峰只是要我的命对吧,放了客九。”

    黑袍男子冷冷地说道:“若是先前妖君不点破将军名号,或许我等还能留他一命,可既然他长了耳朵听去了,便留不得了。”

    知乐紧盯着他:“我如今没有任何身份,你们要杀便杀了。客九是妖族族师,你们若是杀了他,妖族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的。”

    黑袍男子并未理会她的威胁:“那又如何,今日你二人死在此处,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前任妖君和族师可不是随便就能杀掉的,有嫌疑的只有仙族和魔族。你们不是天帝的人,仙族不会承认此事。可久虞是什么脾性你们没听说过吗?他能忍气吞声地背这个罪名?仙魔两族好不容易和平下来了,你想因为此事再次挑起仙魔大战吗?”知乐说了这一大段,脑子转得速度差点就跟不上自己说话的速度,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有没有道理,能不能让这两个人信服。但她气势不减,只是冷静地盯着这两个人,等待他们的答复。

    黑袍男子不再争论了,他看了一眼白袍男子,白袍男子沉思片刻,退一步道:“但你必须死。”

    知乐无所畏惧,甚至点了点头:“我可以死,一开始你要给我的瓶子里是毒药吧。倘若我中毒身亡,客九再传出消息,说我郁郁寡欢服毒自尽,便不会牵连任何人。”

    客九怎么可能听得下去她这般胡言,他低吼道:“知乐!”

    白袍男子看向客九,惋惜着摇了摇头:“看来族师不愿意啊。”

    “他会愿意的。”知乐笃定地说完这五个字,回过头看着客九的眼睛,“因为你知道我活得有多不如意,我又有多不愿意这世间纷争因我而起。”

    客九看着知乐的目光,怔住片刻,愤怒的神情逐渐转变,变得有些无助,有些心疼,有些自责。他看着知乐的眼睛,倏然落下泪来。但他没有退让,试图上前护住知乐:“那你也不该就此死去!”

    知乐将他按下:“客九!”

    “花知乐!你想让我一辈子受此折磨吗!”客九低吼。

    知乐被他这一吼,气势减弱,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些,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啊,我只会牵连别人。”

    客九心一抽,他沉默良久,放下了手中的剑。

    知乐这一生苦难,总是碍于形式,被迫选择,被迫接受。

    此刻还得被迫活着。

    他不愿做这样残忍的人。

    所以现在如果她真的这样选择,大不了等处理完她的身后事,他便去陪陪她,总好过看她在这世间日复一日地受折磨。

    还记得初见知乐的时候,她还是个路也走不稳的小娃娃。

    父亲去世后,不过半大孩童的他继任了妖族族师之位。他什么也不懂,先妖君便把他接到自己府上亲自教导。身上的担子很沉,所以他必须学得刻苦。

    那时唯一能让他开怀的事,就是看刚学会走路的小知乐,跑两步便摔一个大跟头,然后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看着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也不是没幻想过请求先妖君准许,让他与她相伴一生。

    没想到知乐千岁时偷跑出妖界,被人界那小子先填满了心。

    他也不再强求,只愿知乐一直无忧无虑。

    她曾说:客九,你是这世间唯一我可以无条件依靠的人了。

    那他便一直做这样的人,直到生命尽头。

    白袍男子感受到了客九的变化,他从怀中掏出药瓶扔给知乐。

    知乐晃了晃瓶子,里面大约有五六粒药丸,她没有犹豫,打开瓶盖就要往嘴里倒。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妖君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十月阅读只为原作者拾九木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妖君,十月阅读并收藏妖君最新章节 伏天记十月阅读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