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看这个。”

    姚锦凤把手里的东西哗啦啦往炕桌上一放,幸好小冬和沈蔷已经把纸笔墨砚移开了,不然可够乱的。

    姚锦凤放下了一堆凌乱的东西,布偶,几包京城老字号的糕点糖果,头花,还有五角梅花儿形的银铃铛什么的,全是一些女孩子会喜欢的玩意儿。

    沈蔷吃了一惊:“你出门去了?”

    “没有啊。”姚锦凤说。

    “那这些……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姚锦凤大大咧咧地把一包糕点的包纸直接撕破,递给她们俩:“尝尝。”

    沈蔷有些迟钝地接过一块点心:“谁送的?”

    姚锦凤挤了挤,小冬朝里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儿。那点心她可不敢随便乱吃——不是她有什么被害妄想症。而是她要是乱吃了来历不明的东西,不管这东西有没有害处,胡氏能把旁边这些丫鬟的皮都揭了。一贯温柔得胡妈妈,在面对不听话的小丫环时,能瞬间变身为母老虎。

    “昨天见过的人。”

    小冬第一个想到了罗家的罗骁罗渭那哥俩儿,看这东西买的乱糟糟的,也的确是那兄弟俩的风格。

    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上次沈芳沈蔷她们也一起出去了,罗家兄弟也没说要买这买那的来讨好啊。

    姚锦凤咬了一口点心,有些含含糊糊地说:“我一个人哪用得了这么多东西,咱们一块儿用。”她把那个银铃铛拿起来在小冬襟前比划比划:“这个你戴就挺好看的。”

    沈蔷轻轻咳嗽一声:“这个……不是人戴的。”

    “嗯?”

    沈蔷忍着笑:“这个……京城里的小姐太太们……好象都用这个来拴猫儿狗儿脖子的……”

    姚锦凤大大的吃惊了:“给猫戴?”

    “对呀。”沈蔷点头:“我们河东也有人这么干,不过没京城的人这么阔气,我见过的是铜铃铛。”

    姚锦凤摇头:“给猫戴上了,猫还怎么抓老鼠?那叮叮当当的一响,老鼠不都跑光了?再说,这个这么好看……我们老家给女孩子戴的首饰还打不了这么精细呢。”

    能戴银铃铛的猫儿狗儿,肯定用不着抓老鼠和看家护院,只要把自己养得漂漂亮亮取悦主人就可以了。

    呃,虽然她的好心没用到正确的地方,小冬还是领她这份儿情。

    这些东西都不算贵,可是能看出罗家兄弟是花心思挑的。

    “挑嘛,看你喜欢什么就挑什么。”姚锦凤翻翻头发,又把布偶拿了起来:“这个东西怪稀奇的。”

    是的,那是白布缝的兔子,布有些绒绒的,摸起来的手感象摸着了真正的兔子的皮毛一样软滑。小冬猜,这个布说不定就是兔毛纺的织的,再做成了布偶。桌上的布偶还有小马,小鹿,小老虎,都胖胖拙拙地,圆滚滚地可爱。

    这些布偶肯定不便宜。

    小冬寻思着不知道这兄弟俩从哪儿淘摸来的这东西,说不定比银铃铛还贵多了。

    可是……这些东西里明明白白彰显了两兄弟讨好的意味,姚锦凤就这么把东西收了下来——

    礼可是随便收不得,不管是成年人之间,还是少年男女之间。

    “那……你回礼了么?”

    “我没什么可回的啊。”姚锦凤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我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他们能用得上的……我总不能把我扎头发的彩绳送他们一人一根吧?他们”

    小冬默默地转过脸去看墙壁——姚锦凤要真送了他们头绳,姚家兄弟说不定能乐得一头扎进护城河里去。

    其实这些礼物想开些也没什么,又不是收下了就算定情信物了。小冬记得自己也有许多不知道都是什么人送的礼物,通常都由胡氏替她收管着。

    沈蔷倒是有话直说:“你不该收的……在我们家,要是有这种事儿,肯定会挨打的……”

    姚锦凤托着腮,有些苦闷地说:“我也没见着他们啊,拿东西进来的人说,他俩象被鬼追似的,跑到王府门口说是送东西,把包袱一甩就跑了,倒不象来送东西的,活象来做贼的一样。”

    噗……小冬实在忍不住笑。

    她完全能想象中出罗家兄弟那模样,门板兄弟肯定憋得脸红脖子粗……

    这年纪的少年们,让他们去打架的话,肯定拔拳头就上毫不迟疑。让他们在漂亮的姑娘面前说几句话,却活象要他们的命似的艰难。

    沈蔷也忍笑忍得脸通红,最后索性不忍了:“我说,他们家人是不是都长得这么……高大?”

    红绫替她们重新斟了茶上来,笑着说:“不知道,不过他们家是世代将门,大概都很英武吧。”

    收就收了吧,最后布偶归了小冬,头花沈蔷挑了两朵,糕点则被全屋人,除了小冬以外,一起分享了。

    共同刮分了这些东西,还一起笑话了罗家兄弟的糗事,不知不觉让三个人比以前变得更亲密了一些。最起码,沈蔷不再一看到姚锦凤就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毕竟吃人嘴软嘛。小冬也觉得,姚锦凤其实不难理解,她其实大方又热情——虽然这热情总让她身边的人有些不适应。

    小冬忽然想起件事来,小声问姚锦凤:“那个秦烈,他怎么老不说话?”

    姚锦凤一怔:“对哦……我也没听他说过话。”

    沈蔷插了一句:“你也没听过?你们不是一路来的吗?”

    “来京城之前我可不认识他,是我爹把我接回遂州,我才见了他一回,他一路上也闷不拉叽的,我也不想搭理他。”

    太奇怪了……

    小冬在猜测,秦烈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比如,结巴?

    沈蔷已经把话说出来了,看来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是不是说话有什么……吃力为难之处?”

    “不知道。”姚锦凤拍拍手:“这有什么好琢磨的,咱们直接去问问他呗。”

    “直接问?”沈蔷呆了:“怎么直接问?”

    她从小到大听的见的,都是大家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某个人某句话不合适某个举动不合宜,可是这些人从来都是背后议论,没有一个冲到被议论的人面前去大放厥词的。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不能问?”

    好吧,这就是姚锦凤不加掩饰的,让人觉得冲劲儿十足的热情性格。

    沈蔷忙拉着她:“不能问……人家不说肯定有人家的原因的。他要是不愿意说,咱也不能强迫啊。”

    小冬没跟她们一起掰扯,笑眯眯地朝窗外看。

    窗外的樱桃树开了一树的花,粉白的花蓬勃而充满了生气,风一吹,花瓣儿扑簌簌地落下来,象是飘飘洒洒的雪。

    春天来了呀。

    +++++++++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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