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熊赐履如此一说,原本端坐在一旁的黄第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异芒,随即仔细的端详了这位名叫周培公的年轻人一眼,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来来来,相遇即是有缘,这位大师不知法号如何称呼,还有后面的这位小兄弟,咱们坐下来一起聊吧!”

    熊赐履原本就已经有点喝高兴了,如今又碰到老乡,更加兴奋了起来,非要拉着玉林三人一同坐下。

    “这位是五台山清凉寺主持玉林大师!后面的这位,则是玉林大师的高第吕岳,我们三人是同路进京的!”

    “清凉寺的主持?”福临闻言心中一动,这必定是缘分了,前一阵子还听闻岳乐提及到,他已经邀请了佛门临济宗第三十五代传人玉林禅师进京**,却没想到先在此地遇上了!

    “原来您就是玉林禅师!在下——呃,在下姓黄名第,山西人士,久闻大师乃是禅宗正统,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向大师好好请教一下!”

    黄第满脸堆笑的站起了身子,对着玉林禅师做了一个揖,说道。

    玉林禅师闻言,随即抬起了头,深深的凝望了一眼这位装束平凡的清秀年轻人,眼中闪过了一丝讶异之色,微微动容,随即双掌合十,深深的辑了一礼下去:

    “这位黄居士,贫僧见你眉宇间隐然带有一丝佛性,乃是夙植大善根、大智慧之人,天然种性,信仰佛法,不化而自善,不学而自明,是故为金轮王转世。

    虽为万乘之君,但慧性敏捷,时以万几之暇,体究禅宗,乃是与我佛有缘之人!

    不过,请恕贫僧直言,居士你的眉宇之间另有一股阴晦之气,最近一定要诸事当心!”

    福临闻言又是一呆,有些迷惑地看着老和尚:“大师此话怎讲?”

    玉林微微一笑,直盯着福临解释说:

    “贫僧观居士气概,有我佛普度众生之志,但我佛如此宏愿,亦非一蹴而就,须得靠居心一心一意弘扬佛法,晓谕众生,方可使世界脱离苦海,同登乐土。

    方今尘世生灵涂炭,正气不张,在此污泥浊水之中,居士年纪轻轻,便能成就此番大业,实属大不易,此乃吉人天相也。

    但天下之事,纷杂浩繁,岂能有一人做完?

    故贫僧奉劝居士一句,红尘俗世,皆身外之物,居士千万不要看得太重,否则就躲不过轮回之苦了。”

    福临点着头,似有所悟。半晌才问了一句:“大师箴言,确实令弟子有茅塞顿开之觉,不过,眼下令弟子最为忧心的乃是,不知这天下承平之日何时到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居士既然有此忧思,那么天下承平之日真的可期了!

    眼下人心思定之势已不可逆转,西南与东南边睡不日即可收复,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也许东南海外的不平还要持续一段时日,但已经无妨大局。”

    说着,玉林禅师微笑着朝在座的诸位儒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贫僧今日看在座的各位都是饱学之人,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来到此地。

    正所谓学而优则仕,治国平天下之事正需要你们这些饱学之士的相助,也许要不了多久,太平盛世即将来临!”

    “多谢师父吉言!”

    “谢大师指教!”……

    中年和尚的这一席话,不仅令得福临喜出望外,更是喜煞了这些莘莘学子们,他们之中像徐元文这样出身世家大族、富甲一方的人毕竟为数不多,更多的是与熊赐履境况相同的贫寒之士,能够出人头地,举仕之途,唯有科举呀!

    “这下子我就心安理得了!”坐在一旁的陈汉斌大发感慨:

    “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人心思定,足见大清已是天命所归。

    说句老实话,去年的顺天、南闱科场丑闻出来之后,我辈读书人原本都已经心灰意冷,若不是此番朝廷执法如山,求贤之意颇诚,我们真的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正是!”熊赐履快人快语,一扫往常性情过于严毅的道学劲儿:

    “我原也担心科场承明末之滥筋,弊端百出。

    不过观去年的顺天科场一案,李振邺、张我朴已经分别授首,人心大快;如今江南科场弊端已发,朝廷也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严惩不贷。

    皇上英明有为,乃我辈儒生的洪福呀。但愿天下科举铨选一扫积弊,杜绝弊端,我辈出头之日必将指日可待!”

    “哈哈哈哈!”福临的眼睛里倏然闪出两道喜悦的光亮,欢快之情溢于言表,随即爆发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这些有治国平天下抱负的儒生必将成为大清的俊杰、栋梁、有用之材!哈哈哈!”

    说起科场舞弊之事,众人的话就多了,同为读书人,学而优则仕,谁对此不关心呢?

    “皇上明睿,远见万里。科场之弊诚然可恶,理应严明法纪,时加匡正,不过,但愿不会矫枉过正,牵连到无辜之士!”徐元文在一旁感概的说道。

    徐元文所发的这番感概,并不是无的放矢,他有一位至交好友,叫孙承恩,是江苏常熟人,其弟孙肠是江南科场舞弊案的受牵连者,被遣戍边外,并且连累了全家人。

    “科举考试一途,自古以来就是弊端不断,纵使国家屡屡明正典刑,但还是有人铤而走险!

    考官贿买关节,大于法纪,自要绳之以法,但何必牵连甚广?

    同为科场舞弊,显然朝廷对江南一案的惩处要比对顺天一案的惩处严厉了许多倍,这又是为何呢?如今屡兴大狱,治罪甚于大逆,无辜受牵连者求天不应,入地无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徐元文讲的兴起,根本就没有留意到程汉斌在一旁不断地使眼色,依旧是自顾自的一路说了下去。

    他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位自称叫“黄第”的年轻满人扬了扬浓眉,本来想说什么,但又竭力忍住了。

    福临本来准备出言反驳的,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难得听到逆耳之言,他拿定了主意,索性沉住气吧,若这个徐元文说的太离谱了,待会儿再出言驳斥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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