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想到的东西就是高转筒车,高转筒车是宋朝开始使用的,本来就是使用在丘陵地区灌溉用的。至于李虎知道龙骨水车,为什么没有说出高转筒车来,郑凡不太清楚。记得元朝的王帧写了一本《农书》,还是中国四大农书之一呢,上面详细记载了制作的过程,怎么农家人不知道呢?他问了一下李虎,李虎睁大眼睛道:“哥哥,你难道知道高转筒车怎样制作?”

    “废话,这还用说?”郑凡也没有多说,自己隐隐约约记得一个大概,得趁现在自己心里有点头绪的时候赶紧回去将思路整理出来。

    回去以后,郑凡立刻钻进屋子,李虎待要跟进去,却吃了一个闭门羹。郑凡思考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最好是没有任何人打扰,却不想这一待就是一下午。

    李虎在门口等的都快急死了,看着太阳逐渐下山,按说天气也凉爽了,可他却感到比以前更燥热了。他不停在门口踱步,几次想推门进去,手都挨着门框了,想想还是又缩回去了。他在琢磨着,哥哥这段时间给人的惊讶太多了,自己也习惯于看他做出一件件看似不可能的事,也罢,事到如今,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望眼yu穿了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郑凡从里面窜了出来,高兴道:“虎子,你赶快叫你爹过来。”李虎还要问,早被他推出了院子。

    李虎的父亲名叫李六一,在郑凡看来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不过在元朝的时候再正常不过了。元朝的统治采取民族压迫的政策,曾经规定,非儒户,道户(以传承道教教义的士族门户,如江西龙虎山的张氏),僧侣,其他教派人氏或为官者,汉人不得取正名,只能以父辈或祖辈的年龄或家中排行来取名。不过后来这一规定名存实亡。究其原因,对汉人压迫太甚,亦由于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因素在其中。在孩子登记户口的时候,往衙门塞两小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也没人在这上面较真。不过对于广大贫苦农民来说,这笔钱对他们来说是巨资,所以以数字为名还是占绝大多数。

    李六一才不到知天命的年纪,脸上却满是皱纹,大概是由于过度劳累的因素,看起来都快六十的人了。穿着一件褐sè的短衫,嘴里还“吧吧”吸着旱烟,身子佝偻,与李虎站在一起,若不是事先知道,打死郑凡也不相信他们两是父子。

    “少东家,你唤我来何事?”李六一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认为自己既然是李家的佃户,就该守规矩。虽说李家两代人都待他很好,可是这叫法还是不能马虎。

    “阿叔,莫要如此,您从小看着我长大,虎子又与我是兄弟,您这么叫可是折煞我了。是这样的,我画了一样图纸,您老先看看。”

    李六一虽说不识字,可是在庄家地里刨食一辈子的人,接过图纸,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画的是高转筒车?”

    “恩,我这是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也不知道画的对不对,阿叔,您估摸着看一下,这个如果要造的话,需要多少时候?”郑凡见他识得这物,当下便高兴了,知道便好办多了,比自己这个半吊子的强多了,毕竟自己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并没有见过。

    “要是人手足够的话,两天就可以造出来了。少东家,你这可是救了一村的人哪,这要是能弄出来,田地里的庄家就有的救了。”李六一的手拿着图纸在轻微的颤抖,说着,激动地淌下了几滴清澈的泪水。

    “爹,眼下最应该做的还是赶快叫人将这个水车做出来啊。”李虎在一旁急切说道。

    “对呀,阿叔,你赶紧召集大家将这个弄出来啊,早一点,田里就多一份收成不是。”

    李六一应了一声,手里的旱烟筒也顾不上没灭火,往腰间一系,赶紧迈着小碎步跑开了,风风火火的。

    李虎笑道:“瞧我爹这高兴的,哥哥,我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说完,追着他爹的步伐去了,嘴里喊道:“爹,你慢点,小心摔着了。”

    郑凡看着这对父子,笑着转身回屋去了。他突然对自己以后的路有了一点小小的想法,他可以凭借自己多出来的几百年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不求轰轰烈烈,平平安安应该可以吧。

    这几天每天早上起来,他都很痛苦,每次都用杨柳枝拨开里面的纤维,用这个来刷牙,经常弄的牙龈出血,还刷不干净。还有洗澡也是,没有肥皂洗澡还真是不太习惯,特别是夏天。现在才感叹“学好理数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是真的有理,生活在21世纪信息社会,当然不觉得,但陡然到了古代,这些可是商机,是一笔笔白花花的银子啊。

    郑凡依稀记得肥皂好像是用动物的油脂熬热加上草木灰混合制成的,不过仅仅知道一个大概,具体的制作还要摸索。现在的有钱人家都是用青盐漱口的,如果用牙刷蘸上青盐,对大户人家来说应该会受到欢迎吧。

    高转筒车造出来比郑凡想像中快多了,原以为起码要个一两天的功夫,还是忽略了人的积极xing啊。第二天早上才吃完,李虎就顶着一个乱蓬蓬的头发兴冲冲来了,还没进门呢,就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激动:“哥哥,造出来了,水车造出来了。”

    到了郑凡跟前,手舞足蹈道:“哥哥,快随我吴看看吧。”说完,便拉着郑凡的手就往外跑。郑凡看着他那眼睛熬得想两个大核桃似的,又气又好笑,不过也想去看看,两个人像一阵风一样出去了。刚刚草灶房探出头来的李母摇了摇头,还是孩子气啊,看来真的要尽快把他的婚事办了。

    到了河边,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都站在河边。起码有二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脸上几乎全都洋溢着喜悦。李虎老远就喊:“让让,让让。”

    这些人有七垄村的,也有得了消息从隔壁村里赶来的,都是认得两个人的,便自觉让出了条道。看见郑凡,心里都暗暗惊讶,不愧是读书人,什么都懂啊。七嘴八舌,脸上讨着笑道:“李秀才来了啊。”

    “啧啧,果然是李秀才,不愧是读书人。”

    ……

    秀才是对读书人的称谓,无论是否取得功名,都会用这个来称呼读书人。

    郑凡也有熟识的,不过就算不认识,凡是和他打招呼的,他都回以人家一个笑容,做人不能太傲气不是。

    待看见人群中围着的那个庞然大物,心中一惊,这可不是书上看的那个筒车么?整个水车由上下轮,筒索,支架和提供动力的踏脚组成。汲水筒都是用长约一尺的粗竹筒组成,以索相连成链环状,筒的间距为五寸。踏脚是供人或牛提供动力的。本来呢是用牛的话,踏轮还要再安一个拐木的,不过考虑到现在时间紧迫,用牛终究不如人可靠,虽说人是累点,不过值得不是。

    李六一正和几个人说着话呢,看得出来,那几个人都几乎是用讨好的口气,见郑凡来了,露出一口的大黄牙,笑道:“东家来了”又转头向周围的人大声说道:“这是李少东家,就是他想出了造高转筒车的法子。”

    这句话在郑凡看来颇有点多此一举的感觉,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还见呢,就是几个邻村的恐怕也是认得他的。不料一群人听了这句话,都激动异常,可劲像郑凡道谢,李六一见了这阵儿,高兴的那脸扬得快到天上去了。虽说法子是东家想出来的,可是自己也是出了莫大的力不是,别人夸郑凡就好像是夸他一样。

    郑凡眼见着一群朴实的人给自己道谢,其中不乏年以半百的老人,心中不忍,大声道:“众位太客气了,少渊只是画了图纸出来,造还是李叔等人造出来的,要谢也该要谢他们啊。”

    众人一听有礼,忙着向李六一等人道谢,都是老实巴交的庄家汉子,真面对着这场面倒手足无措了,拘谨得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郑凡看着李六一等几个人那样,心道待你们谢过了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便大声喊道:“诸位,当务之急是将水车抬下河汲水,这耽搁片刻就是耽误收成啊。”

    李六一听得这话,才醒悟过来,忙连连称是。叫来几个人帮忙将水车抬下河,李虎把袖子一撸就上去了,郑凡也想上去帮忙,村长韩成也在人群中和李六一等几个死活不让他动手。连李虎都说这些粗活有他就够了,郑凡便没有坚持。

    七八个壮汉喊着号子将笨重的水车慢慢移到河边,李虎和另外两个汉子停了手,跳下水他们主要负责接住水车,同时寻了几块大石头垫在水里,防止汲水时泥沙堵塞汲水筒。水车的下轮一半置于水中,另一边则是放在岸上,岸上早已挖好一条沟渠通向各处水田。

    水车安好了,李六一等人执意请郑凡第一个踩车汲水。郑凡心中也是很热切,毕竟这是自己的成果不是。他和李虎,一人一边,当第一筒水汲上来时,所有的人欢声雷动,郑凡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人哪,有追求真好。

    河水被引入沟渠,接着流入早已干得冒烟的水田,哗哗的流水声就仿佛流进了在场人的心田,蹙紧的眉角在那一刻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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