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你来了。”

    “恩,婶娘,我来找哥哥。”

    “他一个人在那里都好长时间了,你来了正好和他叙叙话,我饭快烧好了,中午就在这儿吃吧。”

    说话的是郑凡现在的母亲,李氏,她叹了口气。这孩子前个晚上从城里回来就一直无jing打采的样子,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说话。要说谁遇到那档子事也得要点时间缓缓不是,可这都几天了,越来越憔悴,看着真心疼。看来得想想办法了,老这样下去可不行。

    郑凡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从母亲李氏的口中了解了一下自己家的情况。李家的祖上可以追溯到五代时期,祖上乃是南唐皇室宗亲,不过由于宋朝统一,赵太宗毒死了后主李煜后,南唐皇室纷纷出逃。他们乃是李后主的五皇叔“江王”李景逷之子李茂的后代的一支,不过说是一支,实际上只有郑凡一家。在元朝前期,李家还是以教书授业的儒户,按理说儒户不需要服役,而且具有读书考取功名的资格,应该是非常优越的。但是由于元朝民族歧视严重,读书人能够进入元廷任职,最多在衙门做个小吏,或者是充当翻译,地位十分低下,甚至有“十儒九丐”这种说法。

    在元后期,由于蒙古贵族占有大量土地,国家直接控制的人口急剧减少,儒户也开始服役交税。李少渊的父亲名叫李安仁,到了他这一代,家产已经非常少了,一方面是由于坐吃山空,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元朝官僚的压榨。李家现在的家产只有三十二亩水田,十八亩地,不过由于是所谓的书香门第,田地都是交由李虎一家耕种。相对于地主对佃户的剥削来讲,李少渊家每年只要三十亩田地的收入,其他的收成归李虎家。这使得他们对李家的人多了一份感激。

    李虎进了郑凡的房间,见郑凡呆坐着出神,他叫嚷道:“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郑凡在想曾经看过的元末明初的历史,他在想以后的道路到底该怎么走。好像明太祖朱元璋是濠州凤阳人吧,可是这里与凤阳相距迢迢几千里,想去投靠他也是痴人说梦,好像现在他还在皇觉寺出家吧?想到这,思路被李虎打乱,他回头笑了笑:“你这家伙,总是那么大的嗓门,总有一天被你吵聋了。”

    “嘿嘿,下次我小点声好了。”

    郑凡穿着一件青sè的长袍衫,袖口挽起,头发随意挽成发髻,下身套件浅白sè的宽脚裤,手里正拿着一本书。书摆在房间靠右的书架上,郑凡前世高中学的是文科,加上对文学历史狂热的喜爱,对这些书居然能够看个一知半解,只不过让他很纠结的是,生僻字太多,再者断句简直不能说,大概是以前的李少渊在看书的时候留下的,用毛笔在该顿句的地方都点了一下,仅此而已。

    “有什么事,看你风风火火的。”李虎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他的眉头都皱道一块去了。

    “哥哥,这鬼天气也不下雨,我爹说照这样下去,三天之内没下雨的话,今年的收成可就废了。这可怎么办啊?”

    “虎子,下午你带我去田里看看。”郑凡哪知道怎么办,不过先去看看再说。

    “好的。”

    “那些玩意儿都藏好了没?”郑凡说的是刀和缴获强盗的弓箭。

    “哥哥,你都问了好多遍了,我都藏好了,放心吧,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在哪里。三七那几个人我都叮嘱过了,他们也是晓事的人,应该不会说出去。”

    “吃饭了。”李氏的喊声响起。

    郑凡带着李虎来到厅堂,母亲李氏早备好了饭菜。

    “娘,今天是什么ri子啊,居然还有肉?”郑凡很是惊讶,自己家的情况他知道,虽说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家境,可是最多也是一个中等之家,也不经常在饭桌上见到荤。

    “我还是回去吃吧。”李虎这厮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郑凡顿时哭笑不得,不由分说将他按在椅子上,将饭勺递给他,“自己盛。”

    李氏也笑了“虎子,你与少渊同岁,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就跟我孩儿一样,你还见外啊?”

    李虎仅有的一点尴尬倒被说得无影无踪,便也不客气了。

    “少渊,你都二十了,也该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虽说你爹过世才一年,按理应当守孝三年,不过现在也没那么多讲究了,而且这世道也不太平。娘这心里头啊,也总有点担心,盼着这早点抱上孙子。我琢磨着,该是与你张罗婚事的时候了。”

    元朝时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建立的,由于民族的隔阂以及元朝民族政策的实施,实际上促进了各民族的大融合,这种大融合是中华五千年所仅有的。民族融合的同时带来的是生活习俗的融合和变迁,同时也是礼乐崩坏的时代。所以说,三年守孝之期也很少有人真较真的。

    “你爹在世的时候,与邻县的王老爷很是投缘,曾经给你和他家的闺女定下了婚事,闺名唤作王舒媛。本来是想你加冠礼之后便将你们的婚事办了,谁料你爹突然去了,这是也就耽搁下了。”

    郑凡愣了,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曾经是历史书上的历史名词,现在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他一愣,说实话,他有点不愿意,不知根不知底的,揭盖头之前还是陌路客,之后便是相伴一生的伴侣。谁知道美丑,品xing如何,与自己处得下去还好说,若是娶个不满意地回家,害了自己也耽误了人家。

    “娘,你这太急了,我也不认识人家,长得漂亮与否,xing情如何,我对他一点不知底啊。起码也得先处一段时间再说,相互了解了再说吧?”

    “什么,先处一段?你莫不是做chun秋大梦呢,人家姑娘怎么跟你处一段,抛头露面不成体统,假如你说的处不好,叫人家怎么嫁人?”话一说出口,郑凡就后悔了,还以为这是二十一世纪呢,讲究男女平等哪?李氏对儿子的这句话很是惊异,还好没有过分纠缠,她继续道:“你爹给你定的婚事能有错么?再说人家王老爷家是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也该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断断不会出现你刚才说的。不过你爹过世,我们家又家道中落,就怕他们反悔,否认这门亲事。”

    “娘,你多想了,他反悔?我还看不上他们家的女儿呢。”郑凡连忙安慰老母。

    李虎只顾着吃饭,根本就没有答话,不拿你当外人,但是自己心里要清楚,人家的家事最好是甭插嘴

    娘两个在那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郑凡越说越无话可说,干脆一句话塞住他娘的嘴:“娘,你让我成亲,家里余钱又不多,你让我拿什么办婚事,总不能把家里那几十亩田地卖了吧?”在城里的事他半点口风都没泄露,他娘也不知道他身上还藏着一笔钱。

    李虎一听,耳朵就支起来了,李家的田地可关乎着他一家老小的生活。听了这句,李母就不说话了,这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没钱,什么都办不成。

    出过饭,郑凡便与李虎一起出门了。

    “烈ri炎炎似火烧,野田河道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这首诗乃是出自《水浒传》智取生辰纲一回,前两句用来形容郑凡看到的丝毫不为过。田埂上坐着好多垂头丧气的村民,还有的在来来往往担着水。

    李虎忧心忡忡道:“地里都快干的冒烟了,我爹还说让我去挑水浇地,可是几十亩田地,光靠人挑怎么能够?”笑话,几十亩田地,光靠双肩能顶什么用,郑凡看着担水的人,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虎子,他们是从哪里担水的?”

    “从河里啊,喏,就是那条河,构溪河。”李虎指着不远的那条河道。

    构溪河发源于邻县苍溪县,流经二龙乡,在河溪乡汇入渝水。

    两人来到河边,由于久未下雨,河水浅了许多,河水距离岸边足足有好几丈的高度,就算是那些担水的青壮,挑一担水上来也是颇费力气。

    李虎在一旁叹声道:“河水也干了许多,比寻常年份足足浅了好几丈,现在又无法引河水灌溉,就算挑水,一天也挑不了多少水啊。”

    郑凡听了这句话,丝毫良久,忽然说道:“虎子,如果我说我能有办法将水从河里引上来,你相信不?”

    “哥哥,你莫不是说笑吧,这么高,怕不得有五六丈高吧,就算用龙骨水车,顶多两丈便不济事了。”话中却是透着不信。

    郑凡笑了:“虎子,假如我能够办到,你待咋的?”

    “你如果能办到,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自己要啥没啥,对了,他嗓音一低“若果真如此,那五锭银全留与哥哥成亲用吧。”

    “哈哈,逗你玩呢,那五锭银子是我们哥俩的,我是不会独吞的,再说我还有用处呢。走,我们回去。”郑凡这句话立马招呼李虎回去。

    李虎奇怪道:“刚才哥哥不是说有办法么,怎么又回去了?”

    “不回去光在这看着能有什么办法,跟我来,我想到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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