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潘凤已经深味这家庭的温暖,可是在武安城内到处布道画符的太平道人,使得他惊悟过来,不久将是甲子年二月,席卷大汉的黄巾之乱便要开始,而冀州正是黄巾之祸的重灾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举家投靠张家三兄弟那是决计不可的了,可是该如何劝导家人离开广平郡,前往安全的所在。潘凤始终想不出来,况且老父潘陵身为武安县尉,职责所在,更是责无旁贷。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潘凤不由得急得团团乱转,难道这片刻的家庭温暖,便要转眼消失了么?决不允许,决不允许,现在业已甲子年的一月,不出半月,张氏三兄弟将在离广平郡不远的巨鹿起义,届时黄巾风暴必将席卷冀州,武安城小,于此危地,怎可,怎可。

    告密已是无用,自己一届白丁,人微言轻,谁能将自己的言语当回事情,而武安城中并无驻军,仅有十数衙役、弓手,更无扩军备战之名,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回到家中,潘凤兀自闷闷不乐,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将这太平道将要带来的危机告知潘陵。

    潘陵闻言后,倒也有些吃惊,很是赏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往昔那个只知道到处闯祸,标榜游侠的儿子,居然还有这般的头脑,虽然太平道的传教早已是令潘陵不安,不过由于与县令顾梓的过节,还是使得他无法施展自己的想法。

    不过今日,既然儿子分析得如此有理,怕是能说服顾县令吧,与天下的安危和儿子的期待相比,个人的龌龉又算得了什么了?!想罢,潘陵圈马来到县衙,拜见县令顾梓。

    看着父亲郑重的离去,潘凤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也许这么一来,至少武安能重视起黄巾来,即便只怕是只能做一点准备,也总是占得了先机,平叛无力,也总能抵抗一番吧,毕竟黄巾势力再大,最终也是很快的湮灭了,武安虽靠近重灾区,也许就正如龙卷风一般,中心是最为安全的,潘凤不由得自我安慰起来。

    只等到月儿高挂,也不见父亲的回归,潘凤不禁有点担心起来,正不安间,一个噩耗传来,深受潘陵照顾的衙役贾全偷偷前来报信,道潘陵劝谏不成,却与县令口角起来,盛怒下被县令关入了大牢。

    潘凤闻此狂怒不已,拿上开山利斧便欲拼命,却被潘母李氏、潘忠等等死死拦住:“儿啊,如此一来,就变成杀官造反,那是灭族的罪啊,我们潘家世代清白,可不要污了潘家的名望,浊了潘家的身世啊。还是去广平找太守大人说情。”

    母亲的话点醒了潘凤,立刻拔马远窜,向着广平郡衙奔去,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奔腾间,潘凤猛地想起,自己并不认识广平太守,如此前往只怕碰不着面,这可如何是好。

    正思索间,前面一彪人马呼啸而过,为首两人正是少年同伴颜良与文丑。

    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三国的名人啊!还是自己的发小了。潘凤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拍马而上呼喊起来:“颜兄,文兄!且留步!”

    颜良、文丑闻言连忙勒马回身看道:“何人唤我?”

    “我,潘凤啊!”潘凤兴奋的跃马而来。久别后的重逢是多么激动地事情啊。

    不过颜良、文丑却没有潘凤这般的兴奋,打量了下潘凤那一般的穿着,颜良首先开口:“潘老弟啊,许久不见了,近来在哪里高就啊?”

    “还是一届白丁而已!不像颜兄、文兄已经高居将军了。”潘凤笑了笑,还没有察觉到颜良等人的冷漠。

    颜良、文丑闻此,不禁有些得意,原本自持颇高的他们在北原遇难又得云阳老人解救后,想要向这位闻名冀并的传奇拜师学艺,却被拒绝,只带走了不如自己的潘凤与穆顺,两人很是不平,而今日他们虽然并未成为将军,但已成了魏郡郡兵中的屯长,身份大是不同,在这只有五百郡兵的魏郡,他们兄弟俩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贤弟,切莫灰心,师从云阳老人后你必然会有一番大作为的,哈哈!”文丑笑了起来。

    潘凤看着面前这陌生的两人,口中的千言万语凝咽起来,不再言语。

    “好了,好了,实在不行,便来魏郡找我兄弟,自然少不得你一口热乎的。”颜良笑了笑,拔马奔去,文丑豪笑着引着众骑呼啸着奔腾开去,那扬起的灰尘弥漫了潘凤的眼睛,刺耳的笑声直入潘凤的头颅,一种苦涩的感觉在嘴里梗咽,不知是那漫天的灰尘还是

    嫉妒乃是人类的原罪。

    潘凤有点意志萧索,无奈之际唯有更为用力地向广平郡衙行去。

    人急马赶,终于在落日时分赶到了广平郡衙的门前,在孔方大兄的帮忙下,问清了太守的名姓与住处,潘凤拔马赶到。

    高大的太守府前张灯结彩,进入的宾客络绎不绝,门口那十数个家仆虽是恭敬,却都极为仔细的识别着来宾的身份。

    看来,熊太守家有喜事,直接求见那是万万不可的了,可是仓促前来并未准备贺礼,难道要学那高呼一万钱却分文也无的刘三?正为难间,潘凤忽的想起怀中公孙酬所赠的夜明珠,打定了主意,潘凤径直的骑马过去,将马鞭丢给栓马柱旁的仆从,大跨步的迈向宅门,那些家仆连忙恭敬的迎来。

    潘凤不待来人开口,并不出话,将怀中的锦盒打开,顿时璀璨的光芒映来,直将锦盒左近拂若白昼。众人无不惊叹连连。

    “未知贵客名姓?”惊骇得半响才开口的仆从管家恭敬的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潘凤头也未点:“我乃熊太守同族至亲潘凤。”

    老爷的亲戚?!没见老爷提起过啊,不过这般的气度与名贵的贺礼,想是不假。这些大爷我们可惹不得。管家思索得定,忙笑着将潘凤迎进府内,高声叫道:“同族至亲武安潘凤,极光夜明珠一颗为老爷贺。”

    高朋满足的堂中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注意力为那夜明珠的璀璨所吸引,而高高在上的广平太守熊绎更是好奇,似乎并未有此世交至亲,所献之物又是如此名贵,不知为何。再转眼看那潘凤,身长八尺,面容奇伟,虎体熊腰,行步稳健,隐隐有威。不是凡物。惊讶间,忙起身迎道:“不知君与绎有何亲?”

    管家闻此,不禁失色,坏了,坏了,此人假托虚名,只怕自己也要跟着遭殃,想着,便欲将潘凤拖曳出户。

    未料潘凤昂首一笑,躬身而立:“潘姓源自于芈姓,为楚公之后。熊姓亦然,此不为同族至亲么?”

    堂中众人闻之,无不击掌,熊绎闻此更生好感,不禁点了点头与身边宾客笑道:“此子不凡,当为吾亲。”转过头来又对潘凤笑道:“不知闲侄前来所为何事,贺礼如此之重,实是不妥。”

    潘凤躬身而立:“特为君贺,以府君之尊,虽是金山银海也不为贵,何重之有了?且明珠配君子,红粉赠佳人,此为古之至理也,凤安敢携珠自藏?”他知道即便自己再急也不能在此大庭广众之间提出自己的请求,何况黄巾之乱,颇有显贵勾结,安知堂中诸人无黄巾内应耶?

    熊绎点了点头:“上座。”心中暗暗赞叹:此子相貌非凡,似非池中之物,又知进退,言语得体,只怕日后定有一番作为,加之而今乱民躁动,得一壮士在侧,心中也安,于是打定主意,倒要看看此人识不识抬举。

    不一会,宴席开始,觥筹交错,丝竹乱耳,一道道的美食如流水般的由穿衣蝴蝶一般的美貌侍女递送上来,不少宾客趁着酒兴,“手忙脚乱”起来,而唯有潘凤却犹如无视,此一细节看在熊绎眼里,更是高兴。

    良久之后,曲终人散,而唯有潘凤依旧未走,熊绎向着潘凤微微遏首,一言未发,转身便向进后堂走出,而潘凤紧跟而上,亦步亦趋,穿过花径,步入了后堂。

    熊绎端坐于案,看着潘凤,未有言语。

    而潘凤恭敬的上前行礼,也不废话,将所求之事,一一道明,熊绎听罢,笑了笑:“张家三兄弟,我是知道的,那个所谓的太平道,虽是不好,可也是劝人向善的,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倒是广平城南的官道附近今日总有乱民贼党纵横,虽是小患,然而在我治下出现这等事情,倒也令人不快。”

    潘凤闻言,心领神会,忙上前抱拳言道:“某虽不才,敢为太守分忧。”

    熊绎点了点头,此子果然知趣,于是笑着说道:“至于令尊潘陵忠于国事,顾梓也是个忠于职守的人物,只是两人颇为刚正,久在一起,确不是善事,你却放心,我这便书写一信与那顾梓,调你父为郡书佐,如此一来,倒是全了两位君子之名。”

    潘凤闻言,大喜过望,不过经验告诉他,此事绝不会这般简单,于是便狠下心来,作势欲跪,朗声言道:“熊公大恩,潘凤没齿难忘,碎首糜躯,莫知其报效!”

    熊绎笑了笑,止住了潘凤跪拜,看着这个相貌不凡的汉子如此恭敬的模样,不觉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仿佛自觉已经虎躯一震,散发出一股王霸之气。“明日校场,卯时点将。”

    熊绎看着远方,心中很是复杂,作为太平道影响颇深的广平郡,早已知道这帮人等久聚一起,所图不小,然而数次上奏,皆无回应,于是冀州各郡,只有私下网络好汉,私募郡兵,以对万一,然而此事又不得过大,所以郡兵虽已有数百,但却一直苦无合适领军,将乃兵之胆,熊绎很是明了,前日,素有游侠之名的好汉颜良、文丑被一直不和的魏郡太守笼络,更使得熊绎焦急万分,岂料正踌躇间,潘凤正好到来,正是渴睡有人递枕头,真是天随人愿,只是这潘凤的实力究竟如何,还要看明日校场的表现,不过,熊绎一点也不担心,多年为官,一点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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