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顿饭,始终吃得闷闷不乐,尽管阿三使劲同我说着他在这里遇到的一些趣事,但听到他笑声中的苦涩,我无论如何开心不起来,眼前老是浮现那张病历单。

    很快,天黑了,阿三明天要上班,早早睡了,我头疼得厉害,在另一个房间睡着了,隔着墙板,我能听到阿三清晰的鼾声,他一定很累很累。

    我爬起了身,在黑暗中把头上的蒙古包慢慢地解下来,自己上了点药,浅浅地打了个补疤,又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拉开了房门。

    我捡起了那卷今天抢劫犯留给我的胶纸,又拿了阿三一双手套和挂在墙上的一顶帽子,摸黑出了门,外面天空灰蒙蒙的,在城市灯火的照耀下,星光暗淡,连月亮发出的光也是夹着蒙蒙的灰气。我迈开大步,向火车站走去。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火车站,这里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人们在匆匆赶路,谁也不看谁一眼,我停下脚步,面前正是那已经关门的药店——仁心堂。

    我绕到楼房后面,这窄窄的小巷子里,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我用双手试了试,刚好可以撑到两边的墙面,再看看二楼,那紧闭的窗口玻璃后,可以看到几根铁条。

    我长吸了一口气,两腿一蹬,踏在两侧墙面,双手一搭一借力,两腿连蹬使身体窜上一丈多高,凌空一个倒转,双手搭上了窗台,身体悬空挂在窗台上。我暗暗庆幸,脑袋受的伤并没有影响到我的身手。

    我从口袋里掏出胶纸,用嘴咬住撕下来,横七竖八地开始在窗户上粘贴,玻璃上被我贴了十几条以后,我手肘一撞,嘭的一声闷响,玻璃碎了,但由于胶纸贴住,没有发出清脆的当啷四面碎裂的响声。

    我小心地抓住胶纸轻轻撕下,碎玻璃粘在胶纸上被揭了下来,窗户出现一个可容一人进去的大洞。我伸出双手,扣住一根铁条,这种铁条窗架一般是先装上去再在上面焊的,在焊接时因为最下面一根焊工的焊枪不好拿,所以通常随便焊几下就了事了,我抓住最下面一根,用力扳了几下,没用多大力气,就听到铮的一声,铁条与窗架脱离,我扳弯了铁条,身体像游鱼一样滑了进去。

    我没有猜错,这正是下面仁心堂老板的房间,墙上,还挂着他和他胖胖老婆的结婚照,我知道他们此时就睡在隔壁,但我并不担心他们会听到什么,凌晨两点这个时间正是人最眼困的时候,一般都睡得很死。

    我随手拉开了一个抽屉,以我的经验,像这种开店的人,钱通常不会放在太难找的地方,特别是当天收来第二天要拿找赎的零钱,一般也就随手找个地方一放了事,甚至连锁都不锁一下。

    不出所料,拉开几个抽屉后,我看到两叠钞票,一叠整钞,一叠零钱,还有一本帐本和一些票据。我将钱全部收进口袋,拿起帐本翻了翻,看不出什么名堂,便翻到一张空白页,用抽屉中的笔,在上面画下了一只壁虎。

    然后我又从窗口爬了出去,下面的巷子还是空无一人,周围也没发现哪里有出没的眼睛,我跳下楼底,轻松地把手套和帽子摘下,出了小巷,我走到那白天打电话的小士多店,这里还没关门,现在看店的却是那个拄拐杖的老头,我递上去五毛钱:“这是还你的。”不待老头答话,便转身混入了都市暗夜的滚滚人流中。

    走回了阿三的家,我没再进门,何况我出来时门也锁上了,我把手套和帽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筒,隔着窗户看看夫妻二人头碰头熟睡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钞票,我数了数,约三千八百元,我将三千元扔进了窗户,钱在黑暗划出一道弧线,啪地掉在卧室地板上,再将剩下的钱放进自己口袋。

    我坐了一辆出租车,来到离阿三家很远的白云区,在路边的一家小店,买了几碟小菜和一瓶啤酒,独自吃,独自喝,听着饭店厨师哗哗的炒菜声,一直到了太阳升起。

    天亮了,我先找了一间房子,用五百元租了一个单间,这房间本来是个套间,包租婆说整套房本来要一千块,但另三间三百五一间租给了别人,现在便宜租给你,而且只收我一个月的押金,所以那边三个三百五,而就你一个二百五,你占了大便宜了。

    我翻翻白眼,但没说什么,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就出去采购了一些换洗衣服和ri常用品,洗个澡,焕然一新,我开始出去找工作。

    我的好运气似乎来了,我在一家大酒店看到招门童的招贴,便去应聘,一试即中,月薪八百,包吃不包住,并通知我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但要记得带服装押金一百元。

    人事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还送我额外贴士,其实作门童月薪低没什么,如果你在开门时把那些有钱人哄高兴了,他们小费一给就几十上百,比工资可多多了。我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干,并请她多多关照。

    我走出了这家酒店,这时我才抬头看这酒店的金字招牌,那最上面两个黄金大字明晃晃地刺眼——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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