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章:一杯四书感念肺腑;三言两语开解颦儿(一)

    宝玉这里睡下无话,再说凤姐那边。因女儿大姐儿(巧姐,可算要有正规名字了。)戗了风,凤姐早早回了自己院子。刘姥姥忙着来辞行,言说明儿定要走的。凤姐说了几句客套话,又把话题引了女儿身上。

    这时候,刘姥姥刘半仙开始表演了,几番话后,又建议送祟,凤姐见女儿果是安稳下来,赞了刘姥姥一番,然后提出,要刘姥姥给女儿起个名字。刘姥姥一番掐捏嘀咕,最后给孩子起名巧姐,意思就是七夕生的,这日子不好,所以要以火攻火,以毒攻毒。

    凤姐听了刘姥姥说完名字,又讲了来历道理,甚是高兴,吩咐平儿,打点东西,明日好送刘姥姥走。免得自己有事误了。

    原本刘姥姥还只当是凤姐客套客套,即便给自己拿东西,那也是有限的,可等见了半炕东西摆在那里,心口如一,便也只剩下念佛了。平儿一样样带着刘姥姥查点之后,送刘姥姥去贾母那边休息。次日清早,刘姥姥便要面见贾母辞行,却不想贾母昨儿累病了,这边正张罗着请医问药。她便不好说话了,只能下房里带着板儿候着。

    贾珍,贾琏带着太医给贾母瞧了病,言说不妨事,众人放心下来,一时间,又有**抱了巧姐过来,给太医看。那巧姐本是怕人,可见宝玉在一旁,便往宝玉怀里使劲,宝玉笑着上前,把她抱了过来,然后送了王太医身前,看过后,自是无碍。说了两句题外的,也便罢了。宝玉其实心里明白,贾母是累的,巧姐就是缺少锻炼,眼下她既是有了名字,日后自己便可以带着她了,园子里面多跑跑,接接地气,哪里还会有病了?

    刘姥姥见太医去了,先上来请了贾母的安,又问了贾母身体,这才辞行。贾母又吩咐鸳鸯打点东西送刘姥姥。宝玉见了,把巧姐交给**带回去,自己去了外面,对跟来的香菱分派几句,回了上屋。

    宝钗等人见人散了,这才从后面转过来。又见贾母却是累了,便说笑几句,也便散了。随着几女到了大观园门口,宝玉站了下来。黛玉见了道,“要出去?”

    宝玉道,“几日没去外院了,该出去转转的。”黛玉听了点头,她不是个不明理的,别看宝哥哥每日都送自己,可他有事,自己不能矫情。

    宝钗自是听见了宝黛二人说话,见宝玉去了,她同探春几人说了话,等人散了,叫住黛玉,命她随着自己去蘅芜院。黛玉不知缘由,见宝钗神情甚是不解,便跟她一道去了。这一切自是逃不过园子口处,宝玉的双眼的,眼见于此,心里既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的是宝钗黛玉的关系,终于要缓和了;担心的是,自己慢慢勾起宝钗心思,万一过火了,那可不是说笑的。不过看着二人的身影,宝玉多少还是放心的,如果宝钗要是起了坏心思,根本不用这样隐蔽地拉了黛玉过去说教,只要得了机会,把这话透露给史湘云也就是了,那一嚷开了,黛玉名声扫地,还用旁的手段了?所以说,即便宝钗是宝玉六条姻缘线之一,她也不会主动害黛玉的。而黛玉本身,也多是被无意所累。

    心中想着,宝玉脚下不慢,至于钗黛二人的关系进展如何,怎么考虑都是没用的,还是先把要做的事情做了才是真的。到了绮霰斋,吩咐茗烟,让他带几个人门口候着,等见刘姥姥出来,便悄悄跟了上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了,记好她家的住址,回来得空报与我知。茗烟几个领命去了。宝玉这才回了大观园。不过他没回怡红院,而是去了稻香村,把自己因为分量不足,淘汰下来的小石锁拿了一对,然后去了蓼风轩。别看自己拿着轻了,贾兰用着应该趁手的,另外,等下李纨怕是就要召集几女过来了,自己也好防着黛玉得罪人,这可是重中之重的。

    再说了刘姥姥随着鸳鸯去了,鸳鸯又拿了不少东西送与她。刘姥姥自是千恩万谢,念了无数声的佛。鸳鸯只是笑笑,便要分派人,叫小厮进来,帮着刘姥姥拿了东西出去。正这个功夫,只听外面丫鬟道,“宝二爷打发香菱姑娘过来说话了。”

    鸳鸯听了一怔,要知道,别看香菱位置超然——尴尬,可没人敢小看她,再说,此时她不在园子里,来了这里做什么了?想着,忙迎了出去。刘姥姥即便不知道来人是何等身份,可见鸳鸯相迎,又听宝二爷名号,便知来人不简单,忙随着迎到了门口,接了香菱进来。

    鸳鸯对香菱道,“可是宝二爷有什么吩咐?”

    香菱道,“没有的,只是送东西来的。”说着,拿出那个成窑茶杯来,往刘姥姥面前一递道,“可是刘姥姥?这个杯子,是宝二爷让我送了来的。姥姥莫要嫌弃,带了去吧。”

    刘姥姥先对着鸳鸯讪笑道,“我那一世修了来的,今儿这样呢!”

    鸳鸯道,“既是宝二爷的心思,你就收了吧。”

    刘姥姥忙着谢过了,才伸手接过茶杯,又要相谢香菱。不想香菱又提了四本书过来,道,“这是宝二爷选出的启蒙书,姥姥带了回去,平日里给哥儿看吧。宝二爷还说了,哥儿还小,不懂得什么的,若是为了亲戚情分,带了来也是应该的,若是旁的,便也罢了。有那个功夫,不如让哥儿读些书的。这一辈苦了些,谁知道下一辈就没个说法了?”

    “这是怎么话说了?我们这个模样,哪里就当得起宝二爷这般了。”说着,刘姥姥接过书,胡乱搽了把眼泪,又道,“从没敢想的,这孩子还有这份福气了。”说着给香菱行礼,相谢香菱。香菱忙着避开,又同鸳鸯说了两句话,便去了。

    以刘姥姥的情商,不会看不出这个茶杯是自己用了,人家嫌弃不要了。可问题是,嫌弃不要了,就要给自己吗?赏了下人不行吗?况且这个杯子还是宝玉分派人送来了,试问宝二爷的眼中有谁了,这两日她可是看的明白的,府上哪一个人不围着他转?只是一个走神,他妹妹就要上去扶着的,顶撞了老太太,那老太太也只一笑罢了。就这样一个人,居然想到了自己,这还不是前世修来的?再回想方才的话,刘姥姥眼泪便已忍不住了。

    鸳鸯惯会察言观色,自然明白一些刘姥姥此时心情,不好多劝,直等她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才道,“出门子,赶早不赶晚,我看还是赶紧叫了人过来,帮你把东西送出去才是。”

    刘姥姥先谢过鸳鸯,又道,“是不是该带着板儿去给宝二爷行礼相谢。另外再同姑娘们辞行。”

    鸳鸯笑道,“姥姥也不必多礼了,这个功夫,他们是不见外客的,再说,日后你常来常往的,哪里要急于一时了。”刘姥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也不过是客套两句罢了,听鸳鸯一说,就坡下驴,便也罢了。一时间,鸳鸯派婆子喊了几个小厮进来,帮着刘姥姥拿了东西,又去凤姐那边拿了东西,装了满满一车,由两个人送着回了乡下。远远吊着的茗烟几人,偷偷跟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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