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丁然这小鬼,在丁家村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算是在丁家村之外,十里八乡的地界内也是名声远扬,不过他的名声被传遍十里八乡却不是因为他优异的成绩。
这个小鬼,从小就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小时候,村中的小孩去山上砍柴火,其他的小孩一个个都费力的往大的树上花心思,好把大树扛回家然后博得家中长辈夸奖。
记得当时有一次,丁然和胖子外加狗子与六个小子去山上砍柴。那是他们三人的第一次上山,狗子和胖子两人和众人一致,都找了颗自己扛不动的树砍,只有丁然找了一颗小的过分的小树。
最后扛的时候,其余六人都已经提前回家了,狗子和胖子两人走一路歇一路。在中途的时候丁然帮他们两人在各自的树上砍了一个拖手,好让两人拖着回家,而他,连拖都懒得拖,空着手就回了家。最后还是他奶奶去半道上把那颗小树给拖回了家,因为此事,当时可被父老乡亲嘲笑了好一阵。
当然,这种小事不能让他名动四方,真正让他出名的是另外一件事,当时还让人弄成了一段顺口溜。
五岁玩街机,摇拳皇;七岁打霸王,九岁进网吧,十一战峡谷、十三踏荒野。听他本人说败于其手的敌方尸体连起来可绕村子一圈。
这些也只是原因之一,还不能使他名动四方。玩游戏的小子那都有,而丁然不同,他与其他玩游戏的小子有着本质的不同,其他人都是偷偷摸摸的去游戏厅玩,生怕被他人看见,更怕被自家长辈当场捉住,到时铁定免不了一顿打。
可他却是光明正大的去,为何他能光明正大的去哪?只因这小子能说会道,他用玩游戏能锻炼思维的反应为依据,说服了家中的长辈。而家中长辈把自己的失败归结于读书少的缘故,请了村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外加全村父老。誓要把这孩子扭曲的思想掰正过来。
全村父老在丁然八岁那年冬,与其在村口爆发了一场异常激烈的战斗,那一战,从吃完开荤的午饭开始。全村父老和丁然父辈的年轻人,一齐坐在村口,头顶是冬日里温暖的烈日。
丁然孤身一人,他的身后,有着全村敢怒不敢言的同辈躲着墙壁之后,他们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丁然身上。其中狗子和胖子两人刚露出半只脚,想在行动上给予丁然一丝帮助。
父辈们凌厉的目光随即往他们那边一扫,缓缓踏出的半只脚就如闪电般的缩回了墙内,然后,墙后就多了两双闪着希望的大眼睛,丁然又多了两个精神上的支持者。
丁然先是撂倒了村中的年轻汉子,之后苦战七大姑,随后险胜八大姨。以卖萌大法外加一张无理辩三分的小嘴巴吵赢村长丁振华,最后靠着丁振华的保护躲过了年轻汉子的以力服人大法,取得了骄人的战绩,成为了同辈人膜拜的对象。
……
新年的第一天丁然就被早上三四点的烟花爆竹声给吵醒,此后鞭炮声就一直没停过,时不时还来个烟花独有的巨响,好像生怕吵不醒人。
丁然对这个中国自古传下的习俗早已习惯,无奈只能带上耳机刷了两部剧。
早上起来又是忙着贴对联,祭拜神明,打爆竹,一忙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大厅里,丁中华已经拿着已经准备好的一篮子拜神的贡品,篮子中放着自家酿的米酒,昨天丁然刚拔过毛的那只大公鸡,只不过此时已经被处理过了,掏去内脏放锅里炖了半个小时,放篮子里全身油光闪闪,隔着老远都能闻着香气。还有一块上好的五花肉,五花肉旁边放着汤圆、水果、好不丰盛。
正好看见丁然在眼前走过。
“一会你提篮子,我骑车你坐后面。已经和你大伯和二伯约好了,马上就出发。”
丁然颇为无奈道:“今年这个情况,我们家就不要去庙里拜年了吧?在家这边放两串爆竹表表心意就行了吧!”
闻得此言,丁中华眉头皱起。
“这是什么话,我供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读的连老祖宗传下来的本都给忘光了。只要我还能动,每年都得去!”不容置疑的声音从父亲口中传出。
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二伯的声音:“中华,好了没啊!就差你了,快点哎。”
“好了,好了。现在就走。”丁中华回道。
说完就骑上了他的摩托车。
丁然无奈,只好左手提着香火篮子,右手提着贡品篮子上了摩托车。
丁家村旁两公里的地方有座山,山上有好几座寺庙,此山名叫龙岩山,据说是以前的某位皇帝在这里游玩过而得此名。山上以前只有一座庙,名字自然叫做龙岩寺,后面因为名气较大。好些年前在山顶和半山腰建了三座小庙,半山腰上的还是以前给爬山人休息用的凉亭改建而成的。
抗日战争时期旁边的村民和解放军战士曾在龙岩山中的洞穴中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乡中的解放军战士就安葬在寺庙外的烈士塔下。
一来是当时条件不允许,二是安葬在寺庙外也方便后人祭拜,此后乡中凡有人去世的也会放在此地。久而久之每逢清明和春节寺中来祭拜先辈的人就多,多到造成交通拥堵。
后经过几个村的长辈商量,凡是逢清明和春节期间,前来祭祖不能开车前往,只能步行或者骑电瓶车摩托车前往。
当一行人赶到龙岩寺的时候,寺庙外已经人山人海,竟比往年的时候都多。
“丁师傅,来拜年啊,旁边是你儿子吧。长的真俊啊!”旁边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汉对着丁中华道。
“哪有,就他那样子也叫俊啊,到现在媳妇连个影都没有。老张,前面什么情况啊,今天这么好多人都堵在寺庙外面啊!”
老张回道:“早上的时候村委会那边来人了,说是不给拜年了,让我们抓紧时间回去,现在还拿着封条要封寺庙门那!几个村的村长哪能同意,现在正在门前为这事吵着那。我早上就到这边了,待在这有半个钟头了,这走也不是,进也进不去。”
庙门口贴封条的人,正巧是昨天拦下丁然的张大哥,张大哥手里拿着村委会盖过章的通告向着几个村的村中喊道。
“今天寺里不开业,前几天就已经停业了,要祭祖的可以等疫情过去,后面寺里放开后再来好了。现在还请几位老前辈支持下我们的工作,让各村的人散去吧!”他的声音很大,就算是在嘈杂的寺庙外,也能让周围人听的清楚。
站在寺庙前的一位老者满脸愤然:“这新年拜神祭祖从古至今就没间断过,我今年七十有五,从五岁就跟着父亲一起,中年带着儿子一起,现在老了带着孙子一起;将来如果有机会抱曾孙子,也会带着曾孙子一起过来,期间就没缺席过一次。”
“这疫情到现在也只听得其名,至少我们乡里就还没发生过一例。如果说我们因为这没影的事而不来祭拜佛祖,到时候神佛怪罪下来,不在保佑我们风调雨顺,那可如何是好。”
“退一步来说,就算这疫情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相信我佛也会庇佑我免受其害。还请这位村里的同志今天能行个方便,把你后面的大门打开,这堵着后面人越来越多到后面可就更麻烦了。”
这话一出口丁然就看见旁边的人群点头的人不少,更有不数村里的青年撸起了袖子,向庙门口的方向挤去,摆出一副要强闯庙门的架势。
张大哥额头正冒着汗珠,在这大冷天都能出汗。可以看出此时的他心情是有多么的紧张。但他仍没有让开道路,让村民进入寺中。
丁然一看这情形,心中分析——这事说白点就是面子上的问题,年轻人对于要不要进去烧个香应该没这么看重,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几个老人身上;老人家对于家乡的传统比较看重,他们才是此次矛盾的主要根源。
丁然决定帮一帮昨天遇到的张大哥一把,他走到丁振华村长跟前。
“村长,新年好。这位村委会的大哥说的没错,解放军从抗日的时候就帮着我们一起对抗着日本侵略者,近些年来又是帮我们建房子,让我们有地方住。
各村挨家挨户通水通电。又带着我们致富,让我们能吃的起饭、穿的起衣,九年义务教育,减免学费、让我们村中的小孩能上的起学,这做的每件事情都是为我们好的。”
今天不让我们聚在一起拜年也是事出无奈,你们可能不知道疫情有多严重。
我是学医做药的,这个病毒到现在过去了好几个月,仍然没有研究出对症的药出来,而且传染性很强,前段时间听说一个卖菜的大婶卖了颗白菜就被传染了。
回家后隔了不到两天全家又被那个卖白菜的大婶给传染了,现在那个大婶住的整个小区都被隔离了,大婶家更是隔离中再隔离,现在连只老鼠都进不去。
村长你看下能不能帮忙和我们村的人说说,配合下政府的工作。我相信佛祖慈悲,今天也是事出有因,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丁然和老丁头的关系很好,而且丁振华村长年岁是附近几个村中年龄最大的,平时在乡中威望很高,称一句德高望重绝对不过分。他相信只要老丁头发话,自己家的几个长辈绝对不会和村长唱反调。
丁振华低头想了片刻,上前一步站在张大哥前说道:
“我们村的孩子说的不错,今天到是小老儿不明事理了,还请这位同志见谅。丁家村的各位今天还请先回家,以后几天也还请居家不要外出,有急事还请先到我这提前登记报备。“
说完后又对着各村的村中长辈道:
”也还请各位给我个面子,可以和村中各位说下情况,以后等疫情过后再来拜佛吧!“
旁边众人一看辈分最高的村长发话,本就有回家想法的人也就借坡下驴。
“哪里、哪里,丁老哥客气了,既然有丁老哥带头,我们村的也回去吧!”
众人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就从寺庙门口散去,回去的路上也不忘和要赶来的一些人传递今天不拜年了的消息,好些人也在自己的家族亲友群里发着消息。
丁然在坐上摩托车前,对着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张大哥眨了眨眼,微微一笑就坐着老爸的摩托车离开了。
倒也应了那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张大哥看着摩托车离去,转过身对丁振华表示感谢。
“您们村可真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丁振华摆摆手。
“哪里哪里,那混小子也就这点本事,我们村这些年也就出了他一个大学生,上过高中的也就五个,有三个还是花钱读的私人高中;话说今年扶贫我们村可得多要两个名额,前些日子我们村又有位老头中风了,现在家里又是得分人手伺候,又得花钱买药,花销可不小啊!”
“放心吧。分内的事,就算没您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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