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村中的人们起了个大早,疫情在村子中的影响似乎只是多了脸上的口罩,丁中华早上起来把早已挑好的大公鸡拿去村中的祠堂杀好祭拜后,回到家后对宋香道。
“孩他奶奶,去把那混小子叫起来,杀鸡不用他杀,这鸡毛得他来拔,回家又不是来做客的,不能老是惯着他”。
没的办法,回家第二天的丁然没有过上想象中的好日子。
早上就着热水和奶奶一起拔了半小时的鸡毛,运气也差,这天杀的公鸡刚好在换毛,大毛好拔,里面刚长出的小鸡毛得一根一根的挑出来,而且因为是刚长的缘故,小羽毛里蛋白成分多,黏在鸡皮上又小又难拔,越拔丁然就越气,拔几根毛就得和奶奶抱怨几句。
“老爸真的是,选了个啥子鸡,一点眼力都没有,别人家鸡放热水里一泡,那鸡毛就脱脱脱的往下掉,拿起来往冷水里一洗就完事了。你看看我们,拔了半天半只鸡还带毛。”
“他倒是省事了,一刀子下去就行了;下次杀鸡得我来杀,让他去拔毛。他杀的还没我好那,想当年我也是在丁屠夫哪里杀过猪,卖过肉的。”
“还有我前些年买给你的那个小奶狗,我买来的时候还给它取了个名字“蛋蛋”来着,你们一家子都反对,最后屈服在老妈的威胁,叫了个什么“吉祥”。怎么也没看见它在家?不会是被偷狗的偷去卖了吧?它那小身板也卖不了多少钱的。”
“那狗就跟你一个样,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只有饿了的时候才回家来,每次回家还只吃荤的,上次在家还是三天前吧,吃饱了就去外面找小母狗了,现在外面狗崽子都有一堆了,倒是你,什么时候能找个媳妇,奶奶还指望抱重孙子那。”
丁然一听到这,知道不能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赶忙使用转移话题大法。
“今天是圩日吧?怎么没看见人去赶集?往年的时候门口这条村道都人来人往的。”他心中已经猜想到了原因,却仍想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我一会去街上吃牛杂,回来帮你带两瓶五粮液,比我们家酿的米酒好喝多了。”
奶奶忙叫住丁然说道:“别去,村里面下了通知,说今年情况特殊,不让去街上的。河对面过去一点的村子听说有两个武汉前些时候回来过年的大学生已经被拉去隔离,当时好多人穿着防护服去的。”
“没事,我戴口罩。”
说完也不等啥,骑着妈妈林月的小电驴就出了门。
丁家村习俗里约定每逢农历三日、六日、九日是乡镇的赶集日。从丁然记事起,每年的年前最后一次赶集日,都会去街上吃上一次家乡的特色牛杂;自从他上大学后,一年就回一两次家,在别的城市又吃不到家这边的特色小吃,因此每年回家后,他都会放纵自己去吃个够。
外面阳光明媚,路边的小草虽刚经历过寒冬的洗礼,仍然顶着寒风露着尖尖角,在大都泛黄的草地上展示着生命的气息,像是要提前宣告春天的到来。乡道上只见一少年骑着小电驴慢悠悠的往街上赶,边骑边哼着: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拉,我摔了一身泥。
哼歌的少年是刚刚从家中出来的丁然,要是往常肯定不会这样在马路上悠哉游哉的哼歌,可此时的路上连只狗都没有,更别说是人了,身在故乡,睹物思情也就难怪了。
村委会设在几个村子到街上的汇集路段,乃是村中人赶集必经之路。村委会门口的马路中央正设立着一块一张桌子,横在路中。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人,身板很直,看着年龄也不大,三十岁多岁的样子,见着有人骑车过来,起身问道:
“干嘛去啊,今天集市上不营业,赶集的话还是等后面在来吧!”
丁然从小毛驴上下来。
“大哥贵姓啊,我就是一年没回家,今天刚好赶集到街上来碗牛肉汤解解馋。”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葫芦王香烟,抽出一根往他递去。
对面那人接过烟放桌上后回道:“免贵姓张,那家店我以前也经常去,现在牛杂店前些日子已经停业了,还是我亲自去谈的。当时去了好几次,说破了嘴皮子才办好的。”
“而且,街上附近的商铺都已经暂停营业,要买东西的话街上的超市还在营业,乡里面的人文化程度低,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看你这样子还是个学生吧!没看见村里的告示吗?这个时候还出来干嘛?赶紧回家去待着,没啥特别的事别往外面跑,就算是紧急的事也得先和村里打报告再出门。”
“原来是张兄弟,兄弟,能和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吗?我现在刚到家还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我那知道什么具体情况,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我们,武汉已经封城了,过几天我们这边的乡道也可能要封住,只许进村不许出村,进村也要经过严格审查。”
“这个病毒现在传染性很强,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我们这边的村中人不被染上。还有,你们村子里,我希望你们这些回乡的青年能帮忙和村中的长辈宣传宣传,不要让人聚集到一起,降低感染风险。”
“过年店铺要是都不让营业的话,今年会有不少人赚不到钱的吧?好多人都指望着在过年的时候好好赚上一笔钱吧!”
“估计前段时间商家手上都屯着不少货的,就想趁着过年的时候出手的,这样一搞的话,好多货估计要烂在他们手上了,如此一来,对我们当地的经济可是很不利的。”
丁然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可能是觉得对面的人站的很直,又或者看见眼前在寒风中坚守岗位的地方父母官。
“前面开会我也提过这个问题,在乡政府和市政府会议上都有提过。”
张大哥清了清嗓子,直视着丁然的眼睛。
“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要严峻,我们一直按着以人民的利益为第一宗旨,请相信我们,相信政府,放弃暂时的利益得失,配合我们战胜疫情。”说完竟对着丁然弯下腰来:“拜托了”。
丁然没说话,看着眼前年龄比自己还大的男人。心中很是震动,也不待他直起腰来,调转车头向着家中的方向骑去,同时左手朝上比着ok的手势。
“还敢单手骑车,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单手骑你看我不把你拉下来安全教育个半小时。”男子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燃,一边抽着一边对着丁然笑骂道。
正在以60码前进的丁然心情沉重,也没了来时看风景的心情,突然从马路旁的稻田上串出一条白色的小物体,定睛一看,小短腿,灰白两色的绒毛,赫然是丁然前几年从街上用100块钱买来抱回家的小奶狗。小奶狗显然也认出了自己的第一个主人,跟在车后汪汪的叫着,丁然降下车速以便小白狗能够跟的上,不久就已经回到了家中。
“奶奶巴子,你看我把谁带回来了,”奶奶见状从厨房用“吉祥”的专用狗碗端出一碗清水放地上给大口喘着粗气的小奶狗喝。“都说动物通灵,这小狗看着就有灵气,一准是知道你回家了,也就跟着回家了,不然这几天四处都在打爆竹早就不知道要被吓到哪里去了。”
“家里有菜吗?一会我做个饭吃,搞了半天,就弄了只鸡。没有别的菜的话就把早上拔好毛的那只鸡给下锅炒了,或者炖个鸡汤也行。”丁然摸着肚子抱怨着。
“这么大了还说什么胡话,那个鸡要过年拜完神才能吃的,你现在把鸡吃了,看神明不罚你才怪。后面的菜园里还有菠菜和卷心菜,你爸昨天抓的鱼也在桶里养着,回家还能饿着你不成。”
丁然咽了咽口水,“再拿两个鸡蛋打个汤,走、走、走;咋们抓紧去摘两颗回来,五粮液今天可能喝不到了,二锅头中午我肯定给弄回来。街上那边不让去,一会摘完菜我去村子里那个小超市拿两瓶二锅头。”走上前去拉着奶奶的袖子就往外走。
“等会,我去拿个装菜的篮子。”
“拿个锤子的篮子,我一手一个直接就抱回来了,篮子哪有我好使。”
丁然以前读书的时候,因为比较馋,动不动就赖着奶奶要做饭吃,中午要加餐吃小灶。家里农忙的时候奶奶忙不过来,就在丁然有能力做饭的时候手把手教丁然做菜,煮饭。丁然上学后又自己买书转眼过一段时间,也从电视上播放的美食节目什么《天天饮食》、《时来运转》、等节目上学过这么做菜。以前丁然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听人说看这个能押准“六合采”。刚好在饭前半小时准时播出,丁然也因此有机会目睹了很多大厨的风采,看完就去厨房里实际演练,对刀工、火候的把握上不说和大厨对比,普通家常小菜那是手到擒来。
菜园里的青菜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冰霜,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丁然和奶奶在菜园子里东挑西捡,从中挑了两颗卖相较好。看着奶奶在田地间忙活着身影,想到多年前也是两人一起在这里种菜的情景,当时奶奶身体很是硬朗,丁然把菜种子种下,奶奶从小池塘里挑水浇灌。时间无情,当年的小男孩如今已长的高大健壮……“汪、汪、汪。”小奶狗的叫声把丁然从自己世界中叫醒。回去时一手一颗卷心菜,怀里还抱着一颗花菜;在家做好饭后又小超市里买了一瓶二锅头,一天光景看看电视和家人说说话便已不知不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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