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夜晚,冷风在吹,星光黯淡。
乌云几片漂浮,看样子似乎快要下雨。
沿着路灯一个人走回家,刚刚和楚斐然叙完旧,清蔓挂断电话。
在路边买了份小吃准备回家做宵夜。
她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这些年在国外生活忙碌,大多数时间她都忙于工作,白日在公司就餐,夜晚下班晚了她就常会叫外卖或在路边摊吃。
回家洗个澡,蒙头就睡。
这么多年,都是如此没有情调,没有健□□活仪式地简单过活。
和熟悉的老板道别后,她拎着外卖加快了速度。
今天她在花店喝了点酒,结果睡过了头,醒来时已经是夜晚。
其实在国外,她也经常忙到半夜才回家,倒也不是害怕夜黑。
只是今晚,她握紧手中的外卖,忽然的,停下来脚步。
回头。
背后空无一人,只有无边的黑暗。
她想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但是直到走到了家边,也没有预想的危险袭击。
她松了一口气。
抬头,一幢年代久远的建筑物赫然立在那里。
她刚回国没多久,一直都是租的房子,这么多年在国外游荡,她也存了一些钱,一部分在回国时拿去投资了花店,还有的一部分她存着,预计再过些日子可以付房子的首付了。
已经十年了,年少时的梦想她已经快要实现。
马上就可以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了。
虽然她依旧是孑然一身。
她暗自垂下头,身影被路灯拉的好长,她盯着自己的那道影子发呆。
却突然身子陡然一惊。
清蔓看到,自己的影子不远处,有另一道长长的远远的影子。
她抿紧唇,深呼吸,然后,快速回头去看。
但是,那道影子似乎已经预知到了她会回头,先她一步撤回了深有浓郁的丛林里。
清蔓带着疑惑朝那片林子靠近。
拨开丛林,却发现根本没有人。
她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带着这股郁闷,她快步走进来大楼。
直到她走进大楼里,一道黑长的阴影从大树后走出,远远地锁住她影子消失的楼道。
吃完饭冲了个澡,清蔓吃了片胃药。
这么多年,她都疏于健康管理,又不懂调理自己的生活,得过且过着,加上在国外工作忙碌几个吃了好几年的外卖,胃已不知不觉落下些小毛病。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无法肆意潇洒,大病小病总会有,身体也不像年轻时那般可以任性挥霍。
她泡了杯玫瑰枸杞,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
天空阴沉,星空已经被乌云遮蔽,大风呼呼而过扑打在她前方的玻璃窗上。
远处是一条热闹的巷子,巷子旁是一条马路,好在中间隔着一些茂林,遮住了一些噪音。
为了更好地观看风景,她拉开了百叶窗帘子。
低头,喝了口水。
却在垂眸一瞥时,注意到一道暗色的人影。
她拿着杯子的手轻轻抖了下。
一张熟悉的脸就这么清晰的进入她的脑海。
时隔多年,她依然还是能清晰地在脑海里描摹出他的模样。
清蔓一滞,迅速转身,慌乱中拉下了百叶窗,心跳在剧烈的跳动。
刚刚,那道隐蔽的隐藏在黑暗中的幽深眼睛,即使隔着这么远,她却仿佛要被他那如火焰般的眼神烫伤。
她想干什么?
恨她?
还是想报复她?
就算是,可是当年她也是在被他背叛欺骗后离开的。
如果她觉得她那么坦然地迅速地离开伤了他的面子而恨自己,那她无话可说。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在被人欺骗,背叛过后,她做的那些事情是底气十足的。
可是,刚刚被那道远远的目光盯着,清蔓的心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虚,甚至是心痛。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通。
她能想到的就是逃离,做到沙发上,慌乱无主地任由脑袋里思绪缠乱。
往事如潮水再次一点点涌入,让她重新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直到现在,依旧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教训。
让她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以至于这么多年,她再也没敢进入一段新的恋情。
也是有人追求过清蔓的,在国外的日子里,这么多年,她边坚强了,也有了一个还算光鲜的学历,在旧公司担任主管时,也是能力卓越,又很卖命,就这些,已经足够吸引不少优秀的男子青睐。
加上她清雅的气质和温顺沉静的脾性,坚定坚强的性格,让她在外人眼底就像一朵黑色的娇艳玫瑰。
可是,那些但凡对她有过追求,有过好感,有过一丝示好举动的男子都被她以同一个理由拒之心门外,她说——
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从18岁到28岁,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一年又一年的流逝,一个又一个的爱慕者,追求者。
都被她以同一个理由回绝拒绝。
直到现在,她已经二十八岁。
身边太多同龄的女子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为人妻,她的一些国外的朋友甚至已经有了孩子。
而她,依旧是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下班走回家。
其实,说不孤独怎么可能呢?
她孤独了多少年。
很小的时候,她就失去了父母,然后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流浪混迹。
太孤独了。
可是,即使孤独,她却不敢再敞开心门放别人进来了。
又或者,她的心在遇到那个人后,就紧紧的锁住了。
她想打开,可她找不到钥匙,她想放过自己,她想解开这个结,可是,那扇门却不由得她做主,她只能日复一日的等待,苟延残瑞,拖延,不去理会与正视。
直到那天,楚斐然的一个电话,他说他要订婚了,邀请她参加订婚宴。
那天,她在酒吧里喝酒,混着嘈杂的音乐生,听到了对方从电话里传来的这个喜讯。
她的心就像是突然得到了一个解脱。
她在等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答应了楚斐然,第二天就辞职,然后迅速回了国,开了个花店。
像是通过他人,获得了一个进入那扇门的宽恕。
她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越是这么回忆,清蔓的脑子里越是凌乱。
烦躁中,她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放进嘴里,重重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
桌面上放着她十六岁是的照片,白色衣裙的女生笑的清纯可爱。
这是她以前的样子吗?
入眼的就是单纯天真,好骗!
也难怪那个人会轻而易举就骗了她。
也活该,她伤心痛苦。
自作孽,不可活。
烟雾缭绕,晕染了昏暗的房间,她唇角扬起一抹艳丽的冷笑,像是自嘲般。
那年,周钰说,她是乖乖女,不会抽烟。
周钰大概想不到,清纯的乖乖女,也习惯抽烟了,也堕落了,在时光中被命运染黑,不复纯洁。
挺好的,至少自在。
乖巧的人,背负的太多,太累,太苦,还总被误解。
吃力不讨好,何必。
她站了起来,眯起眼,盯着那扇白色的百叶窗,思索了一会。
清蔓终是缓缓走了过去。
外面的风似乎更大了,拨开百叶窗,透过帘缝,玻璃窗上稀稀拉拉都是滴滴小雨点。
下雨了。
那个人,走了吧。
清蔓这么想着,视线下移,四周注目着,那双慵懒清淡的眸子,下一瞬却像见了鬼般,睁的好大。
遥远的距离中,她看到,那个人就站在大雨里,他黑色的长衫粘在身上,已经湿透了,头发也都被淋湿挂在脸上。
她勾唇,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心里莫名一阵痛快。
却也有些莫名的不爽。
她抿紧唇,就这么盯着他。
他在看她。
她也看他。
像是较量般,在大雨中她死死地毫不退缩的和他凝视着。
似乎要盯着直到他离开才罢休。
像是领会到她的心声,对方终于有了举动,缓缓转了身,一步一步走入了丛林,直到她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以前到现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的背影,总让她联想到,一头猛兽,受了伤,在哭泣,很狼狈,让人心疼,不由自主想安抚。
可是,现在想来,正是因为这种心理错觉,她才会每次都被他的花言巧语,温柔体贴欺骗吧。
装可怜,让她心软,让她心痛,让她被他感染,让她为他动容,让她对他改观有了好感,让她爱上他,然后越陷越深。
让她被狠狠欺骗,背叛,抛弃,让她心伤,绝望,痛苦。
可该死的是,今天看到那道黯然转身的背影,她再次差一点很不争气地想要冲上去拥抱他。
清蔓阖上帘子,咬紧唇,直到唇上渗出血,她才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要再自作多情,陆清蔓!”
她看了眼闹钟,没想到刚刚和他耗了那么久,竟然不知不觉已经12点了。
想到明天还要早起给客户送花,清蔓收拾了下,进了卧室。
殷骥离到家的时候,已经浑身湿成一片。
简伊在门口等他,见到他回来,立刻让人拿了套新衣服来,给他披上。
殷骥离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进房间就做在沙发上抽烟。
“你去找她了?”简伊搂着双臂,坐在旁边沙发上质问他。
殷骥离不说话,只一个劲抽烟。
“你说话啊殷骥离,你说,你是不是找他去了?”简伊夺过他手上的烟,气冲冲地问。
殷骥离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是!”
“都十年了,你还没有忘记她?殷骥离,你别告诉我,你还想着和她复合!都这么多年了,你就这么确定她还会再爱上你?当年可是她自己选择离开你的!”简伊冷冷的嘲讽。
当年,她策划了陆清蔓在酒店撞见自己和殷骥离的一幕,却没想到她们的感情最终没有被影响。
直到后来,忽然的学校专栏的宾馆丑闻事件发酵,陆清蔓退学。
殷骥离和陆清蔓突然感情生变。
再到后来的离开。
直到后来,她才无意从周钰口中得知了一切。
原来当年,是周钰把暗中跟踪拍的照片散步出去甚至发给了殷骥离的父亲,才导致了殷父加速干涉了她们的感情。
而周钰那么做的原因据说是为了叫秦韵的好姐妹。
倒了帮了她一把。
想必,直到现在,殷骥离也没想到,是因为周钰的计划,才让殷震得知了那些丑闻,进一步加速了干涉,也加快了他和陆清蔓的分手。
“都十年了,骥离,她应该早就有女朋友了,你就别再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有我陪着你,不够吗?当年你和她在一起,不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现在你每天都能看到我,不好吗?”她做到殷骥离身边,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诱道。
殷骥离猛的站了起来,睥睨着她,警告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再说以前的事情,我喜欢清蔓,不是因为她长得像你的这张脸,简伊,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留你在身边的原因。”
“你!殷骥离,你还在惦记她!殷震不会允许你和她在一起,你姐也不会答应你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简伊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所以,你可以继续和我姐处好关系,因为,不管你和她关系多好,我们之间,我和你,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他冷冽地嘲讽了句。
“好!我们就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你别忘了,你要和她在一起,要先过你父亲那关,我们走着瞧,殷骥离!骥离!”
简伊在楼下愤怒地朝他大叫,歇斯底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上了楼,如风般消失,她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十年,她等待了十年,陪伴了十年,讨好了他的家人十年,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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