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后,隔了大半个月,白鹿书院的师生们迎来了年假,休沐一个月。
隆冬岁末,盛京一连下了几场雪,天寒地冻,很多少爷小姐们喜欢聚在温暖的厅堂中,烹茶、作诗、研习琴棋书画。
陆云舒惦记着店铺的事,哪里就能被这严寒恶劣天气拘住呢,恨不得天天都往外面跑,可终究寄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常常出去,出去了几次之后,就乖乖地待在侯府。只好让人时不时去打听一下,好知道进度。
何娘子果然是个得力的掌柜,无论是铺面装饰、家私陈设,还是人员招聘,这些重要事项都安排好了,再处理好一些细节就可以开业了。
铺名匾额这些事自然是要留给东家,昨日何娘子派人递了消息来,让云舒来负责店铺的名字。今日一早,李叔就派人将匾额送了过来。
关于店铺的名字。虽说店铺也卖绢花和一些装饰的绣品,可店里主打的还是胭脂水粉,她稍稍思索,就决定用“蘅芷轩”这个名字。
名字是取好了,可她盯着眼前的匾额,心里却发起愁来,她只会写簪花小楷。
她倒是想起一个人的字,那字遒劲有力,实在是最适合不过了,只是如今怎么能得到他的字呢!罢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银屏按照她的吩咐,把那些书法大家写的字帖都找了出来,陆云舒再里面选了一副,她觉得自己应该能模仿一下的。白纸铺开,她提笔蘸墨,照着临摹了了很久。然后就在纸上写下“蘅芷轩”,可写了好多次,都不甚满意。
一旁伺候的银屏帮不上什么忙,看着她眉心紧拧,也只能跟着着急。
帘子被掀开,流影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几样温暖的粥羹和糕点。
陆云舒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只道:“先放着吧。”
流影劝道:“您方才午膳时才用了几口,这大冷天的吃得少容易把身子熬坏。”
陆云舒叹了口气,一边回道:“实在没有胃口,吃不下。”
怎么回事?流影给银屏递了一个眼神,银屏就小声把事情说给她听。
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流影笑了笑,提议道:“姑娘不如让世子帮忙!”
她顿了顿,接着道:“世子可不只是会叱咤沙场,他自小就文才出众,之前宋老太傅还说他是状元之才,要是世子去参加科考,肯定能中。世子那一手字还得到过圣上的赞誉,那定是写得很好了。”
对啊!我怎么把文武双全的顾少傅给忘了呢!陆云舒赶紧放下笔,兴奋的道:“给我备些点心!我这就去。”
雪片随风飘进了廊庑,外沿也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顾修晏习完字、拓印了古画,如今正在窗下打棋谱,外面又传来风雪的呼啸声,窗户咧咧作响。
这大冷天的,她该不会出去了吧!平时见不着人影,天天往外跑。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人不就是她吗?找你学剑法,像个花蝴蝶似的缠着你问这问那,用不着你时,人影都寻不着。还记得上次她出门,回来时都知道给嘉树带冰糖葫芦,可自己教她练了一上午的剑法,却什么也没有。想起这个,他就觉得心里有点发堵。
青柏急匆匆地跑进来道:“世子,陆……陆姑娘来了,已经到了院门。”
他拈着白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怎么来了?准是有什么事要找他。
只见他把白子放入棋笥,起身走到正屋。
外面雪花纷飞,她裹着那件月白海棠纹斗篷,踩着厚厚的细雪慢慢走近,毛茸茸的兜帽里只露出一张小脸。
上了台阶,来到檐下,她把脱下来的斗篷和暖手炉交给一旁的丫鬟。
看到顾修晏,她赶紧上前行了个万福礼,甜甜地唤了声“大哥”,从银屏手里接过食盒,放到桌上,笑着道:“我做了些点心,就想着带给大哥尝尝!”
亲手做的?还算是有点良心。顾修晏心里柔和了几分,忽然有点后悔他方才在心里埋怨她了,不过他还是眸色如常,道:“云舒妹妹有心了。”
看着她的脸还有些通红,想来是刚才过来时吹了风雪,他又平淡地道:“雪下得大,以后遣人送过来就是了,又或者等雪停了再来也不迟,这大冷天的就不要走来走去了。”
她听出来了,他这是担心自己冻着,大哥果真是面冷心热。
陆云舒赶紧趁热打铁,“我想开一间卖脂粉的铺子,前些日子,找了个能干的姐姐帮忙,如今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就是,这匾额还没写。”
她抿抿唇道,随即又浅浅一笑:“我此次来也不只是想给大哥送点心,听闻大哥字写得好,我还想找大哥帮我题字。”
顾修晏心里冷哼一声,我就知道,这位妹妹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面前这女子,如花似玉般的脸,一双弯眸晶亮晶亮,期待地望着自己。
这哪里还能拒绝,他吩咐人取来笔墨。
“题什么字?”
“蘅芷轩!”
“‘蘅芷清芬’倒还挺贴切!你想的?”
“嗯”她点点头,又恭维道“大哥文采斐然又风度翩翩,早知道要来找大哥题字,干脆也请大哥赐名好了,不用我想破脑袋才想出来。”
马屁精,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他是没有风度的武夫。
只看着他大手一挥,龙飞凤舞地就写好了。
“蘅芷轩”,这几个字真是写得苍劲有力,大气恢宏,陆云舒真是越看越喜欢,十分满意。
“你最近经常往外面跑,就是为了开铺子?”
陆云舒笑着点点头。
顾修晏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也并非不知道,开铺子哪有这么简单,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有些繁琐的细节还要做好,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像嘉月和蓁蓁她们肯定不愿意去做了。
小小年纪倒是想起这个,难道她是缺钱了?他关切地问:“可是府上给你的月钱不够用?”
她摇头,不好意思地道:“够的,顾伯父和顾伯母都对我很好,只是女子还是多存点钱好一些。”
顾修晏对此也很认同,这世道于女子来说确实不易,即使出嫁后要依仗夫家,娘家和金钱依然是女子的保障。她已没有娘家当靠山,她父亲给她定下的亲事也被人拒绝了,易地而处,难怪她想多赚点银子。
这么一想,觉察到自己也是让她没有安全感的因素,他越发感到内疚。
他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会这样想挺好的,自立自强别人也不敢轻视你。不过,你记得,你也不是一个人,我会在你背后的,一直都在。”
陆云舒微微一怔,眨着着大大的眼睛。
虽然说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觉得顾修晏人还挺好的。可是她原以为他会不喜欢她开铺一事,他不是一向都要人端方守礼吗?虽然大雍朝民风较为开放一些,可名门闺秀里面开店铺的女子确实不多。如今他居然赞同,还说出一些颇为煽情的话语。
他比她想的还要好,自己以后可不能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时间,她忘记了方才冰雪弄湿了鞋底的寒冷,她觉得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她忍不住过去拽着他的袖子摇了摇,双眸像是盛满了星辰,道“大哥,你真好!”
这场面看得青柏有点心惊肉跳,上一次表姑娘也是这样子来着,后来便被世子板起脸训了一顿,表姑娘哭得可惨了。
不过,好在直到陆姑娘回去,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青柏觉得这陆姑娘运气挺好的。
青柏自言自语道:“这陆姑娘也长得好看,不过她这性子跟温大小姐也相差太大了。”
他说得很小声,不过顾修晏自小练武,他的听力比常人好很多,自然全部都听到了。
温大小姐?顾修晏忽然意识到,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暮色渐沉,誉王府的书房灯火通明。
誉王萧浩扬正在写信,誉王妃温亦慈在一旁研墨。
写了一会儿,终于写好了,誉王搁下笔,拿起信笺又看了一遍,满意地装入信封,把它交给暗卫。
前段时间,父皇派顾修晏道幽州剿匪,本就害他损失了不少兵马。更糟的是,楚王竟顺势查出了幽州官匪勾结一事,把支持自己的官员清洗了一番,新任的官员要职,如今全都换成了楚王的人。
损失了那么多的人马和银子,着实可恨,好在已经想好法子怎么从别的地方补回来了。
他回到圈椅上,一手揽过她的柳条般的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亦慈,有你在身边红袖添香,做起事来也顺利多了,你这个计策可真是想得周全,只是辛苦你了。”
誉王妃笑了笑:“为王爷分忧是妾的分内之事,你我夫妻一体,一荣俱荣,妾自然是盼着王爷好。”
誉王道:“亦慈如此识大体,你放心,等孤登上帝位,第一件事便是册封你为皇后。”
誉王妃娇羞颔首,道:“妾都听王爷的。”
她双颊泛着些红晕,眼睛似潋滟着水光,艳丽的樱唇微张,实在诱人。
誉王把她放在书案上,另一只手慢慢的解开她的束带。
二人难分难舍,起起落落中,一时风光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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