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根据章程很快便拟定好契书,李叔觉得没什么问题,待陆云舒再次确认后,双方签字画押,这事就定下来了。

    李叔看了看天色,转身对陆云舒说:“小姐,之前买的几处田产就在这附近。前几日管理田庄的王大娘进城,她说有位何娘子想问我们要不要买她家的田,她的水田虽然不多,可好在与我们那片田相连,我觉得买下来倒也不错,小姐可要过去看看?”

    现在时候还早,回去侯府也是看书打打棋谱,不如出去走走吧,自家的田产也该去看看了。陆云舒回道:“那就过去看看吧,若是觉得不错,就买下来。”

    马车就到了村庄,王大娘先前得到消息说小东家过来,早就在家门前候着。

    王大娘大约五十来岁,由于常年在地里干活,肤色较为黑一些,身子骨看起来就很结实。

    一看到陆云舒他们,王大娘便欢喜的迎上来,请众人进屋,“李管事,这位天仙般的姑娘可就是陆姑娘?”

    李叔:“是啊!我家小姐到附近办事,听说了何娘子想卖田地,就一并过来瞧瞧。我得先去看看那些田地,劳烦王大娘招待一番。”

    王大娘说了声好,叫她男人,让他带李叔去巡看他们管理的田地。

    接着,她忙向陆云舒介绍道:“陆姑娘,那何娘子的田真挺好的,那块田倒是比别的要肥沃一些,且靠近水源,年年收成的时候,都比别家同样大小的田多收几十斤稻谷。之前别人想买还买不到呢!”

    王大娘替东家管理多一些田地,就能多赚点银子,也难怪她极力想促成这桩交易。

    那水田真就这么好?陆云舒还是有些疑虑,问道:“既然那块田地收成如此好,那何娘子怎么如今又舍得卖了?”

    王大娘看了眼她身后的嬷嬷和婢女,正犹豫要不要说,可又见陆云舒迫切想知道的眼神,当下决定还是全都说出来:“这不是迫不得已吗?这位何娘子也是可怜人。何娘子出生商贾之家,家境颇为殷实。当年她不顾爹娘反对,硬是要嫁给这田庄对面村子的张姓书生,这张书生家里很穷,不过确实生得高大俊俏。何娘子为帮补家计,就到街上支了小摊做点小买卖,生意倒也不错,可不怎的,村里很多闲言闲语传出。那何娘子又生得好看,久而久之,张书生便也有些怀疑,许是自卑心理作祟,何娘子干活稍有做得不好,就对她拳打脚踢,把怨气都发在她身上。”

    银屏忍不住愤然道:“这男人也太坏了,简直是猪狗不如。”

    陆云舒没有说话,心想原来家境贫寒的男人也不一定靠得住,看来日后要招个赘婿的话,还得擦亮双眼。

    顿了顿,王大娘接着道:“后来,何娘子实在无法忍受了,就告到官府,官府判了何娘子与张书生和离。不得不说,张书生倒有几分女人缘,竟勾搭上了一个官家小姐。何娘子就带了女儿回了娘家,可她娘家嫂嫂又嫌她丢人,她爹娘给了她一些田地,让她和女儿在外面独自生活。可村里闲言风语太多了,何娘子两母女终日被人指指点点,何娘子就想着把田地卖了,进城去做点小生意,不管怎样都比在这里呆着要好。”

    陆云舒心道何娘子性子还是挺爽朗,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她家的水田就定下来吧,不知何娘子家住得远不远呢,我想见见她。”

    大家都愣了一瞬,都想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见这位和离了的何娘子。

    正好,王大娘也想跟何娘子说这买卖的事,忙道:“不远不远,就在隔壁,我们现在过去吧!”

    吴嬷嬷担忧地问:“小姐,您这是?”自家小姐心善,难道小姐还要给银子何娘子,早知道还是不要让小姐听这些了,也不知道那何娘子是个怎样的人,若是给小姐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陆云舒知道她有顾虑,笑道:“嬷嬷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大小姐,这就是何娘子家了。”她们在一个围着篱笆的院子停下来了。

    王大娘大声道:“何娘子,你那水田东家说要呢,也不跟你还价,我今儿带陆小姐过来了。”

    许是听到声响,陆云舒看到有人走了出来。她梳着个妇人的发髻,应该不会超二十五的年纪,一张小圆脸,白净的皮肤底子,配上标致性的琼鼻樱唇。她应该就是何娘子了,果真是个貌美的妇人。

    何娘子笑盈盈地打开门,“陆姑娘怎么还亲自过来了,陆姑娘不嫌寒舍简陋,请进来喝杯热茶吧!”

    “那我就叨扰了!”陆云舒就进去了,何娘子家里虽然简陋,却也整洁干净,桌上和窗牗都没有灰尘。

    何娘子待客有礼,不禁端上热茶,桌面上还放着些简易的吃食。王大娘做了一会,就到田庄上去了,把买田这事告诉他们。

    陆云舒喝着茶也不想绕弯,开门见山道:“听王大娘说何娘子卖了田就进城做生意,不知何娘子想做什么买卖呢?”

    何娘子知道王大娘应该把自己的境况都告诉陆姑娘了,这位陆姑娘在买了水田还来见自己,想来定是心的善良的人,她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没想好要卖什么,以前我在街边卖过柿子等一些节令瓜果,能挣到一些钱。至于进城后,要做什么,我还得先看看。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买卖,我就看看城里有没有店铺招账房先生,我以前未出阁时也能替家里管管帐,少点工钱就是了。如果还不行,那就给人洗衣服,多干点活计,总得想法子活下来。”

    听完她的话,陆云舒越发觉得她也是值得写入话本里的可贵女子,婚姻的带来的痛苦,没有摧毁她,更没有磨去她眸中的坚毅。相反,她变得更强大了。

    陆云舒喜欢这样的人,她身边也需要这样的人帮忙。即将要开的脂粉铺子正缺一个掌柜,这位何娘子生得好看,能做生意又会算账,最重要的是她性格爽朗坚强,遇到事情也能撑起来,有这样的人才管理铺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道:“何娘子,我正在筹备一个脂粉铺子,主要是卖些胭脂水粉,再加一些绢花、锦帕等姑娘喜欢的物品,如今我正在寻找合适的掌柜人选,等铺子有了一定的进项,我也会给掌柜一定的股份,不知何娘子有没有意向来我的铺面帮忙。”

    何娘子闻言微微一怔,她一度怀疑自己听错,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原来这不是梦。

    她心里清楚,进城做些小买卖赚得不多,大约只能糊口,一遇到意外,这生活就很难保证了。她还年轻,当然是想给自己和女儿更好的生活,不然她也不会想方设法搬到城里,除了少些是非,她也想要机遇。

    在京城的铺面,本钱与盈亏这些通通不用自己操心。自己要做的是把生意打理好,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寻到的机遇吗。

    虽然和陆姑娘也没说多少话,但通过她的言行举止,就能感觉到她绝非一般人。再说,自己身为一个被人指指点点的妇人,陆姑娘不但没有看不起,反而还如此看重。若是自己还要拒绝,那真是不识好歹了。

    沉默了一会,她给陆云舒行了个礼,坚定地道:“我自然是愿意的,陆姑娘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打理好铺面的!”

    此时,李叔已经巡完田地回来了,吴嬷嬷跟他说了方才的事。双方签订好相关的契约,何娘子这几日收拾好东西,三日后进城,然后就可以帮着料理店面货品等事情。

    忽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里屋走出,悄悄地打量着他们。看她睡醒惺忪,应该是刚刚睡醒。

    何娘子向云舒介绍道:“这是我的孩子何晴晴。”说完,又伸手招呼他道:“晴晴,快过来见过陆姐姐。”

    何晴晴奶呼呼地跑过来,甜甜地唤了一声:“陆姐姐!”,她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真是太可爱了,陆云舒对着这样的小孩,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她从包里给她拿了一个小瓷猫。

    她与何娘子两人又说了一会话,见天色不早,他们也该回去了。走到门口时,何娘子递给吴嬷嬷一篮冬枣,“家里也没什么东西,这冬枣挺甜的,给陆姑娘尝尝。”

    此番也算是没有白来,找好了货源,还招到了掌柜,陆云舒心里也踏实了一点。在马车经过市集时,她叫车夫停下。

    银屏以为她要买什么要紧的东西,谁知她只是买了两包冰糖葫芦。忽然想起,今日她们出门时,顾嘉树也想跟着来,小姐说回来时给他带冰糖葫芦,还以为小姐说出来只是哄哄小孩,原来小姐一直记得。

    回想起陆云舒见到小孩时的表现,她不禁嘟囔着:“小姐,你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呢!”

    陆云舒说:“当然了,小孩子多可爱呀!”而且,小孩子比男人可靠多了。听何娘子说,晴晴这么小就会护着她了,多贴心呀!

    她是真的觉得有没有男人也无所谓,但想有个好看的小孩。不过这得先给孩子找个好看的爹,归根结底,还是得赚钱,不然一切都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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