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燃的地宫里,苏艳炟坐在石桌前,提着坛子喝着最烈的酒。
醉眼迷蒙,她好像看见了六花的身影。
六花还是穿着从前的那套衣衫,只是嘴边的血迹蜿蜒进了衣衫里。
“六花?”苏艳炟抬起头,看向前方的一片虚无,眼眶渐渐湿润,“对不起,对不起……”
她站在那里,从眼眶里淌出血泪,“阿艳,为什么要诬陷我?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
苏艳炟仿佛看见六花伸出了那双惨白的手,一步步的逼近自己。
狭长的水眸里满是惊恐,“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双手不停地用力的挥舞着。
苏艳炟猛的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床上,拿起被子将瑟瑟发抖的自己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大殿里,穆少白端坐在玉石宝座上,红色的纸伞斜倚在他的座旁。
石阶下,萧婧和云臻坐在一侧,另一侧的苏艳炟的座位是空的。
“宫主,这件事耽误不得,行差踏错就会功亏一篑。”云臻的脸上难得的严肃。
萧婧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椅,“苏姑娘怎么还没来?如此大事,我们要一起相商才是。”
“还没来得及通知她,此事重大,她身为灵鹫宫一员,理当知道,你去叫她赶紧过来。”穆少白微微皱眉,最近好像都没怎么看见她?
“是。”萧婧起身去找。
来到门口,萧婧敲着房门,“苏姑娘?”
苏艳炟已经饱含恐惧睡去了。
萧婧见半天也没人给自己开门,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萧婧扇了扇鼻端的空气,“这是喝了多少?竟如此浓烈!”
看着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酒坛,萧婧摇了摇头。
萧婧走到床边,看见苏艳炟将自己包裹严实,浑身还止不住的颤抖,以为她发烧了,萧婧抬手去掀被,可无奈她的手攥的太紧,自己根本掀不动。
“苏姑娘?”萧婧小心翼翼的叫了声。
“不要!不要!六花,我不是故意诬陷你的,也不是故意要将那枚银针插进你的脑袋的!可……可当时我没办法啊!我真的没办法啊!”声音惊恐而痛苦。
萧婧顿时怔住,天啊!她听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苏艳炟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依旧不停的言语着,“六花,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我不能……我不能……”
萧婧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房间。
回到大殿上,她思绪渐渐由纷乱而变的清明。
“怎么就你自己?苏艳炟那厮呢?”云臻问道。
瞥了一眼云臻,萧婧看向穆少白说道:“她喝醉了,醉的实在厉害,所以……来不了了。”
云臻看着萧婧的表情,总觉得不大对劲。
穆少白听了倒是不觉得怎样,毕竟他十分纵容她的,“既如此,便让她留守宫中吧,你们俩随我出宫。”
“是。”二人听从差遣。
萧婧站在六花的坟前,眉头微皱,不经意的呢喃,“六花……”
穆少白已经许久不曾见苏艳炟了,自从花千羽来到了地宫,他的一颗心一双眼几乎都只扑在了她的身上。
来到苏艳炟的房门前,穆少白敲了敲门,“艳炟?”
没人回应。
穆少白推门而入,酒气熏天的房间,空坛子倒在桌子上,提步慢慢走到她的床边。
被子凌乱的裹着身体,绣花枕不知什么时候扔在了床尾,狭长的双眼紧闭着。
穆少白微微蹙眉,“怎么喝成这样?”
他轻轻抱起她,从她的身下拽出被子,想要为她重新盖好。
忽然,一只纤细的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臂,睁开那迷蒙的双眼,“白?是你吗?”她的手又顺着他的手臂抚上他的脸颊,“我不是在做梦吧?”
穆少白见她醉的厉害,轻声道:“怎么喝的这么多?”
苏艳炟扯过穆少白的领子,将他拉倒在自己的身上。
穆少白反应极快,一只手撑到她的头边,没有暧昧的距离,只有清晰的空间。
四目相对,“白……”
穆少白轻声道:“艳炟,你喝醉了。”说完便要起身,却被苏艳炟搂住了脖子,更加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要不是他腾出那只手也赶紧支撑在她的头边,他就要吻上她了。
苏艳炟醉眼迷离,“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看我呢?”
烛花噼啪的响了两下。
穆少白实在不喜与她的这个距离,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她死死的搂住了脖子。
“艳炟,你喝醉了。”穆少白看着她。
苏艳炟望着上方那粼粼秋波的眼,那双眼里映着的是卑微的自己。
“白,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呀!”苏艳炟抬头吻了上去。
嘴唇的柔软相碰,还未等一番缠绵,穆少白便撇过了头,嘴唇擦着他的脸。
“你喝醉了,好好休息吧!”穆少白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苏艳炟看着他的侧脸,眉眼里生出一股疯狂,一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来到他的腰间解着他的腰带,嘴唇吻上了他的脖子,湿热的舌尖像游走的小蛇,带着疯狂与迷恋。
穆少白原本不想用力挣扎,怕伤到她,但见她越来越疯狂,眸色一冷,他狠狠地推开她,她“咣”的倒在床上,头狠狠地磕在褥子上。
穆少白站起身,腰带滑落在地,衣衫半开,低头看了看狼狈的自己,他捡起地上的腰带,重新佩戴起来。
苏艳炟起来的太快,头更加的晕了,但她咬牙站起来,一把扯过他的腰带,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穆少白见她站不稳,怕她摔倒,只能抱住她。
“你是我的,你应该是我的,你应该永远都是我的!”泪水滴落在穆少白的肩头,穆少白感觉到了小小的重量,“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的陪伴,抵不过她,就只因为你们年少相爱过吗?可你们之间不止有爱,还有恨啊!你义祖父母的仇,你难道不要报了吗?!”
穆少白的心都在颤抖,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事实啊!
“所以我毁了东羽阁,我也曾要了她的命!”穆少白推开苏艳炟,眸光微冷。
“你自己也说只是‘也曾要了她的命’,但她最终还是活着的啊!”狭长的水眸里除了泪,还有恨。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欠我的已经还清了。”穆少白面色有些发白。
多么自欺欺人的话啊!
苏艳炟绝望了,他永远不可能爱上自己!
从前她的那些等得起的话,多么可笑啊!就算用尽一生的时光,只要花千羽还在,她就永远不可能被他放在心上!
苏艳炟后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到床上,她“咣”的后仰躺了下去,斑驳的泪眼里有着无限的恨意。
“你的意思是她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你也会重新爱上……不!是依旧爱她!”苏艳炟绝望的声音响起。
穆少白扯过腰带并系好,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无论怎样对她都是我的事。”
这是言外之意的警告吧?
“我早就和你说的清清楚楚,不要对我有什么期待。你我之间……唯有并肩作战之义,从没有男欢女爱之情。”穆少白的话让苏艳炟那么心死,看着穆少白转身离开的背影,竟然那么的毫不犹豫……
苏艳炟看着床顶,“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离宫的那日,穆少白不放心把苏艳炟一个人留下来,毕竟昨日那件事的发生让他有些担忧花千羽的安危,难保苏艳炟不会把恨发泄到花千羽的身上,花千羽如今已武功全废,到时自然是任人宰割,所以,他把萧婧留了下来,一番嘱咐后便和云臻离开了。
如果,他知道这次的离宫会对她造成那么大的伤害,他一定不会走,哪怕所有门派联合攻上灵鹫宫,他也不会……
又是一天,苏艳炟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起身走到桌前,原本想倒杯水,可桌子上只有空空如也且倒下的酒坛子。
自嘲的一笑,她揉着头来到了外面,漫无目的的走着,却碰见了去给花千羽送药的萧婧。
萧婧瞥了她一眼,眸色里情绪难辨。
萧婧走进房间,“我看这参汤你也不必再喝了,身体都已大好了。”
站在铜镜前的花千羽转过身,淡淡的说道:“如此优待俘虏,若是为了以后更好的折磨,那为什么还不执行?”
萧婧放下参汤,走到花千羽身边,“原以为你是个看的透彻的人儿。”
花千羽不解的看着她。
“那些不过是宫主的借口罢了。”萧婧握住花千羽的手。
心下微动,抿唇不语。
苏艳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站在屋里的角落里,满室通明的烛光映着她的脸颊。
“你?”萧婧有些疑惑,往常她可是绝对不会踏进这里的,“宫主出宫前吩咐过,除了我任何人不得来这里,苏姑娘一时走错了路,还请离开吧!”
水眸里映着燃烧的火苗,那火苗里有花千羽的身影。
“昨夜醉的厉害,白来看我,近天明时分才离开,”苏艳炟妩媚一笑,揉了揉手臂和肩膀,“折腾了一宿,身体酸痛的厉害,来向你讨些参汤补一补。”
花千羽闻言,脸色“唰”的白了。
萧婧急忙说道:“苏姑娘胡说什么!宫主昨日就在准备离宫的事宜,今早天还未亮便已离开了。”
苏艳炟拂袖一笑,“他担心昨夜我太累了,所以,今天离宫才把我留了下来!”
看着花千羽泛白的脸颊,苏艳炟的心里舒服极了。
这些天,萧婧早已看清穆少白的心意,她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但花千羽不行啊!
身在局中,她根本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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