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影飘落,褚安然缓缓从马上倒了下去——

    “褚安然?!”木诩烟惊恐地叫唤了一声,下马的动作随着慌张而变得迟钝沉重。

    褚安然重重倒地,口中不停溢出鲜血。木诩烟将他抱在怀中,心急如焚地喊他:“安然,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身处荒郊,既无法呼救,也无法施救。

    “你撑住,我们回去找小白头,小白头会有办法的。”木诩烟欲扛起褚安然,反被用力拉住,他抬起颤抖无比的手,抚着木诩烟的脸庞,露出温柔无奈的微笑:“答应我,活下去,替我守护边关的百姓。”

    “少临危受命,我不受!我不喜欢!我带你回去找老白头和小白头,他们一定能救你。”木诩烟再度尝试扛起褚安然,此时她的眼里已凝了不少泪,只是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来不及了,再让我好好看你一眼,好吗?”

    褚安然轻声哀求,木诩烟顷刻落泪,她无力地跪下来,将褚安然搂在怀中。

    “我以为,只要时日足够长,我就能等到你,看样子是等不到了。”褚安然的手依然停在木诩烟的脸上,轻柔摩挲,为她拭泪,指尖的温度在时光流逝中逐渐消散,“诩烟,如有来生,能与我共结连理吗?”

    “……我怕我不配。”

    秋风忽起,卷落枯枝上的黄叶,月色如水浸透哀婉。

    “诩烟,你看,月光好迷人。”褚安然说,尽管他依旧笑着,但脸上的容光,或因毒入心脉,或因木诩烟的回答而消减了不少。

    木诩烟没有去看,只凝眸怀中这位脸色惨白的少帅,此时他的脸庞已沾满了自己的泪水,他一直微笑着,眼里尽是不舍。

    “褚安然,你别跟孟婆要汤喝,别忘了我……”

    “好。”

    泪流进口中,苦不堪言,木诩烟缓缓转首抬眸,哀凉滃染的月光,哪有半分迷人。静谧间,褚安然已阖了眼,安详无怨。

    月犹寒,风声鹤唳,唯听落泪声。木诩烟伏在褚安然胸前,失声呜咽。

    木诩烟将褚安然的遗体拴于马鞍,并蹬了上去,她扬鞭策马,独驾一骑,往反方向风驰电掣,然而待她以疾驰千里之速抵达褚府大门时,眼前的一幕再次让她崩溃——血染玄关,扑鼻而来是浓重的血腥气,人来人往,白之涯正在中庭收拾善后。

    木诩烟目怔哑然,胸口气滞恍若窒息,凄鸣响彻耳畔。褚安然死了,褚门上下都死了,她终究谁也救不了。

    “诩烟?你怎么回来了?”白之涯远远望见站在门外的木诩烟,匆匆走到她跟前,“安然呢?”问着,当他看见马上的遗体,矍然失色。

    木诩烟揪住白之涯的外衫,顺着衣袂无力地跪下,泪如泉涌,她放声痛哭,把胸中积蓄的疼痛和悲伤,放肆地宣泄出来。

    这一刻,她明白了,失去,远比得不到更令人钻心剜骨。

    一具具尸体被抬到中庭,褚安然放在首位,他的身旁躺着他的父亲和侧室……

    木诩烟转过身,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不送他们入殓吗?”白之涯问。

    “他的临终嘱托还未完成,我要去完成它。”木诩烟淡淡回了一句,断然离去,不曾回望。

    回到营地,木诩烟只告知众将士褚安然家中遇贼,他要回去营救,未透露其生死,褚家军纷纷表示理解,一呼百应下,木诩烟暂代帅职,拔营出征。

    「诩烟,诩烟……」

    恍然梦迴,木诩烟睁着眼,天刚破晓,广阔无垠的大漠,尸横遍野。

    这一战,赢得很彻底。野王余孽低估了这个代主挂帅的女人,一时轻敌,节节败退,最后本想做群亡命之徒,岂知木诩烟犹如天降的夜叉般杀红了眼,领着一队骁勇善战的悍将,斩草除根毫不含糊,更独闯敌方大本营,以一敌百的架势,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这一战,也让当地的百姓知晓木诩烟这个人,她是肖氏王朝的护国女神将,也是杀人如麻的冷面夜叉。

    四周死寂,偶尔吹来的北风,刮在木诩烟血迹斑斑的脸庞。她从残垣上起身,战袍飞扬,遥望天际,却目空一切。当悲痛开始沉淀,木诩烟逐渐找回理智,她始终认为,事发太过离奇和蹊跷,与其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更像一场阴谋。

    捷报送去皇城的第二天,木诩烟就已经整装待发,准备班师回朝。

    “兰涛。”木诩烟叫来副将,嘱咐道,“你和尹副将负责领军前进,我先行一步回祉云都,到达之后,按例扎营三十里外。”说完,木诩烟快马加鞭,往皇城方向疾奔。

    健步如飞,战甲哐哐作响,木诩烟无视左右侧目,披着沾满污血的战袍踏进殿内,穿堂而过。

    “大胆木诩烟,竟敢冒犯天威!衣甲不卸就堂皇入殿!”怒斥的是夙沙一派的某个佞臣,木诩烟全当耳旁风,径直走向夙沙葛秋,一脚踹倒了他。

    众臣大惊失色,连三世也被木诩烟出格的举动吓得半懵,夙沙葛秋出身草莽,自不会平白无故受这一踹,年纪虽大,心性甚高,爬起来捋其衣袖,准备与木诩烟扭打出一口气。

    大殿之上将臣斗殴,传出去必成笑话,群臣合力拉住二人,阻止他们厮打。

    “都给朕住手!!”三世大声一吼,殿上倏然无声,众人纷纷低首站回自己的位置,木诩烟与夙沙葛秋也暂时止戈,分站两旁。

    “成何体统?!啊!朕问你们成何体统!!”三世气得来回踱步,众臣跪地,唯有木诩烟静静地站着,过一会才跪下,请求道:“陛下,褚帅之死必有隐情,臣恳请陛下彻查!”“木将军,褚帅的死朕深表遗憾。白之涯也将大致的情况回禀于朕,可你说褚帅的死另有隐情,有何依据?”

    木诩烟抬起头,指向夙沙葛秋,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他!是夙沙葛秋毒死了褚安然!”全场哗然,众人窃窃私语,是实情或是污蔑,是偶然或是诡计,不论哪种结果,于当下的朝局而言,都必将是一道万丈的波澜。

    “呵。”夙沙葛秋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木大将军,敢问证据何在啊?你应清楚诬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说着,夙沙葛秋朝三世谦恭一揖,“陛下,那晚臣带领一行人到城门为褚元帅送行,韩州令、秦御守、沈学士都在其中,大家亲眼目睹褚元帅生龙活虎地离开,试问,臣如何隔空毒杀褚元帅?”

    秦御守、沈学士态度中立,不属任何一门派系,没想到夙沙葛秋竟然把他们拉去当了“人证”,木诩烟暗自腹诽,只怪当时夜色太浓,不知有朝臣在那群人当中,才被夙沙葛秋摆了一道。

    “再说,木将军直言臣毒死褚元帅,那么在褚元帅毒发时,除了木将军,可还有第三人在场?毒物又是何物?从何而来?木将军又是否能够证明,臣是如何投毒?用的是何种毒药?”

    夙沙葛秋咄咄逼人,木诩烟一时陷入了百口莫辩的窘境。

    “两位爱卿稍安勿躁。”三世苦口婆心地劝慰调停,“诩烟呐,褚门上下的不幸纯属意外,安然的猝亡也确实离奇,朕答应你,一定细查还你一个交代。你刚凯旋,身心俱疲,先回去休息休息。来人,赏。”

    三世正要封赏,木诩烟当下脱去战袍,轻掠前襟,跪地拱手,场面又是一片哗然。

    “陛下,臣不要任何赏赐,只求一个真相。另恳请陛下恩准,放臣解甲归田,不问尘事。”

    “这……”三世面露难色,刚殒了一名元帅,若再失一员大将,朝廷势必元气大伤,“诩烟,要不再三考虑?朕许你七天……”

    “臣去意已决,望陛下成全!”木诩烟声音洪亮以表自己坚定不移的决心,下颌轻抬,与三世怃然的目光相碰,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躲避木诩烟那双仿佛穿透人心的眼睛。

    一瞬犹疑闪过,木诩烟仍凝眸于三世略微踟蹰的神情,三世干咳了一声,道:“既然木将军去意了然,朕亦不强留,恩准。”

    木诩烟回了回神,跪拜谢恩。

    “你当真要远走他方?”对木诩烟的决定,白之涯倍感意外,“这里有熟人照应,何必选择漂泊?”

    “他曾经的宿愿,是守天下太平,盼国泰民安。我身无长处,力所能及的,也只有为他仗剑走天涯。更何况…留在没有他的祉云都,跟良禽失了栖木,萤虫失了清溪,别无二致。”说出这话时,木诩烟眼底浮现的只是落寞与哀伤。

    “好吧,既然是你的决定,我定当尊重你。”

    “临走前,我想去看看他。”木诩烟请求说。白之涯点点头,回屋准备一些祭拜的用品。

    木诩烟在庭中等候,看见白落澄跪在梅落园中,沉默低首,巍然不动。

    白之涯出来时,她好奇地问:“小白头怎么了?”

    “唉,自阿婉去了之后,他都会在他娘亲离世的时辰跪上一阵,日日如此,从不间断。”白之涯苦叹道,“他对阿婉的死深感内疚,认为是自己医术不精,救不回他的娘亲。”

    木诩烟听后,默默地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来,发现白落澄面无表情,不悲不恸,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小白头,你怨我吗?毕竟是我建议让你去无名山学医的。”

    白落澄摇了摇头,微微抬首,所幸,眸里还有光。

    “师姐只是向澄儿提供了一个救母的途经,可不可行,全在澄儿自身的努力。师姐无错,何来埋怨?”

    木诩烟无奈地笑了笑:“我们都失去了最珍贵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说着,她从袖里掏出一份秘方,“这是易容术的一部分秘籍,师父的规矩是只传授徒弟一项技能,我知道你求了师父很久,可惜规矩不能破。现在我赠予你一二,不算坏了规矩,也好抵消些我心中的愧疚。”“无功不受禄,澄儿谢过师姐。”

    “那当我们来个交易,他日如需要你出手相帮,还望不要推辞。”木诩烟淡笑道。

    白落澄顿了顿,接过秘方,应了一句好。

    木诩烟离开时留下的那一抹娇颜浅笑,多年之后白落澄依然记忆犹新,那时候的他不曾想到,日后木诩烟所说的这个忙,他会帮得如此揪心。

    来到一处福地,青松环绕,南侧有条清流,褚安然和他的家人,就葬在这。

    木诩烟缓缓走近褚安然的坟墓,轻抚墓碑上的铭文,黯然神伤时,她看到他的墓旁立了一座空坟,墓碑亦是个无字碑。

    白之涯看出了木诩烟的疑惑,解释说:“这是安然生前嘱托我的,他希望能与他的妻子葬在一起,搭过仙桥,来世再续前缘,若她愿意,就葬在此地,若不愿,就立个衣冠冢无字碑,毕竟他此生只认定一个人做自己的妻。”

    轻抚的指尖戛然凝滞,木诩烟听懂了白之涯的话中之意,她理了理情绪,扫视了一圈褚氏一门的墓地,忽然发觉起异样。“等等,算上褚安然,褚氏上下一共三十六口人,为何如今这里只有三十四个坟冢?”木诩烟转身一把扯住白之涯,“谁!谁活了下来!!”

    白之涯叹了叹:“上天垂怜,那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在奶娘极力掩护下,逃过了一劫。”木诩烟听了当即燃起喜悦的光:“他们在哪?我要带他们离开。”沉吟一会,白之涯才缓缓回道:“玄影卫比我早一步发现了他们,已将他们带进了宫中。”

    木诩烟内心一滞,双手无力地垂下,她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直视白之涯,寒心道:“为什么呀,为什么你不把他们要回来?为什么要把他们留在那种阴险之地!”

    “你大可放心,陛下已经下诏,把他们交由苏妃抚养。”

    “那又怎样!!”木诩烟愤恨的泪水淌在眼眶里,目眦欲裂,“不行,我去跟皇帝要人。”

    木诩烟毅然转身,白之涯忍不住大声说道:“你既无归宿,如何能安顿好两个尚未长大的孩子?难道你要带着他们四处漂泊吗!你要他们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吗!”见木诩烟不走,白之涯的语气才稍稍缓和下来,“我知道深宫似海,但至少在我妹妹那里能安稳度日,我向你保证,我白之涯定竭尽所能护他们无虞。”

    含胸微喘,因彷徨而呼吸起伏的瘦弱的背影,她内心的挣扎,这一切通通映入白之涯的眼帘。

    “我知道,你对安然的冤死无力平反而愧疚不已,并且……”

    “冤死?他含冤了吗?他是被害死的!枉死!枉死你懂吗!!”木诩烟将满腔愤慨倾泻而出,死死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忍声抽噎,但始终不回头面对白之涯,“罢了,我不争,你要记住你许下的承诺。”

    就这样,木诩烟装着一颗满是裂痕的心,离开这片曾经温情洋溢的故土,踏上了未知的漂泊之路——

    江湖之远,木诩烟牵一骑背一囊,抱着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的热忱,一路向南。

    这天,依然晴空万里。

    “谢谢女侠相救,谢谢女侠相救。”一个怀有身孕的少妇与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连连跪谢,木诩烟遇见她们时,两个毛贼绑着她们正往山上走,于是出手打跑了毛贼,救下这两名人质。

    “你们为何会被俘虏了呢?”木诩烟多问了一句,谁料少妇不禁嘤嘤哭诉起来,原来,她们所在的村子长年被附近山头的山贼欺压,不仅索取无度,还强抢妇女。“女侠,请你救救我们村子吧。”说着,少妇又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木诩烟急忙扶起她,说:“行吧,反正也打算送你俩回去,请带路。”

    这是一个简朴的村子,村后有个简陋的采石场,所采的石用于换取日常必需品,男耕女织,生活也算自给自足,奈何长年忍受着山贼的侵害,日子过得并不顺遂。

    少妇名叫桃春,近年才嫁给村长的儿子,因长得颇为标致才被山贼头盯上。村长得知她带回一个能解救村子出水火的人,不禁喜出望外,当即好酒好肉招待,其他的村民,也纷纷到村长家围观。

    “请问村长,山贼肆虐多年,你们有曾反抗过?”木诩烟端起酒,开门见山地问道。村长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女侠,我们村个个都是手无寸铁的农民,哪能与山贼对抗?”“山贼人数很多?”木诩烟又问。

    “呃…也有十三之多。”

    木诩烟听了顿时呛了一口酒,她环顾四周,失笑道:“村长,围在这里的人少说也有三四十个,竟然反抗不了十三个山贼?”

    “他们有刀啊,老长的大刀。”

    “你们也有镰刀锄头呀。”

    坐在一旁的村长儿子阿吉帮腔说:“女侠有所不知,我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万一我们抵抗出了事,谁来照顾我们的妻儿呢?”

    木诩烟哭笑不得,反驳说:“大哥,你的妻子不还是被掳走了吗?”阿吉当场语塞,村长又开始解释:“女侠,既然你来到我们村,就请你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是啊,木姑娘,请你帮帮我们吧。”桃春也在一旁哀求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木诩烟放下酒碗,走出村长家,绕村子走了一圈,每个角落都考察了一遍,沉吟片刻,问道:“桃春说村里每三日就会上交一半粮食和一些保护费给他们,通常是什么时辰给?”村长回答:“戌时。”

    于是乎,木诩烟嘱咐村长让人在村口数丈之外挖一条不深不浅的沟,并用稻草和湿泥沙掩盖起来,再从采石场挑了一些大块头的石块,教一部分村民做了几架简单的投石器。

    当一切准备就绪,戌时来临,村头燃起了火把,等那帮山贼骑着快马飞奔过来时,并按预想掉进沟里,浇上食油点上火的石块便接二连三地投来,吓得他们鸡飞狗跳,慌不择路地爬上沟,接着仓皇而逃。

    首次反抗告捷,村民们高兴地手舞足蹈,村长更是欣慰,当晚全村庆祝赶走了山贼。木诩烟在一边看着村民载歌载舞地吆喝,一边拎着酒壶自饮。这时,她看到那个当时一起被自己救下的小姑娘在角落处偷偷饮泣。

    她走过去,温声问:“怎么了?”小姑娘抹了把眼泪,泪眼汪汪地看着木诩烟,欲言又止。“丫头。”这时候桃春捧着个小布包,走前来蹲下身,“你别怪爹娘好么?你还未吃饭,吃些白饼充充饥吧。”小姑娘默默点点头,怏怏地拿过白饼啃咬。

    “丫头是我公公婆婆在外面捡回来的,本打算养大了卖个好价钱,这次恶贼掳了我,他们想用丫头来换我,没想到那群恶贼两个都掳去了。”桃春娓娓道来,心里很是难过,“木姑娘,山贼…还会再回来吗?”

    木诩烟晃了晃酒壶,笑道:“当然会。”“你武功高强,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杀掉呢?”桃春不解地问。木诩烟放下酒壶,抱臂回道:“你们村地处偏远,荒凉孤僻,重山包围,一旦出事便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这次我杀光了这群山贼,必然会有下一帮山贼出现,周而复始。若你们不挺身而出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改变现状,那你们只能永远活在他人的压榨之下。”桃春惶恐地握住木诩烟的手,“木姑娘,求求你,留下来保护我们吧,没有你,我们会被欺负得永不安宁。”

    “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的。”

    木诩烟态度坚决,桃春只好悻悻离去,然木诩烟的视线却未从桃春身上移开,见她悄悄走到对面墙角暗处,畏畏缩缩地摇了摇头,就像被训斥了一番。最后一口凉酒下肚,木诩烟起了离开的念头。

    翌日,木诩烟起得很晚,她少有这般不胜酒力。这时候,桃春火急火燎地冲进木诩烟的房间,叫道:“木姑娘,那伙山贼又来了,还带了许多人,你快去看看吧。”

    临近村口,木诩烟远远看见村长把丫头半推半拉地拖向山贼面前。“他在干什么?”木诩烟拉住一个村民问。“啊,木女侠,你来了就好,昨天的法子不奏效啦!他们跨过了沟子,用铁盾挡住了石块,我们没有办法了!!村长正打算拿丫头献给他们,平息他们的怒火。”

    “等等!”木诩烟跻身向前,拦下了村长,把丫头护在身边。“木女侠!”村长一见到木诩烟出现,立刻像看到救命稻草,转头就跑回村口——只听“吱呀”一声,村口的大门被合上,木诩烟讶异地回头,一脸震惊。“他们说,不把姐姐你交出去,就会屠村。”丫头受了惊吓,说话的声音都是细小颤抖的。

    “女侠!拜托你了,我们相信你武功高强,一定能杀掉他们,这样我们就解脱了!”门里传来的是村长的高呼声,随之是村民们的附和声。

    木诩烟转头凝眸,除了昨日十三个山贼头,后边还跟着一群不下五十人的喽啰。她自嘲一笑,自己是有多强,才被寄予如此高的“厚望”?

    “躲起来。”木诩烟小声叮嘱,便把丫头推往一边,那群山贼个个傲慢狞笑,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有力量与他们匹敌。

    木诩烟嘴角淡淡勾起,镇定地亮出苜蓿剑,身经百战的她,连千军万马都不曾畏惧,更何况这区区五十人?

    一招飞跃,抹上了两个山贼的脖子,众人还未回过神,又砍下了另两个人的头颅,三招之内,除掉了八名山贼头子。喽啰们见势不妙,均不敢贸然上前,剩下的五个之一先缓过了神,冲他们的跟班怒吼道:“愣什么!杀啊!”

    一伙人群涌而至,木诩烟从容自若,出招干净利落,剑剑致命,一炷香的功夫,来者无一生还。或是宿醉后劲仍在,手臂方才不慎被喽啰的刀划了几道伤,木诩烟收剑后依旧感到一丝轻微的晕眩,她稳了稳心神,剑回剑鞘,淡漠跨过地上的尸体,不顾身后的大门敞开后欢呼声有多响亮,果断朝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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