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枕眠没再说话,不大会儿许悦诗也追了出来面有愁容:“过几日二妹妹的生辰宴怕是办不成了。”

    “不会。”许枕眠转头看她。

    “不会办不成,父亲还要通过二妹妹查出那男子是谁,那就需得把这件事滴水不漏的瞒下来。生辰宴的帖子月前就给各府的闺秀们送过了,如今突然说不办了,任谁都会多几分思虑。所以不仅要办,还要办的同从前一般盛大热闹。”

    “可二妹妹她……”

    “你听我的,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如今这已不是闺阁女儿与男子私定终身的小事了。那个男子能教二妹妹说出这番话,且自己不露面,他在谋求些什么,怕是只有父亲能猜的透了。”

    许枕眠把许平奴搬出来,那就说明这件事的复杂性已不是她们能插手的了。

    屋内,许悦灵早就没了方才强撑的镇定,卸下劲来才发现后背的衣服早被汗浸湿了,凉凉的贴着脊骨,引人一阵阵战栗。

    郁姨娘喝退了下人,扳过许悦灵颤抖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语气里难得带了严肃:“灵儿,你跟娘说实话,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人到底是谁?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为他遮掩吗。”

    许悦灵语气里带了哭腔:“姨娘,宣郎他不会骗我的,他谈吐不俗,还有玉佩,他身上的玉佩那样好的玉佩,我只在国公府嫡小姐的私藏里看到过,我,姨娘,你帮帮女儿。”

    听到这些,郁姨娘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看向这个女儿的眼中已满是失望。

    “啪!”

    巴掌打到脸上的时候,许悦灵满眼的不可置信。

    “姨娘……你,你打我。”

    郁姨娘止不住颤抖着手掌,虽然满是心痛却不后悔。也顾不上许悦灵此刻的感受,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全是狠决。

    看来之前的计划势必要成功了。

    和许悦诗没有说多大会儿的话许枕眠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吩咐采星不要打扰她。她今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做。

    同以往的每个夜晚一样,许枕眠在采星的催促下熄了大半灯光。不多时,有人在棠院外嚷着些什么,是许声要见她。

    采星向屋内望了望毫无动静,略一思索,她朝院外走去。在她走后不久,许枕眠悄悄溜出了门。

    这是她早就和许声合计好的,先把采星引出她的房门外,她偷偷溜出去后先在院子里猫着,等到采星进来了,她再从许府后门出去。

    许声正在许府后门左右张望,见她过来,老远就开始招手:“老大,快点,我全都替你打点好了,你只管放心去。”

    他表现的乖觉极了,许枕眠却不吃这一套,拿眼斜睨着他:“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追究你瞒我多少事了,回来再和你算账。”

    许声挠挠头,笑的满是讨好之意。

    按照从小丫鬟闲聊时偷听来的话儿,出了许府后门百十步会有个老伯的馄饨摊子。那个曾经救了王家小娘子的斗笠青年,时常会在这儿,一坐就坐到半夜。

    转过墙角,果然看到了那个老旧的馄饨摊,老伯正煮着馄饨,空气中氤氲着香气。两张矮矮的桌子上零星坐了一两个行人。

    都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许枕眠疑心自己猜错了,但到底不愿意死心,又左右转了转,连个鬼影都没有。

    是她来早了?

    既然如此相逢不如偶遇。她干脆一屁股坐下:“老伯我要一碗馄饨,大碗的!”

    “欸,好嘞!”

    馄饨很快盛上来,许枕眠不再想其他事,只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眼前这一大海碗馄饨里,似乎此次出门就是为了吃这一碗馄饨而已。

    她吃的很尽兴,馄饨很快下了一半,周围也只剩下她一个人。许枕眠放下筷子,朗声道:“我知道是你,若是再不出来,往后我们再也不用见了。”

    话音落地,没有回应,老伯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望了望四周,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许枕眠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几息后,有树影轻轻晃动,戴斗笠的公子转眼出现在她面前。

    他似略带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许枕眠抬眼看他,语气淡淡的:“侍女说最近总是能在许府周围看到形迹可疑的小人在此徘徊,我还道是谁呢?看来果真没冤枉了你啊,秦险。”

    秦险早就摘下了斗笠,闻言略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如今倒是聪明了,竟也会使计诈他了。

    他知她心中有气并不欲反驳。

    许枕眠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专注盯着他的眸子干干净净:“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秦险微微侧首,似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许枕眠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要逼问个结果,他又如何逃的掉。

    轻轻叹了口气,秦险笑的极为无奈:“你想要我如何回答?”

    “呵。”

    许枕眠快被气笑了,听听他说这话,他说的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她想要他怎么回答?他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吗?她看他给自己招婿的时候挺能自作主张的啊。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这个打太极的回答,并不能让眼前的姑娘满意。反而让她眉眼间更添了几分怒火。

    许枕眠抿着唇不再说话,秦险看着她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不思量,自难忘。”

    出口的声音有些哑。

    许枕眠还是没有说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越烧越旺——是怒火。

    她现在气的整个人都要爆炸。凭什么,凭什么他说要给她招婿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推自己离开,如今又在这说什么“不思量,自难忘”来勾搭她。

    许枕眠笑的阴恻恻的,她觉得自己此刻像极了狠毒的坏女人:“是吗?那你可难忘着吧,我这个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别人对我牵肠挂肚而我无动于衷了。你可算完了,你这辈子恐怕都对我难忘了。”

    说完不待看秦险的反应,就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了。

    等走了几步她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来找秦险真正的目的。许枕眠暗骂自己不争气,这一回头,她在心里设计了八百遍的情节可就都垮了。

    秦险站在原地,还没从她方才信誓旦旦的一番话里回过神来,就见那个说要让他一辈子都难忘的小姑娘,又转而气冲冲的折返了回来。

    他的目力向来很好,在许枕眠把东西塞到自己怀里的空挡儿,他清楚看到了小姑娘红红的耳廓,于是眉眼间也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手指动了动,却到底没伸手留下她。罢了,此刻指不定在心底怎么恼他呢。

    将她推离自己身旁是形势所迫,也是他彻夜不眠认真思索后选出的于她最有宜的路。

    做皇帝太久,他习惯了将什么事都掌控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可人心,从来不可控。

    他早发现了许枕眠,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不会现身。后来之所以出现,一半是被她那几句话所诈,另一半……

    秦险闭上眼睛,脑海中是许枕眠握紧了拳头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的画面。

    另一半,大概是不想让她失望吧。

    老伯正要收摊,和气的同他打招呼:“我就说公子是在等人吧,这等了个把月才等来小娘子。”看他的目光不可谓不同情。

    秦险也不解释,温和的笑了笑转身离去。

    许枕眠今晚给他的是她对季书昭夫人病症的调查,和自己的一些猜测。

    既然有了猜测,她这些天都在朝着这个方向去查,虽然还是不能确定季书昭夫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不过倒是让她查出了些旁的东西。她不信任旁人,想来想去只能把这个消息告诉秦险了。

    秦险回去后看完了许枕眠所书的内容。季书昭的夫人是罪臣之女,满门如今也只剩下了她一个,若说是寻仇倒也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既然不是寻仇……

    季书昭早些年确是京中闺秀们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可这些年忠义伯府败落,退一万步说若是真存了这方面的心思,那应当让他夫人死的更快才是。

    秦险闭上眼睛,以指尖轻扣着桌面,旁的也就算了。许枕眠在信中特地提到,她以此事问了许多医者,皆言未曾见过此毒。倒是和许家交好的御医书信给她,此毒更像是北蛮的行事。

    季书昭通医术,这毒他竟从来未曾发现?可若是发现了,若是发现?

    ……

    秦险猛地睁开眼睛,有什么他不曾注意到的细枝末节,此刻在脑中竟都清晰了起来。

    不过这些事许枕眠如今都不知道了,顺利把消息送出去,她此刻只觉得卸下了心口的大石头一片轻松,故而很快就陷入沉眠。

    梦里,看不清面容的人与她耳鬓厮磨,一遍又一遍的与她低声私语“不思量,自难忘。”

    我强忍着不去思念你,可终究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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