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新月躺在产床上,剖腹产让她本来大出血,看到这个孩子更让她精神崩溃。

    “戚惑……戚惑……”她呼喊着孩子父亲魂飞魄散前给孩子取的名字,突然一把扑过去,抢过护士怀中的孩子。

    孩子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和自己血脉相通的母亲,只当她是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柳新月被这鬼子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鬼胎的天性,无情无性,天生的怪物。

    “都是你这个怪物!你就不该出生到这个世界上!”

    “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不会是这样……”

    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孩子,一把往地上扔去,想要摔死这个刚出生的孩子。

    好在护士眼疾手快,从衰弱的她手里夺回了孩子,又几个人联合制服了发狂的柳新月,这才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现在一片混乱,护士担心吓着怀里的孩子,连忙用手拍着孩子安抚。

    然而那孩子既没有哭,也没有闹,他仿佛意识不到刚才那一切对自己有多危险一般,静静地注视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好似世间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

    “那次生产我大出血,再加上戚家得到了想要的指定转世的孩子后,本就不需要我这个孩子的母亲了,他们也就没有管我,任我自生自灭。”柳新月一双眼睛睁得极大,表情有些癫狂,说出的话语却极为平静。

    “那次我本以为我会死在里面,但也许是戚惑出生残留在我体内的灵气帮助了我伤口的愈合,我居然侥幸活了下来。”

    那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时而神志清醒,时而疯癫痴傻。

    见她命硬没死,戚家也懒得对这个已经疯了的女人再下杀手,就把她关在之前关过她的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一关就是二十一年。

    无论清醒还是疯癫,柳新月始终怀着一份绝望的恨,对残忍冷酷的戚家人的恨,对知情不言的戚崇光的恨,还有,对那个自己保护不了也割舍不下的孩子的恨。

    靠着这份恨,她撑过了这极端黑暗的二十一年。

    “……”

    听完了这一切的真相,震惊之余,沈安折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戚惑与他母亲的隔阂原来因此而生,一个被当做生育工具的女人和一个连出生都被人操控的孩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他们谁对谁错。

    或许他们谁都没有错,柳新月曾经是那样地期待戚惑的诞生,戚惑可能也幻想过母亲的疼爱,只是戚家人那份对地位和权力的欲望,毁了这对母子,也毁了无数个家。

    “前辈,您放心,这件事我既已知晓,必会为前辈讨一个公道,为前辈夺回属于您的自由。”沈安折顿了顿,看向柳新月,沉声道。

    “哼,你?”柳新月看了他一眼,嘲讽道,“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敌得过有些几百年根基的戚家?说什么大话?”

    “不想死的话,就把今天所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全忘了,只当作不知道,否则,你未必不是下一个我……”

    “前辈,我敢只身来到这里,早就料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戚家记恨报复了。”沈安折道,“不过我相信,纵使前路艰难,但黑暗永远不会淹没光明,强权也无法压倒正义。”

    “请您再等着时日,在下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来!”

    “……”

    黑暗中,昏黄的烛火照得眼前青年的脸庞一片暖色,那双透亮的琉璃色眼眸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一瞬间将柳新月刚要宣之于口的嘲讽压了回去。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莽撞又天真的吗?她不禁笑了,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的她,还没有经历过这人间的黑暗与折磨,不也同样是这么一个天真又无知的青年吗?

    “前辈……”见柳新月突然笑了起来,沈安折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讪讪地说道,“不过,前辈,等您出去之后,您能不能和戚惑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一聊?”

    “不瞒您说,其实戚惑已经死了,和他的父亲一样,尸体被戚家人控制在手里,无法转世投胎。”

    “这次我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帮助戚惑找到他的身体,好让他安心去轮回的。”

    “……戚惑已经死了?!”听到这个消息,柳新月骤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挤到铁栏杆上,尖声叫道。

    “是……”已经知道了戚惑那悲惨的身世,再提到戚惑的死,沈安折不禁唏嘘,语调也不由地带上了惋惜之意。

    “如您所料,戚惑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青年,在玄门之中被誉为‘千年难遇的天才’。”

    “然而很可惜,在前不久的一次任务中,戚惑遭人陷害,不幸离世了。”沈安折道。

    “哈哈哈,死了……死得好!”柳新月突然癫狂起来,大笑着摇晃栏杆。

    “这个怪物早就死了!他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要是没有他,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惨状,我就不会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二十一年哈哈哈……”

    柳新月笑着闹着,笑着笑着就从栏杆上慢慢滑坐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坠了下来。

    “他活着也像他父亲一样一生不得自由,倒不如死了,省得祸害别人……”

    沈安折看着她的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现在无法投胎转世,但当您重获自由从这里出来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身体要去投胎转世了,因此这次见面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你们彼此此生最后一面。”

    “不可否认,确实是戚惑的出现给您带来了真的多的苦难,但您应该很清楚,这一切苦难是源于那些贪婪罪恶的戚家旁系,戚家嫡系只是其中和您一样的受害者,戚惑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尚未出世的孩童。”

    “纵使他是天师和鬼怪交合而来的违背天意的鬼子,纵使他是戚家精心设计的指定转世孩童,可他何尝又不是一个被阴谋所残害的无辜者?”

    “他当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您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要把这一切的罪过都归结到他的身上呢?您不觉得对他很不公平吗?”沈安折温声说道。

    “所以,能不能在他离开之前和他见个面,好好谈一谈,把你们这些年的误会全部解开?”

    “这样,不仅能让戚惑毫无遗憾地走,也算是对您这二十多年来的噩梦的一个和解,不是吗?”

    “和解……我为什么要和解?”柳新月抬起头,瞪大的眼眶里流出了血泪。

    “二十年……我被关在这里整整二十一年!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一年?!”

    “当年我明明也是一个前途光明的天师,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废了那么多努力才终于在玄门站稳了脚跟,我明明有那么美好的未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戚家,不是因为戚崇光,不是因为他,我这辈子不会是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

    “我恨他!我恨他!我巴不得他死!巴不得他从未出生!”

    “我为什么要和解?和解了……我这二十年的苦难又算什么呢?”

    “……”

    沈安折静静地看着已经完全陷入悲痛癫狂中的柳新月,实在无法反驳她。

    自己没有经历过她这二十年的痛苦经历,没有经历过戚家人对她进行的那些伤害摧残,他没有资格去评判她的思想是否偏激。

    也许,正是这份浓烈到让她癫狂的恨意,让她熬过了这漫无天日的痛苦岁月,撑到了现在。

    ……

    最后,沈安折郁郁寡欢地走出了地牢。

    地牢外,戚惑还在假山处等着他。

    当沈安折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地道出口时,戚惑自然而然地看了过去,和沈安折恰好对视。

    漆黑的夜里,戚惑的整张面庞都隐藏在浓郁的夜色里,沈安折看不太清戚惑的表情。

    但他清楚这一刻的戚惑脸上没有一如既往的虚伪的笑意,因为对方望向自己的眸子冷得吓人。

    这或许才是真实的戚惑。

    这时地牢里那幽幽的歌声再度响起——

    “啦啦啦……啦啦啦……”

    “抓住那个小怪物,不要让他逃出去……”

    “啦啦啦……啦啦啦……”

    “杀死那个小怪物,不要把他生下来……”

    歌声凄惨哀怨,里面充满了那个被囚禁地底二十一年的女人所有的血泪与仇恨。

    “出来了?知道一切真相了?”戚惑盯着他,语调阴冷。

    “出来了……”沈安折也同样看着他,温声道,“也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那就好……”戚惑冷声一笑,手在假山开关处一扭转,那假山又轰隆一声巨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随着假山的归位,戚惑的身影快速冲向沈安折,还未得沈安折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狠狠地按到了假山上。

    “嘶——”

    后背猛地撞上崎岖不平的山壁,沈安折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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