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就是只差一点点?

    要是她今晚一直醉着,  直接睡到了明儿天明,再想见人就难了。

    司鸿蔓小小的吁了下,有些不耐的动了动身子,  她想这会儿就过去,说不定对方正准备睡了呢,  待会儿灯熄了,她还要不要敲门啊。

    她一会儿觉得布巾不够干爽,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头发怎么那么长,  要是短些,说不定已经干了,简直有些坐立难安,  不过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  瞧着还像个淑女。

    折枝细细擦着头发,  瞧见郡主搅在一起的手指,  轻轻笑了几声,道:“谢大人之前说过,今晚有事要忙,恐怕要通宵,  郡主不用着急。”

    不过原话倒不是这么说的,  当时她们赶来照顾郡主,在暖阁撞见谢惟渊,对方在出去前留了句话,  若是郡主有事想见他,无论多晚都可以。

    她当时和惊鹊对视了眼,还以为郡主和谢大人闹别扭了,不然对方怎么会是一副纠结迟疑的表情,现在看,  郡主也不像是生对方气的样子。

    司鸿蔓眼睛一亮,唰一下转过头,结果忘了自己的头发还被握在折枝手里,嘶了一下又赶紧转回去,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折枝刚忙松了下手,好在她用布巾垫着,握得不紧,没怎么扯疼郡主,见郡主问她,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司鸿蔓听到一声嗯,原本还急躁不耐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松松的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半眯着眼睛,不再乱动了,乖乖让折枝擦头发。

    她心思空下来,想到其他的事,问折枝:“哥哥知不知道我在这儿喝多了?”

    爹爹应该不会说她的,但是司鸿疾就不一定了,知道她往郡主府跑,还喝醉了,肯定要唠叨上好久。

    折枝摇头,回道:“我们来时,大公子还未下值。”

    她撅了撅嘴,也不知道爹爹有没有瞒过他,应该瞒着的,她明儿上午就回去,大哥最近忙着外邦使节的事,应该不会发现。

    正想着,感觉拖着发丝的布巾被移开,坠了下来,然后被折枝拿着角梳,沾上一些果香的梳发水,一点点梳开,从椅背上铺下,一点点的抖散,折枝收起手,道:“郡主,干了。”

    她伸手摸了摸,和往常一样还有一些水汽,只能披着了。

    折枝绕到正面,把长发轻轻拢住,然后在郡主耳边各取了一缕,在脑袋后面用卡子别住,免得郡主再把发丝吃进嘴里。

    肩头垫着的布巾被撤掉,这回是确确实实的都好了。

    司鸿蔓把住一小缕垂着腰间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绕了绕,松开后,看着发尾登时卷成几个小小的圈,然后又慢慢的恢复成原本的样子,柔顺的垂着,贴在腰间。

    她本想找个东西带过去的,但能送人的那些都在司鸿府,她总不能再从荷包里摸出个小玉石来,也太不好了,而且她荷包里也没有小玉石了,连先前带过来的还剩的一壶未开封的梅子酒都找不见踪影,最后还是两手空空的去了隔壁。

    晚间的风已经不凉了,微风从发间穿过,带走了些许的水汽。

    司鸿蔓感觉自己每次站在这道门前都要做一番心理准备,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自己安慰自己道,这又没什么,谢惟渊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她干嘛每回都要胆怯一下啊。

    自我打气完,她伸手叩了叩门扉,第一次没等对方来应,先一步推开了门。

    暖黄色的灯光从敞开的门缝中倾泻出来,她轻轻巧巧的跨了进去,又把门合上,冲着里面的人扬脸笑了笑,杏眼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笑意甜软:“谢惟渊,谢大人。”

    谢惟渊从知道她过来,心就像克制不住般越跳越快,想要从胸腔中跃出来,完整的捧到对方面前。

    这一回唇齿贴合,再也找不出任何可以掩饰心意的借口,他今晚并无公事,却依旧打算点上一宿的灯,若是郡主醒来后不愿接受,他亦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但是对方来了,没有让他枯坐到天明。

    脚步轻盈,满目欢愉,不见丝毫芥蒂,浅浅的水汽夹着清甜的果香,全都覆在了那细密柔长的发丝上,犹如泛着光泽的黑色绸缎。

    他默了默,两个字慢慢从舌尖滚过,吐了出来:“……郡主。”

    司鸿蔓瞧着谢惟渊的样子,只觉得刚才一瞬间对方眼里似有光亮起,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谢惟渊,也压不住一朝事成得偿所愿的心情嘛。

    她刚要说话,突然瞥见了对方桌上的东西,那是自己带过来的梅子酒,原来剩下的一壶在这儿,难怪她在暖阁怎么找也找不见。

    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羞赧道:“你把酒拿过来啦。”

    说完觉得自己的解释一番之前的行为,她绻了绻发丝,垂下眼看向自己的脚尖,吞吞吐吐的道:“我以为只喝两三杯是不会醉的,没想到一直睡到了晚上,都没能撑到你回来。”

    她没抬头,否则就能看到对方眉宇间的柔和之色在一瞬间消散了个干净,她撇了撇嘴,懊恼道:“我下次再不喝酒啦,免得再错过什么。”

    谢惟渊感觉全身崩腾的血液一点点倒流了回去,又恢复到了一刻钟之前,浑身透着寒气,他听到自己语气生硬的问道:“郡主是来做什么的?”

    司鸿蔓还没发觉不对,她抬头,笑着道:“当然是来恭喜你的呀。”

    她小小的感叹了声,道:“差点就要来不及了,还好我醒来的早,勉强赶上了。”

    谢惟渊看着面前一无所觉的人,眼中藏着探究凝视着对方,一颗心又落了回去,坠进了无边的深渊,他面色冷硬,毫无表情的问道:“郡主不记得了?”

    司鸿蔓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她隐隐觉得谢惟渊生气了,可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起气来了呢,她悄悄的往后移了一寸,提着心问道:“什么?”

    那一寸的距离落在谢惟渊的眼中,犹如天堑,他攢紧垂着身侧的手,指尖压着掌心,激起几丝刺痛,提醒他压好蠢蠢欲动的妄念,不要吓到面前的人,他长睫闪了下,沉声说道:“郡主已经向我道过喜了。”

    他往前逼近了一步,垂着眼放缓语调,慢慢问道:“所以,郡主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

    司鸿蔓摇着头,还是被对方突然大变的情绪给吓到了,急忙往后退了几步,腰侧抵到了一处硬物,是桌案的边缘,挡住了她想要再往后的想法。

    前面,谢惟渊正缓步走近,像是要压上来的一座山,巍峨耸立。

    她眨了下眼,眼眸中溢出些许的慌乱,急急道:“我都记得。”

    她明明都想起来了嘛,从司鸿府到这里,再到喝酒睡着,然后折枝和惊鹊过来,她胡乱的朝四下看去,情急之下想起来白天时,在对方书页中看到的那张小纸,赶紧道:“我在这儿等过你,还不小心翻了你的书,你在书页中夹了东西。”

    她说完,在对方的逼近下,又赶紧补上一句,道:“但是我没有看,我只是不小心翻到的。”

    谢惟渊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他看向面前的人,对方慌得像一只还没长出利爪的小兽,一不小心落进了猎人的网中,明明害怕极了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他并不想吓她,也并不想逼迫她勉强自己的感情,但不管是醉了酒,还是清醒着,对方都特别在意他书册里夹着的东西。

    谢惟渊心头极其细微的颤了下,重新燃起了一串火星,他俯身朝面前的人压去,在司鸿蔓就要闭上眼前,沉声笑了下,伸手越过她,取过那本书册,而后直起腰身,反递到她的面前。

    司鸿蔓呆了呆,看了看书,又看了看对方,觉得谢惟渊是要让她接过来,却又不敢确定,犹犹豫豫的问道:“做……做什么?”

    谢惟渊维持着递书的动作,说道:“郡主不好奇书里到底夹着什么吗?”

    他问话时,视线紧紧缠在她的脸上,从眉心到唇角,一丝都没有放过,慢慢道:“郡主希望书里夹着的是什么呢?”

    司鸿蔓被蛊惑着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书,她抿着唇,一时连唇瓣上细小的刺痛感都忽视了,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思考,她希望里面是什么?她希望……

    “不,我还是不要看了!”她猛然把翻到一半的书合上,紧紧握住,指尖都用力到泛着白,摇头道:“我不想知道了,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能看。”

    谢惟渊唇角似乎动了下,他看向被紧握着的书册,说道:“我并不介意,所以郡主看了也没关系。”

    司鸿蔓挣扎了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觉得一打开,就有东西要跑出来了,她抬头望向对方的目光中隐隐带上一丝祈求。

    对方捏住她的腕骨,缓缓按下,她手指瞬间酥麻无力,指尖松了开来,在对方抽走书的那一刻,心没来由空了一下。

    声线颤了下:“……谢惟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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