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又躺了两日,  才被允许下床。

    她本想去小院的藤架下坐一会儿,感受一下日光,这么些天躺得骨头都要酥了,  结果被闻声赶来的司鸿疾给塞了回去。

    她撅了撅嘴,耷拉着小脸,不开心道:“大哥,  我闷得难受。”

    司鸿疾铁石心肠,  不为所动,握住妹妹的肩往屋里带,  “大夫说了,  你现在还不能见风,  更不能受寒。”

    说完,  见妹妹一脸不高兴,  想了想,  又哄道:“那让人在窗下安置个美人榻,  如何?都是一样的,  屋里还吹不到风。”

    司鸿蔓小声嘟囔:“小院里也没什么风。”

    不过,最后也没能坳过司鸿疾,  委委屈屈窝在美人榻上,  还被小丫鬟塞了个手炉。

    屋里本来就点着碳炉,她身上穿得又厚又暖,  没一会儿脸上便热得红扑扑的,  原本泛白的唇瓣也染上了层血色。

    然后就见司鸿疾拖了个圆凳,  挨着美人榻坐下,可能是担心她无聊,对方这几日一得空就往她这儿跑,丝毫不见不耐烦。

    司鸿蔓都习惯了,  翻出昨天没念完的话本塞进他手里,等着对方接着往下念,虽说让朝廷命官给她念话本太奢侈了,但总好过被念四书五经。

    司鸿疾翻了翻,昨晚还剩一个结尾没念完,翻出折出来的那一页,便开始念了起来。

    这是个十分俗套的话本,千金小姐爱上了落魄书生最后比翼双飞的圆满故事,书生进京赶考,体力不支累晕倒在路边,被小姐救回府上,小姐爱慕书生的才华气度,不忍书生满腔抱负被贫苦耽误,便决心资助书生读书,而有了小姐的资助后,书生果然高中,最后风风光光迎娶小姐过门。

    司鸿蔓刚开始听,就差不多猜到结局了,但司鸿疾不看这些书,要不是妹妹说什么都不肯听他念《大学》《中庸》,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看的。

    念到结尾时,不自觉的就皱起了眉,等全部念完,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想到了谢惟渊,这人现在就住在郡主府,妹妹平日里就爱看这些话本,不会也生出了什么‘资助书生’之类的想法吧。

    他狐疑的朝妹妹看了几眼,把话本合上搁在膝上,清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试探,“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司鸿蔓胡乱点了点头,敷衍道:“挺好的,故事精彩,结局圆满。”

    她完全没往心里去,以为司鸿疾只是随口问问,还在想下一本让哥哥念哪个好,得找个故事离奇曲折点的,不然听多了容易睡着。

    司鸿疾顿时警惕起来,心中警铃叮叮作响,长眉拧起,不赞成道:“结局哪里好了?”

    他食指蜷起,指节在话本的封面上瞧了瞧,表情严肃道:“这个书生根本就是贪图小姐的钱财家世,若是小姐孤身一人凄苦伶仃,书生根本不会回头娶她!”

    司鸿蔓被说得愣怔了下,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她哥肯定受过情伤,看过去的眼神不觉间带上了几分同情,虽然她觉得司鸿疾说得也有道理,但还是耐心开导道:“大哥,这个世上还是有情有义的人多,不能以偏概全。”

    司鸿疾觉得自己妹妹真是半分心眼都没有,这么下去迟早会被骗,语气里不由透出几分着急,认真同她道:“这些话本都是编出来骗人的,若非如此,怎么不见皇城的姑娘们都找个落魄书生嫁了?”

    司鸿蔓没领会其中意思,还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编成这样才有人喜欢看嘛,话本卖得好,写书的人也挣钱啊,若是编排王侯公子,搞不好还要被报复,多危险。”

    “况且这落魄书生的故事既积极又上进,书生且生得好,知礼守节,胸有乾坤,除了穷一点,也挑不出其他的毛病,莫欺少年穷嘛。”

    在司鸿蔓眼里,这就跟后世人们爱看退婚逆袭打脸一条龙的起点文差不多,只是这个时候写的还没那么复杂,说起来她是不是也可以去写话本,司鸿蔓想了几秒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还是安心做一个咸鱼吧,偶尔抱一抱男女主的大腿,顺便和反派搞好关系,就行啦。

    司鸿疾听着听着,眉间皱着更紧了,一想到谢惟渊那厮确实生得不错,恨铁不成钢道:“男人能有几个好?”

    嗯???

    司鸿蔓一脸错愕,觉得可能大病一场脑子烧糊涂的人不是她,而是司鸿疾,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把刚才两人的对话掰揉了一遍,渐渐回过味来,哥哥这是在担心她被男人骗了?

    顿时,既感动又觉得好笑。

    司鸿疾忍不住点了点妹妹的脑门,憋着气瞪她:“你还笑?”

    司鸿蔓抿了抿唇,收敛起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唇角,一本正经道:“那故事里的小姐家世好,父亲身居高位,成亲后完全可以拿捏住书生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司鸿疾一噎,旋即道是这个理,妹妹以后喜欢谁都行,他和父亲难道还护不住她么,脸色稍有缓和,结果转念一想,他明明想问的是谢惟渊的事,怎么转到书生身上去了,又沉了下来,谢惟渊不是什么穷书生,此前是个能凭一己之力扳倒权臣的人物,而且谁知道谢家有没有隐在暗处的旧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司鸿疾这次没再迂回,直接道:“你府上的那个人,哥哥能把他送走。”

    司鸿蔓弯着眼正笑着,闻言愣了下,笑意渐渐从脸上褪去,眼睫微微颤了下,复而抬起,问道:“哥哥是说把谢惟渊送走?”

    “嗯。”司鸿疾颔首,把话本放到一旁,脸上的表情难得正经又严肃,说道:“虽说他住在郡主府是皇上的意思,但是终究与你不便,趁着这回你落水生病,皇上有意补偿你,正好可以把人送走。”

    “这样的人留在府上多有不便。”他这句话说得有些隐晦,没有细讲,伸手抚了抚妹妹柔软的发顶,温声道:“而且父亲也想你回来住。”

    “可…可是……”

    司鸿蔓结结巴巴的想反驳,但心里明白哥哥说得没错,现在是个机会,皇上刚从那些世家身上吃了口饱,心情大好,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事,都会纵容她一二。

    她两只手搅在一起,把帕子揉来揉去,揉成了个团,两道细眉蹙在一起,一脸深沉,像是在想什么特别重要的,她明知司鸿疾说得对,但心里头还是很不愿意把人给送走,毕竟对方是她穿过来后,遇见的第一个在原书中有名有姓的人。

    她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还把对方的伤都养好了,连武功也基本恢复了,现在把人交出去她有点舍不得,明明只要再等些日子,谢惟渊就能借着太子的手一举翻身,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他们就没有交集了。

    她犹自想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揉了揉脸,抬眸认真道:“哥哥,我不想送他走。”

    司鸿疾拧着眉,一脸不赞成,还要再劝说,被司鸿蔓打算了,“可是哥哥要把他送去哪儿?还送回天牢去吗?”

    她摇了摇头,眼中澄清透明,望着对方道:“哥哥,他会恨我的。”

    感受过暖意再坠入深渊和第一次猝不及防的坠入是有差别的,以谢惟渊的性格,即便这一回杨仟在,手中握着底牌,但因为她再被关回天牢的话,那她之前做得所有努力就白费了,司鸿家很可能重新踏上书里的结局。

    她觉得自己的理由足够说服哥哥了,却没想到司鸿疾会说:“不回天牢。”

    “谢家还有旁支在,虽然被流放至苦寒之地,但是皇上并没有要他们的性命,我会向皇上提议,把谢惟渊也送过去。”

    司鸿疾从圆凳上站起,往外走了两步,把话本的折角抹开,重新放回书架上,他背身道:“我已经向他提过此事,他…并无异议。”

    司鸿蔓愣住了,手中的帕子顺着指尖滑落,轻飘飘的靠在细毯上,安静的堆成一团,她睁着眼睛,错愕又不敢相信:“哥哥?!”

    她声音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谢惟渊他,他已经走了?”

    司鸿疾看着妹妹的样子,更觉得这人不能留,之前妹妹落水昏迷,他去找过谢惟渊,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把妹妹从湖里救出来的人,他都要感谢对方,承下这份情,所以他才允诺会让对方和谢家旁支的人汇合。

    那个时候谢惟渊是怎么回他的?

    司鸿疾眯了下眼睛,对方古井无波,甚至连眉都未皱一下,便道:“若是郡主要我走,我便走。”

    他手指篡起,压住指节,发出一声脆响,又放开,压住心里的火气,还是对妹妹如实道:“他现在还在郡主府。”

    司鸿蔓蓦然松了口气,从美人榻上下来,拉住司鸿疾的小臂,仰面央求道:“哥哥,再给我一段时间,就一小段。”

    司鸿疾心底一软,抚了抚妹妹的发尾,“身子养好后也回来住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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