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弥生先是把“我不应该早就停职察看了”的吐槽咽回肚子里。
随后整理了一下脑子里的情报,总得来讲就是他大概是做了什么能够毁掉他整个职业生涯的事,但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
这一思索,三月弥生就难免想到日记本上那些跟犯罪计划书差不多的复仇宣言。
总不能是那位警察先生没收住手自己单枪匹马把仇人做掉了吧?
那他把现在的三月弥生整出来是为了什么?
让自己变成精神病好逃脱法律责任?
三月弥生“嘶”了一声,心想这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三月弥生觉得前任人格本来就有点精神病。
三月弥生思考完毕,抬头打算找人要个病历报告单看看自己有没有精神病史,谁料抬头就看见两张空白的脸凑过来。
虽然没有五官,但是三月弥生辨认出了“看”这个动作。
没错,班长也是看不见脸,但是好歹没有像护士小姐那样变成畸形怪物,三月弥生分析这可能和他人物的亲疏关系有联系。
也就是——安全感。
但是冷不丁地对上两张空白脸,三月弥生觉得自己就算是没病也要被吓出病来。
“怎么?还有哪里不舒服?”
“就算是诸伏在这里想必也是要说你的。”
三月弥生觉得自己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家伙一样被反复□□。
不过他也从这两位友人的口中逐渐补全其他两个人的性格和形象。
但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这两个名字提到了很多次,唯独萩原研二只字不提。
尽管多少有些意识到这位就是五个好朋友里被其他人板上钉钉死亡的人,三月弥生还是开口问道:“萩原呢?”
像是希望得到反驳。
一下子室内安静了下来,三月弥生盯着两张空白的脸发呆,他在等一个回答。
“那个笨蛋……,你不是看见了吗?”松田阵平的语气有些怀念却出人意料的平静。
平静?
三月弥生抬眼,看向松田阵平的方向。
【你气到快要爆炸的同期,你最好不要再提他死去的幼驯染】
一行标识还打了大大的红色箭头指向松田阵平,生怕三月弥生忽略这条重要消息。
这是什么?
五官表情文字化吗?
还有我觉得萩原还可以抢救一下的,不要随随便便就给别人标注死亡。
三月弥生看见他眼中扭曲的物品贴上自己的标签。
【苹果】
他看看这个说明,又看看篮子里跳动的“心脏”。
三月弥生的嘴角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抽搐。
看来自己的病还挺严重的。
长期下去他可能会分不清现实虚幻。
他完全不想哪一天被别人吓了一跳后条件反射一刀子过去……等等该不会警察先生就是这样犯罪的吧?
如果对方当时的精神状态看见的就是三月弥生所看见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挚友的死亡开始逃避现实?
那倒也不像。
那本日记的字里行间没有半点“我不想的活”的意思,反而一字一句都写满了要别人死。
逃避?那明明是管你什么炸弹魔统统给老子下地狱的气势。
三月弥生犹豫了一下,没有接松田阵平之前的话。
因为身为幼驯染的他们关系必定比三月弥生来得亲密,真正经不起刺激的人其实是松田阵平。
三月弥生拿过一颗苹果。
“班长,松田。这是一颗苹果吗?”他这样问道
三月弥生看不见两人的表情,他只看见黑色卷发的警察先生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拖拽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摩擦声。
“什么意思?”
“我看不见。”三月弥生回答。
【请注意一下你同期的心脏承受能力。】
血红的大字几乎要怼到三月弥生脸上来。
他觉得这种东西可能是那位前任人格的友情提醒,避免三月弥生上来就把雷踩炸,演变成惨遭同期殴打的悲剧。
“眼睛出问题了吗?!”
“还能看到多少?!”
两个人都没觉得三月弥生瞎了,毕竟他刚刚拿苹果的时候很稳当,眼睛聚焦也是跟着人走的,但是这不妨碍他们手麻脚乱地准备呼叫医生紧急治疗。
“看不见松田……”三月弥生停顿了一下。
看向松田阵平头上的标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松田阵平】
好家伙,看来他还是个表情分析大师,至少原来是。或者是松田阵平的表情已经明显到一般人都看得出来了。
“……的脸。”三月弥生接上下半句话,至少他相信他的同期不是位会殴打病人的警察。
这份信任使得三月弥生开始反复横跳。
松田阵平表示硬了,拳头硬了。
他甚至想要发个帖子紧急求助一下——“论朋友自杀未遂之后脑子坏掉了怎么办?”
“还有救吗?”
三月弥生说着往后一靠,整个人滑进被子里。
“以及,班长和娜塔莉小姐也看不见脸。”
三月弥生能怎么办?他自己也很……
哦,他不绝望,他甚至乐在其中,像是在玩什么大型全息解密游戏。
能够判断物体说明他的眼睛没有生理功能上的缺陷,而红字提示则证明他的大脑能够主动收集信息并转化成文字。
某种意义上,他不急,就当是天生自带滤镜,不过是有点容易掉san值。
“你有什么能看见的?”松田阵平问道。
三月弥生觉得听见了对方咬牙切齿磨牙的声音。
松田……你在做什么啊松田?!别这么用力磨牙!假牙会坏的!
三月弥生开始发散思维。
隐约看见两个帅哥在漫天樱花花瓣中互殴的场景。
其中一个被打掉了假牙……
三月弥生突然沉默了,感觉有点画风突变。
大概对在场其他人的信任度太高,太过安心,导致他嘴上没把门,心里想着什么,嘴一张就出去了。
“看到你和zero在樱花树下浪漫互殴。”
房间里一下子更安静了,连班长都不多说了什么,示意松田阵平:孩子管不了了,你随意。
“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松田阵平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三月弥生看见对方头上顶着行【表情复杂】。
表情是有多复杂啊?三月弥生有些好奇,但是他再怎么看也只能看见一片空白。
“所以你的记忆出问题了,导致无法识别视网膜信息?”
“我不知道。”三月弥生有问必答道。
他试图找一个恰当的形容。
要说他不记得,他叫出那些名字就像是喊过成千上百次一样熟练,没有半点生涩和不自在。
在脑子里输入关键词就能找到许多相关信息,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就像是息屏的手机那样,戳一下亮一下,想要完全解锁还是需要密码。
“我应该认识你们,但是我不记得了。”三月弥生不打算欺骗朋友们什么,所以他实话实说了。
“我是三月弥生,有五个好朋友,我们是同一届从警校毕业的。”
“是这样。”松田阵平点头,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我在这里……是因为要让那些混蛋都下地狱。”三月弥生的下一句话风格突变,就像是伪装成好人的逃犯突然撕开面具大杀特杀。
偏偏三月弥生语气平缓毫无波澜,仿佛说出来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这样的家常话,而不是什么可以反手把自己送进监狱的犯罪宣言。
“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便处理嫌疑人。”伊达航的表情严肃起来。
而原本已经松了一口气准备喝口水的松田阵平抖了手。
“所以你就杀了那个人?”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忆那幅场景。
当时三月弥生满身是血,尸体就倒在他脚边。
其实如果三月弥生没有见到他们就跑,也许还不会被怀疑的这么深,但是他当时不仅跑,还拖着尸体一起跑。
看起来就像是准备找个地方继续鞭尸一样。
松田阵平一口气没喘上来,这场面不比他当时看着萩原研二所在的大楼爆炸好太多。
但是根据后续调查,那名疑似被三月弥生杀死的“受害人”不仅摆脱了炸弹犯的罪名还被按上了无辜群众的名头。
闻讯而来的记者们就像是见了血的鬣狗紧紧咬住这点不放。
好人做一件坏事就要身败名裂。
没人在乎三月弥生从前做了什么,所有人仿佛只看到那一个黑点。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松田阵平这些不相信三月弥生杀人的同事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就像是有谁故意在针对三月弥生一样。
要说是因为三月弥生有多么正义,多么恪尽职守,所以相信他不会杀人,那倒也不是。
如果是萩原研二爆炸案之前的三月弥生,这些形容词放在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的三月弥生……
他们相信那个人不是他杀的理由,反而是……
如果是现在的三月弥生,那么他一定会做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一点痕迹,知法犯法的人最可怕,因为他们最清楚怎么样才能钻空子。
就算三月弥生真的在哪个角落里把罪犯折磨死,想必也不会有谁发现,反而还要倒过来安慰三月弥生“下一次一定能够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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