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弈望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又惊又喜,伸手抚上去,“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谢卿卿讥讽道:“太子殿下难道忘了,我曾是别人的妻子,成婚一年都未有身孕,同你也不会有。”

    萧瑾弈倒的确想过这层,“你与他聚少离多,自然不会有孕。”

    这话使得谢卿卿又气又怒,萧瑾弈还是让人请了方太医来,方太医诊脉过后,谨慎道:“依臣诊察,娘娘的脉像是滑脉,但许是时日尚短,未能完全确定,臣不敢妄言。”

    流霜悄声道:“娘娘信期都迟了今日还没来。”

    方太医道:“或许再过些时日”

    谢卿卿却道:“不必了,劳烦太医去熬一副堕胎的汤药来,若真的有了,堕去也好一了百了。若没有,喝了也不碍事。”

    萧瑾弈顿时青了脸色,“先送太医回去。”

    方太医拱手退下,等人走了,萧瑾弈压抑着心头怒气,“你即便再厌恨我,也不应该拿这个孩子赌气,更何况你的身子怎么经受得起。”

    谢卿卿不看他,“你难道没有听太医说,也未必真的是有了身孕。”

    萧瑾弈道:“既然不是,你又何必一再阻拦请太医,你自己心里怕是早就有数,若不是今日我察觉,你是不是想背着我,悄无声息地去寻了汤药将这孩子处置了。”

    谢卿卿不答,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萧瑾弈恨声道:“好啊,你真是好,我也告诉你,你若是真的敢这么做,我舍不得动你,但不代表不会动你身边的人,我的孩子若是没了,我会让你宫里的侍女皆去赔命!”

    谢卿卿怒视着他,随手取了什么东西便往他身上砸去,萧瑾弈躲都未躲,任她发泄,可玉石碎裂之声响起,两人往地上看去,却是他前日才送给她的一枚玉佩被摔碎,当日她非不肯收,还是他央了许久,才挂到她腰间,那时怎会想到,不过才两日的光景,两人便又闹成这样。

    萧瑾弈缓了语气,“孩子的事先不急,或许就如你所说,也并非真的有孕。你今日也累了,先歇下吧。”

    萧瑾弈回了东宫,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长生走过来,“殿下,地上凉,还是回榻上歇着吧。”

    萧瑾弈眉宇间却有着说不出的愁闷,长生仔细问道:“殿下可是有烦心事?”

    萧瑾弈视他为心腹,也没想瞒着他,“卿卿许是有孕了。”

    这可着实把长生惊着了,说出的话都带着颤抖,“殿下”

    储君与后妃有染本就是大罪,更何况还有了孩子,长生只觉天都要塌了,纵然能除掉宫里的耳目,难道还能除掉这孩子不成,虽然这是最好的选择,可依着萧瑾弈对谢卿卿的重视,他如何肯做。

    长生便只能试探着问,“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萧瑾弈坚定道:“她和孩子,我都要保住。”

    可这谈何容易,陛下若是回了京,又该如何交代,但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太子。长生又问:“那贵妃也是这样打算的吗?”

    萧瑾弈怅然,“我知道她对我并无什么情意,可这一月以来,我是真的欢喜,原本我只顾眼前之乐,不期今后,可越和她纠缠,越是难以放手。”他倏尔又振作起来,“我也是快做父亲的人了,就算为着她和孩子,我也要想出对策来。”

    “陛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萧瑾弈道:“那便只能赌一把了。”

    又过几日,萧瑾弈又请方太医来贵妃宫中诊脉,确定是喜脉无疑,萧瑾弈大为欣喜,让长生送了方太医离开,见谢卿卿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什么,轻声道:“这孩子,我们必须留下他,你的贵妃之位不过是父皇为了牵制约束我,虚应故事罢了。我会想法子让人替了你的身份,在父皇回京之前将你们安置到妥当的地方,剩下的事,自有我一人承担。”

    谢卿卿若有所思,难得没有反驳他的话,萧瑾弈轻轻抱住她的身子,“过去我意气用事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不敢奢求你全然原谅,但也请你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不要同我计较了。”

    东宫里的奏章堆积如山,纵然萧瑾弈心在此处,也不能一直久留,嘱咐了宫人一些事情,便走出殿去。

    刚走出宫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唤道:“殿下请留步。”

    萧瑾弈回头看去,是谢卿卿身边那个贴身侍婢,平日里也对这婢女格外亲厚,故而停了下来,开口问,“何事?”

    似乎是顾忌周围人多嘴杂,那婢女低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瑾弈允了她的请求,听她道:“奴婢一直跟着娘娘,更盼着娘娘好,如今娘娘既有了身孕,自是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腹中骨肉。只是,殿下容奴婢多说一句,奴婢在娘娘身边侍奉许久,有些事不得不说,陛下他,在意娘娘。”

    萧瑾弈仿佛没有听明白,流霜道:“陛下临行之前曾交给娘娘一支卫队,保护她的安危,殿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查验一番。而且,陛下时常同娘娘下棋,谈心,有时说到兴处,亥时才离开。若是寻常嫔妃有了意外,陛下不会过问,但娘娘不同,只怕太子殿下您的计策行不通啊!”

    萧瑾弈眼神一凛,“你都听见了?”

    他眼神里的杀机显露,流霜不寒而栗,向后退了一步,又连忙跪了下去,“奴婢并非有意偷听,是方才正要进来奉茶恰好听到。娘娘同奴婢有恩,奴婢只是想报答她。殿下若是不放心,大可现在就赐死奴婢。只是有些话娘娘不会告诉您,但奴婢却不能瞒着。那日奴婢去尚功局替娘娘取贵妃服制,竟有钿钗襢衣,十二钿,奴婢以为取错,当即便询问尚功局司制大人,谁知竟说是李总管吩咐的。”

    流霜这番话的确让萧瑾弈陷入困境,谁会不知李总管在陛下身边多年,他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宫中妃嫔分等级,服制亦是如此,更何况十二钿乃是中宫的规制,即便是再得宠的高位妃嫔,也不敢明晃晃违制,若有逾越之处,便是大不敬之罪。皇帝会有这样的举动,或是要致这妃嫔于死地,或是心存偏爱。

    可谢卿卿的身份都是萧煜给的,要夺去她的性命何必大费周章,那便只会是后者。

    萧瑾弈怒气冲冲回了东宫,长生刚迎上去,便得了他一个冷脸,“殿下这是怎么了?”

    可萧瑾弈这气并不是对着他,倒像是无处发泄,唤长生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最后嘱咐道:“你亲自去查,莫要泄露半句。”

    长生虽常常劝谏,但对萧瑾弈吩咐的事从不含糊。不过半个时辰便回转来,长生斟酌着语句,“陛下的确给了贵妃一支卫队,确认无疑。亦有亥时才从贵妃宫里离开之事。至于您说的尚功局一事,也的确违制。”

    “难道父皇竟然”

    这个发现扰乱了萧瑾弈的计划,他颓丧靠坐在雕花木椅上,久久未发一言。

    流霜将自己和萧瑾弈说的话告诉了谢卿卿,只是她隐去了十二钿之事,谢卿卿更从未按品大妆过,亦不知晓。

    谢卿卿道:“这挑拨之言,只怕他未必肯信。”

    流霜却十分笃定,“太子会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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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卿卿将过去说得平淡,那样艰险的事被她轻描淡写。可温景慈愈发想知道还发生了什么,“后来呢?”

    谢卿卿的声音轻得犹如梦呓一般,“后来?”

    亭外的雨透着寒气,谢卿卿抚着手臂,似乎这样便能好些,可温景慈却发现她在发抖,他不顾男女大防,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暖热。

    这份温热不知还会持续到何时,谢卿卿开口,“我暗中逼迫,萧瑾弈只能孤注一掷,步了陈王后尘。”

    温景慈不知如今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萧瑾弈若是谋反失败,皇帝难道还会忍受一个意图篡位的储君吗?古往今来,或禁足至死,或贬为庶民流放,那等待着她的又会是什么?

    他不敢去问,“不必再说了,这里太冷,我送你回去。”

    谢卿卿看着他,“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有没有怀了萧瑾弈的骨肉吗?那个尘世的我是红颜祸水,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史书工笔绝不会容情半分。”

    温景慈却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那些事重要吗?终究,是因我之故,你才会这样报复他,也伤了你自己。我知道你心底的伤痕难愈,你如今不愿接受我也不要紧,我会等着你,等你忘记过去的一切。”

    谢卿卿泪如雨下,多年来压抑的情愫在此刻迸发,她紧紧抱住温景慈,哭声里藏着委屈,耻辱,她恨自己和萧瑾弈父子虚与委蛇,变得不再像自己。

    她还记得谋反失败那日,萧瑾弈的战袍上带着血,发丝凌乱,奔到她宫里,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愧疚,“我终究还是低估了父皇,我输了,子弄父兵,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事,我已经替你铺好后路,长生会带着你离开,从此之后,隐姓埋名也好,这孩子送人也罢,总之,不要苦了自己。”

    谢卿卿却笑出泪来,“孩子?什么孩子?”

    萧瑾弈顿时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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