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谢睿之后,谢卿卿便在府中闭门不出,无论是谁相邀,都只称病婉拒,这期间只有沈云霜来过。

    谢卿卿本就清减许多,一张脸上未施粉黛,唇色浅淡,倚靠在榻上,看上去倒真像是大病一场,让沈云霜好一阵询问,最后叹道:“妹妹还是找些良医瞧瞧,自己的身子也要多上心才是。”

    谢卿卿淡笑道:“多谢姐姐好意,郎中来看过,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倒让姐姐挂心了。说是气血虚弱,可我平日里多走几步路便觉得乏得很,郎中特意交待我将养着。”

    谢卿卿与她不算交心,本以为她既然看过了,没多久便会离开,可沈云霜却并未如她所愿,自顾自地道:“近来天气炎热,妹妹这房里虽未用冰,却让人觉得清凉。”

    谢卿卿淡淡道:“这主院树丛枝叶繁茂,的确清凉无比。”

    沈云霜道:“也难怪妹妹不想出门,说来也巧,前几日德妃娘娘本要我等入宫陪侍,可不知怎么又没了消息。而丹阳郡主回了她父王的封地,我一个人在府里闷着,便想着来妹妹这儿说说话,妹妹不会怪我扰了你的清净吧?”

    毕竟从前是手帕交,她的性情谢卿卿最是了解,只是曾经再要好,一旦心里疏远了,便再也亲近不起来,谢卿卿问起了丹阳,“丹阳郡主离京,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云霜丝毫没觉出她问这话时带着的急切,道:“就在两三天前,也不知怎么,突然就走了。”

    那日她晕倒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刻意忘记了,甚至连阿莼提起当日之事,也被她轻描淡写几句话掩去。她知道是萧瑾弈将她送了回来,丹阳为什么会放她离开,她也不想再去探究。走了也好,丹阳心思太过复杂,防不胜防。

    沈云霜见她出神,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心事?”

    谢卿卿浅浅一笑,“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沈云霜笑道:“别人的事先放着,倒是妹妹你,先养好了身子,等以后温大人回来述职,最要紧的便是先怀上个孩子,夫君不在身边,有个孩子在膝下也不至于太过寂寞。”

    谢卿卿之前没有强求过子嗣,可此刻却有些被她说动,不因为别的,她能感受到萧瑾弈对她的心思,若是有个孩子,他心中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会不会消弭,从此放过她。

    又过两日,她收到了温景慈让人送来的家书,看着熟悉的字迹,她心里得了些许慰藉,将这几张纸上的字来来回回看了无数次。

    傍晚,她坐在妆奁前,将这信又拿出来,她看得认真,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微轻的脚步声,只听一道声音凉凉道:“卿卿爱妻,见字如唔。”

    男人的身体突然靠近,谢卿卿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抵住,萧瑾弈的手臂从她肘间伸过去,她手中的信也被他夺去。

    谢卿卿来不及惊怔他为何会出现在温府,出现在她的房中,心头愤懑之情顿生,转过身与他争夺起来,“还给我!”

    可他如今生得高大,与一年之前大不相同,谢卿卿的手腕都被他一只手按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用脚踢着他的腿,他脸上连吃痛的神情都没有,将那信上后面的内容念出声来,“一别已数月,思君念君,昼夜盼归期,乾州一切安好,万勿挂念,如今长夏之时,切莫贪凉……”

    这本是他们夫妻之间亲近关切的话,被他这般念出声来,几乎可视为奇耻大辱,既争不来,谢卿卿干脆撇过头去,不看他一丝神情。

    见她不再争抢,萧瑾弈将那书信握在手中,冷笑一声,“温大人这封信还真是情真意切,让本宫看了,都觉感动呢。看来乾州公务缠身是假,有心思风花雪月才是真。”

    谢卿卿最听不得他贬损温景慈,几乎为逆鳞一般,当即驳道:“他是我的夫君,我们夫妻传信有什么错!倒是太子殿下,私闯臣子宅院,不请自来。这是家书,而太子不过是个外人,有何资格斥责他!”

    萧瑾弈冷哼一声,“你就那么笃定,温景慈不会在乾州沾花惹草?”

    谢卿卿一字一句道:“我方才说了,我夫君为人如何,不容外人置评。”

    萧瑾弈将那信笺紧紧捏在手心,松开谢卿卿的手腕,单手将她的下巴钳住,“我告诉过你,不要惹怒我。是你我相识在先,若非父皇阻拦,你早就成了我的人,他温景慈凭什么与我争。”

    他说得义正严辞,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一味指责于温景慈谢卿卿回道:“你的人?那太子殿下当初不妨去陛下面前请旨,看他究竟会不会将我赐给你?”谢卿卿也不吝去挫他痛脚,仰起头看他,“当初不可能,如今更不可能,太子殿下还是早日认清身份,你是储君,可却还不能一手遮天,更不能将手伸进臣子的后宅。”

    萧瑾弈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过?我曾有心要纳你为妃!”

    “妃?太子妃还是侧妃?我在宫中三年,还从不知道罪臣之女可做太子妃的规矩。”谢卿卿话语中带着警示,“难道太子连先前为何去行宫也给忘了吗?”

    萧瑾弈有些心虚,他心里的确只有一个太子妃人选,可这些事由不得他,即便当初她没有被许婚,他能为她争取的,最多也就只有侧妃的位置了。

    萧瑾弈辩解道:“可那又如何,不管我身边有何人,我始终只在意你一个,其他人也都只是摆设,那些都是父皇赐的,而不是我真心想要的。”

    谢卿卿闻言笑了,萧瑾弈的手按在她的左肩上,能感触到她胸膛微微的震动,她在嘲笑着他的天真,“这话也只有太子殿下敢说了。”

    “你不信我?”

    谢卿卿道:“信与不信有何差别?即便入了东宫,我对殿下你,也不会有任何一丝感情。殿下高高在上,为何偏偏要执迷不悟呢?你对我而言,只是负累,是我避之不及的灾祸。”她伸手指着门外,“殿下请吧。”

    他来只是为了看她是否安好,可她却迫不及待地赶他出去,何其狼狈不堪,萧瑾弈的眸色变了,将谢卿卿拦腰抱起,往榻上而去。谢卿卿忽然开始挣扎起来,这里是她和景慈的卧房,“你疯了吗,你究竟要做什么?”

    萧瑾弈不顾她的反抗,吻在她的脖颈上,薄唇上移,触到她的唇瓣,柔软非常,让人忘了她之前口中冷硬伤人的话。他吻过谢卿卿无数次,可从不曾得她回应过,他甚至自虐一般去想,她对那个男人又会是怎样的温柔乖顺。

    他叩开谢卿卿的齿关,掠夺一般占据她的气息,他甚至希望身‖下之人能回吻住他,他将谢卿卿的手腕扣住,脑海中却全是从前的梦境。

    谢卿卿忽然伸手抚住他的背,萧瑾弈身子一顿,从不曾得她如此柔情相待过,他沉迷其中,竟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松开了她另一只手,撤去了防备,谢卿卿的手却慢慢伸向枕下,那里有她防身所用的匕首,她不敢伤了太子,只想用这把匕首逼退他。

    可有时候恨起来,她倒希望能一剑下去有个了断,谢卿卿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即便恨极了眼前的人,只怕到了真正关头,还是下不了狠手。

    她手中的的匕首贴在他的脖颈上,触感冰凉,萧瑾弈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要杀我?”

    谢卿卿自然下不了手,只威胁道:“你若再不走,我真的不会留情。”

    可她手中的匕首连更近一分都不敢,他见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往外一压,谢卿卿手中的匕首落了地,萧瑾弈恨恨地看着她,忽而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脖颈,只要用力,他就可以结束这段孽缘。可他却不舍得,“谢卿卿,你这副贞烈模样,究竟想给谁看?”

    谢卿卿脸色涨红,眼眸里流出泪来,听他道:“你以为自己赢了是吗,杀我?当朝太子若是死在你的榻上,整个温府都会跟着陪葬。还有你,现在倒是不顾念你那个好夫君了。”

    她眼角的泪越坠越多,心里的惧怕却全抛开了,“你想要的便是这副皮囊吗?既然如此,那便拿去好了!这匕首我杀不了你,我也不敢杀你,可我却还能自尽。”

    萧瑾弈不可置信,“你在威胁我?拿你自己的命?”他气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他伸手将谢卿卿的外衫扯开,丢在榻下,可她像是连绝望都没有了,如同行尸走肉。

    他低下头去,吻在她的唇上,只这么一个亲近的动作,她的身体便开始颤抖,手指陷入被褥之中,他尝到了她的泪。

    可突然听见瓷器破碎之声,萧瑾弈往外看去,只见谢卿卿的那个丫鬟阿莼脸上满是惊愕,愣在那里,直到萧瑾弈快要起身,才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谢卿卿见有人进来,方才的孤勇全都消失不见,见萧瑾弈怔愣着,她伸手将他推开,“你还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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