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巧,文贵妃养的猫咪乱入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她们姐妹二人拜皇后不得见,正好瞧见了宫女四处追猫,虽提着棍子,却又不敢真的伤了贵妃的猫。
不知大为何,那猫忽然窜了出去,径直奔向了一片紫色的花丛去。众人正要抓那猫咪起来,却发现连日雨水,那花丛败了许多,工匠重整花草的时候,竟从里头挖出了一个布做的人偶。
这个娃娃似乎有了些年头,已经破烂不堪,唯独身上的龙纹,叫人心惊胆战。
身着龙袍,却受针刑。
娇娘瞬间握紧了妹妹媚娘的手。
若是只她们姐妹瞧见那也就罢了,宫里头前后都是皇后娘娘的太监宫女,她们光是看见,就已经惹了眼。再看那物件,是毁掉也不行,埋进去更不行,前后都是死路,双胞胎姐妹互相对视一眼,天塌下来高个顶,她们只能告发自保!
两人顾不得观看后续,趁乱冲出了皇后的宫中,径直朝陛下的寝宫处去,她们也不私下禀告,反而是跪在门口,大声喊道:“妾身告发,有贼子以巫蛊之术祸乱宫闱。”
这也不是娇娘第一次打小报告了。先前都是皇后命她在陛下面前嚼舌根这种小事,可巫蛊之事……她既知道了,便明白脱不开身。反正都是死罪了,与其被皇后拿去顶罪,不如搏一搏!不然叫皇后捉住当了替罪羊……那才是有嘴辩解不清楚。
他们本是金府送进来的丫鬟,也算是皇后的本家,这些年替皇后做了许多事情,眼看这次的巫蛊之祸就是要将皇后拉下马,她们顾不得多想,首告之辞也许能保住性命。
她们声势浩大,自然瞒不过宫中众人,这件事到底是牵扯到了皇后身上。
那布料是皇后宫中的布料,字迹似乎也是皇后的字迹,更和宽……陛下的八字,兴许只有结发夫妻才能知道。而那扎针的几处地方,也正是玄晖帝近些时日觉得不妥的地方。
他服食丹药,本就胃火烧心,如今有了这巫蛊做由头,一下子似乎都不同了。
玄晖帝的心思辗转,停在了皇后的身上。不是皇后,他心中也知道,这就是极其粗鄙的小玩偶罢了,能顶什么用。太子都已经手握大权了,何必用这些小手段。
可太子这些时日太放纵了。
朝堂给了太子的岳家和先生,京畿大营给了太子的表哥,可是太子似乎还是不满足,他的孩子出来了,他要的更多。玄晖帝心想,他必须想要压一压。
他开口就是怒斥皇后失德,以巫蛊之事祸乱宫闱。陛下的不信任,让皇后无可辩驳地就下了狱。
谁还记得当年皇后的椒房独宠的气派,如今她主动摘下凤冠,伏地请罪,只说是治下不严,绝口不提和巫蛊之事有关。昔日满头点翠的宫装美人,如今一身布衣,沦落为阶下囚。
她的眼泪用尽了,她的期待也耗光了,只剩下让心腹送信给太子,让他不要被自己牵连。可太子做不到,他只觉得父皇是受奸人蒙蔽,因此跪地哭诉,以太子之位力保母后清白,百官沉寂,唯独左右丞相,力劝陛下查明真相。
他们在施压。
巫蛊没有令陛下动怒,太子包庇没有令陛下动怒,唯独百官沉寂,让陛下心中发寒。两位丞相不敢说有罪,梁王一派不知怎么,这次也一言不发,似乎低头要拱立太子一般,唯皇后娘娘是尊。面对巫蛊之案,一言不发,更胜千言万语。
玄晖帝一怒之下,就要剥了皇后的中宫之位。
就在这时,太子妃生下了儿子。
本来是好事一桩,太子甚至寄希望这个孩子能博得父皇的怜爱,饶恕母后一回。
可玄晖帝不想查了。
他一意孤行先贬皇后为庶人,又赐死罪,甚至下旨剥了太子的自由,命他关在东宫,无诏不得外出。陆相和陈相也深受牵连遭到贬谪,陆清蓬一怒之下,再度辞官归隐。反倒是陈道融没有表态,又重新当起了太子的老师。
若是皇后贬为庶人,文贵妃做了继后,嫡子应当是梁王才是!陛下不过一道旨意,却能让形式骤然倒转,叫梁王同太子打擂台!是了,他都放开世家了,太子同梁王,又有什么区别?!
梁王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他必须要抓紧这次机会!
陛下甚至又开始厚待起厉王来,他不仅赏赐了金饼,还追封林妃为林皇贵妃,甚至将兵部再又给回了厉王。从前待太子的那些好,似乎一转眼,又给了厉王。
一起一伏之间,不过如此。
厉王仿佛是梦一场,梁王更是手脚发抖,他亲自向厉王这个兄长许诺,若是得了大位,北地尽数归厉王,粮草盔甲供应充足,另赐厉□□书铁券,可免死罪。
这个深受太子期待的皇太孙,终于在一片混乱中,得了皇祖父亲自赐予的名字——“焅”。
音苦,意为旱气也。
比起当年“厉”的封号,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管是谁,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名字,当不得人皇。
太子一瞬间,就像是没了心气一样。他不在对着这个孩子疼爱有加,也没有再对陆柔继续痴迷,他关在东宫里花天酒地,宠幸着不知道何处来的美人,只盼着一切不过是梦一场。
陆柔哪里见过太子这样,她本来就对太子不满,如今瞧见太子堕落更是心有恶感,写信回陆家,尽是鄙薄之言。
“太子不堪为君。”陆柔好不掩饰地在心腹面前,贬斥太子。
陆龟蒙低头站在身侧,面无表情。
“伯父有没有说怎么办?我的孩儿有了这个名字该怎么办,他做不得天子了啊!”陆柔心头忍不住地酸楚,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心知已经走到了绝路。
她只能再生一个孩子。可太子这样……陆柔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满心只有这个小小的,唯一的孩子。她爱他还来不及,怎么能叫另一个孩子替代他。
“太子殿下只有这一个孩子,来日大位一定是皇太孙的。”陆龟蒙低声道。
“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孩子?!他整日同那些贱婢厮混”陆柔的声音猛地一停,是了,如果只有一个孩子的话,那就只能是这个孩子做皇帝了。
陆柔的神色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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