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枪的特工和快速反应特种部队序列井然也悄无声息得到了每一处关卡。手电光和红外瞄准器把空无一人、铜墙铁壁的“金属桶”照得彻亮也冰冷。大楼里不知情的大部分员工被告诫逗留在安排好的分区里,不要出行。通行禁令敲响每一个人心中的警钟。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每个人想问又不能问的疑惑。

    神盾局对安全权限有着太明确的分级规定。大多数人的权限不足以他们去了解这类牵涉到安全问题的隐患。

    实验室、办公室、休息室里照明依旧,但紧急模式下的走道里唯有猩红的应急灯一圈圈得转着,应着蜂鸣器刺耳也不停歇的警报声。即使没有禁令,这种情况下的走道也是大多数人绝不愿涉足的。

    然而有人在奔跑。皮鞋响声在空无一人的走道瓷砖上尤为清脆。呼吸声很重。半是跑累的,半是吓的。除非是深受训练的特工,在应急灯下的走道里穿行,极考验心理。除非是有不得不办的要紧事……

    奔跑的人看了眼手表。五分钟。已经过了五分钟。得快些,再快些。他不由催促自己。是尼尔。他企图穿越楼道左侧的男士休息区到右侧的女士休息区看一看莱纳的情况。打内线电话,她没有接。可能是睡着了。也可能……他不愿多想,他知道她近日的处境,害怕有人趁机对她不利。

    他希望她平安无事。

    “不许动。”突来的暴喝震得尼尔鼓膜作痛。边缘系统的应激反应倒是让他很配合得呆立原地。强光手电的光束和十来个红外光点刺伤了他才习惯黑暗的眼睛。眼角泛出生理性泪水,眼睛眯成一条线。只模糊看到身着防弹背心的探员在作战服的特种兵掩护下,向他逼近。边走边喊,“举起手来。”

    他试图向他们解释自己是受雇佣的研究员,跑来走廊只是为了确认同僚的安慰。显然没有人信他的话。他被甩向墙面,额头磕得很疼,手术后的疲劳倒被撞醒一些。他想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在意他和莱纳的丰功伟绩。探员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双臂反剪身后,倒上手铐。不自然得姿势让尼尔从肩胛骨往下一路生疼。

    他被拽着跌跌撞撞押向总控室。应急灯下,绝望到了极点,他反倒冷静下来。竟还有闲心去想好歹该先吃个饭,哪怕睡不成觉。

    外围士兵敲开总控室门汇报,“长官,捉到了可疑分子。”然后他这个“可疑分子”就被一股蛮力推进去,顶着额头的乌青和一排“长官”面面相觑。

    史蒂夫、斯塔克、克林顿等等都在。除了终端前低压着帽檐的男特工他认不出来,其余的脸都见过。还是比较熟悉的那种。

    弗瑞带着娜塔莎和联邦调查局交涉,至今未归。神盾局大楼的警报拉响后,斯塔克等人接到委托赶了过来。

    “你说的可疑分子,是他?”托尼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点着尼尔,不可思议道。

    探员点点头,脸上同样是匪夷所思。饶是如此,他仍详细得向他们解释尼尔的被捕过程。托尼几人闻言交换了眼色。尼尔想若莱纳在此,大抵能猜出他们的用意。然而他不行。他没有那么了解他们。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史蒂夫揉了揉额角,轻声说:“你们抓错人了。他是我们的五级研究员,不会有问题。”纵然他凝重的眼神并看起来不比话语里那份轻松。

    一直到满屋的探员士兵退出去,尼尔才有机会解释。

    他们正打算问他,他倒先讲了出来。他还在担心莱纳。他的行动被这不愉快的小插曲打乱。他指望复仇者们与他同行。若真有什么意外也能有个照应。他担心有人会因为妮娜而盯上莱纳。她对变种人的了解和这方面的技术大概会使得她在黑市上炙手可热。娜塔莎曾半打趣的告诉他,变种人是黑市上的新兴产业,他没由来在此刻想起。

    他的不安落在别人眼里则变了味道。角落里工装制服的男人把帽檐压得更低,一双蓝眼睛里的深沉塞过漆黑一团的走道,比戒严的大楼和往来巡视的武装探员更压得人喘不过气。

    横跨大楼的走道,并不长的路,却走得十分煎熬。

    终于到了女士休息区,和守卫的特工确认了莱纳的房门,摸出钥匙,推门而入。漆黑的屋里,唯有深色窗帷在开了一线的窗边飘飞。寒风入骨,空无一人。她不在。斯塔克摸上墙壁的开关,晕黄的灯光照亮宽敞的屋子和整洁的床榻。不像有人睡过的床榻。她去了哪里?不可能是翻窗逃走,这种窗焊死角度,开不大。不足以一个成年人翻身而出。

    几人分散开来。书桌上搁着一摞文件,是清晨尼尔拿来的资料册。实验室的临时通行卡就在资料右侧,水杯前方。水杯里泡着咖啡,咖啡还有温度,大约只喝了三分之一。床头柜标配的便签本上潦草写了电影名。托尼皱着眉念出来,尼尔便认出来是早些时候聊天时和她提起过的新片。有线电视的宣传册翻开一边,她大概在察看电视台有否转播计划。托尼一目十行得看了,很遗憾,并没有。

    戴着鸭舌帽的探员从托尼手里抽走便签。尼尔还在揣测是哪来的新人不讲规矩,托尼却没有吭声。他疑惑地多看了几眼,并看不出不寻常。被他浪费掉的时间,探员从床头柜拾起铅笔,在她写过字的那页不轻不重得涂画。尼尔不禁想探员是不是看多了罪案片。那样想的不只他,克林顿意外得笑着,脱口而出,“布……b,不至于吧……”突然的改口让尼尔对男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工装的男人不为所动,似乎笃定会有发现。

    他是对的。

    铅笔涂过的地方,纸张的右下角慢慢勾勒出形态饱满的一个单词,像是影视剧里、贺卡上常用的那种端庄优雅的字体。

    addio。

    尼尔认得这个词。意大利语里的再见。不久前和她因港口fia而拉扯到黑手党的闲聊里,才提到过。他们当时在说什么?尼尔顶着床头柜上的矮灯,想得出神。

    当时不知不觉聊到上世纪的□□题材浪漫片,老套的爱情故事。咖啡店的女店员喜欢上了□□里的二把手。他记得她为自己描述过,影片结尾迟暮的女店员拿着泛黄的告别信回想去和二把手的曾经,她总埋怨他不告而别。于是最后一次火拼前,他为她留下了一份信。他在信的开头写道:【我不希望这份信被交到你手里】。可墨菲定律总是对的。

    为什么要在自己的便签本上用这样庄重的字体写上这样一个单词?就像是精心排演后的郑重告别。

    “你总说我不告而别,所以这一次我向你话别。”那是电影开头和结尾呼应的旁白。没由来的,反反复复在尼尔脑子里回放。他念出这句话时,探员用力握着纸张的手彻底失控。纸头在他掌心里被揉作一团。

    尼尔吃惊得看着男人。用他们探员的行话说,这是现场证物必须保持原样。奇怪的是,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有异议。他出神发愣的时候,男人已到他的三步外,半隐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犀利也可怖。这么一双眼睛似曾相识,可他记不起来。男人的问话像是压在嗓眼里、拼命克制的怒气一下一下得奔腾,“你说什么?”

    他把莱纳向她讲述过的电影,一字不差得告诉了男人。而回应是长久的沉默。史蒂夫和托尼略带担忧的眼神不时在男人身上掠过,尼尔不禁去想,这个人和莱纳到底什么关系?

    许久后,才听到男人一句低沉也冰冷的命令,“回总控室。”他凭什么?可再一次的没有异议。

    快要离开她的休息室时,克林顿问了一句,“不再看看吗?指不定会有发现。”男人的回答轻声得像在喃喃自语,“不会有了。”他为什么如此肯定?连尼尔这个自诩和莱纳相处时久的朋友都摸不透她葫芦里埋得什么药。

    男人的视线越过他最后看了房间一眼。屋子里有垃圾桶,垃圾桶里没有垃圾。写了“告别”那词的原件不知所踪。收回视线的时候,眼神在尼尔身上略作停留,像在暗示什么。不等尼尔想明白,克林顿亲昵得拉着他把他护送回了休息区。直到那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的最后一眼是在说“他不必跟来”。

    总控室里的内间,男人——也就是布鲁斯——摘掉了碍事的鸭舌帽。他面前的长屏里放满了监控影像。从振金运出手术室到藏室落锁以及最后警报拉响的十五分钟里的所有监控。托尼操控着贾维斯寻找莱纳的痕迹。

    三分钟前,也就是刚回到总控室的一分钟后。快速反应部队确认了振金不翼而飞。最初被触发的是实验楼外围的警报。那里联系着实验区和档案区。探员和快速反部队的优先反应是保护机密档案。然而十五分钟的排查确认没有任何文件遗失。

    探员们终于意识到这是声东击西,好在神盾局的章程要求每一处七级重点区域在警报拉响时都有快速反应部队看守。他们通过对讲机很快和同僚取得联系,储放振金的保险箱再度开启的时候,振金已然不翼而飞。而令特工不得其解的是,十五分钟里,负责储藏室保险柜区的a分队没有离开过岗位,也无一人受伤、失踪。是谁在重重守卫之下、不显身形得完成一场完美的偷天换日?

    监控也是,没有异样。除了就岗的特工,没有任何落单的个人在警报拉响前后的三十分钟里走上过连接实验室和储存库的通道。布鲁斯和托尼之前,快速反应队和精英特工已经逐一检查过。当被要求交出录像的时候,这些高级探员有一些不满意,纵然没有抗议。似乎是被看作了对他们工作能力的质疑。这种配合,大概是弗瑞事先关照的结果。

    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监控是按逆向顺序点开的。既然特工没能发现异常,他们打算顺着时间线倒退查查被忽略的细节。细节决定成败。听起来十分俗气,对付高智商嫌弃人却屡试不爽。

    “这是什么?托尼,放大一点。”正在回放倒数第三段视频。是莱纳、尼尔跟着特工抵达第五层机密保险柜前那一路的影像记录。布鲁斯指着画面左侧感应门密码器的稍右,皱眉道。视频里左侧的莱纳和右侧的尼尔刚走至感应门前,准备通过。

    画面依言被暂停。托尼、史蒂夫和克林顿都起身凑近去看。似乎有极小的东西落在密码器下,看起来像墙壁上的灰尘。也许并不是。

    布鲁斯的直觉是正确的。从贾维斯放大处理后的细节图上,能看出是纽扣形的精密电路装置。装置边缘有和墙沿几乎一色的蓝光,小频率闪烁,示意运作之中。细节图不够细致,但已到了放大极限。储藏室里没有爆/炸,所以推测是标记或者锚定装置。

    托尼竖起食指晃悠,似乎想到了什么,“贾维斯,调出曼尼塔的传送遥控器。”他没有信心也不知道这些传送器是不是出自同一批货源。不过觉得装置边缘的蓝光有些眼熟而已。

    屏幕上一左一右,纽扣形的锚定装置和遥控器并排在左上角。总控室里一片寂静。他们在等待,等待贾维斯接入神盾局数据库,检测锚定器的算法。布鲁斯单手支着面颊,眼神落在荧幕又像什么都没有在看。

    结果如何已不是那样重要。至少在三桢的回放里,他们都看清了莱纳是怎样借由四处打量造成的脚下不稳,虚晃到密码器附近,手速飞快得贴上锚定装置。不是无心也不是被利用,是她亲手为之。对于布鲁斯而言,还能有什么比这一点更重要。

    运算时间比预期要长。无声的时钟在每个人心中一秒一秒滴答着敲过,加深了不好的预感。贾维斯给出的最终论断是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先生们,两种算法符合同一套逻辑架构。锚定器是为一传送算法的最终目的,逆向推演出传送发起地为莱纳小姐的休息室。”

    换句话说,锚定器在为传送阵锚定目的地。莱纳在返回休息室后迅速回到了储藏室。探员们口中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不是在不可能的时间段里发生。她取到振金,是在触发警报之前。遗留下的疑问只有两点:没有她重返储藏室的影像资料,是谁帮助她篡改监控?密码器上的指纹锁她是如何解开?

    后一个问题很快有了答案。进入“风险控制”章程后,探员们在例行排查中发现了昏迷在个人休息室里的交接班员工。左右手各有两截断指,分别是左手食指和无名指,右手拇指和中指,恰是密码器所需指纹。如果尼尔在总控室里一定能认出来,昏迷在地男探员正是不久前为他们带路的那一个。

    总控室里弥漫着压抑的默然。史蒂夫和托尼担忧得打量着布鲁斯。他蹙眉抿唇的模样像极哥潭的夜,暗潮涌动、凌厉伤人。他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难怪她执意要回到港口fia。”不是替神盾局当间谍,是做刺探神盾局的间谍。

    托尼和史蒂夫对视着不知如何开口,连一贯会活跃气氛的鹰眼也少见的沉默。

    开门声,是又一阵开门声打破了逼仄空间里过于频繁的沉默。

    “伙计们,你们会想听听这些。”是娜塔莎。她回来了。风尘仆仆,面露倦色。她的手里握着一个移动硬盘,“但是在这之前,谁能告诉我莱纳在哪里?”

    莱纳。又是莱纳。

    这一次连史蒂夫都皱起了眉。布鲁斯却神色冷静得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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