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早饭,兰姑收拾了碗筷拿去洗,洗的时候才猛然间想起来,她忘记问霍钰什么时候走了,内心不免有些懊恼。

    那男人不能留在这里,不然她搬到这里来还有什么意义呢?万一那些人再找上门来可怎么办?兰姑越想越忐忑,撇下抹布,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走出厨房,却看到霍钰抱着崽崽坐在院中的一块石上,手里拿着几根草茎,神情专注地正在编着什么。

    崽崽一脸兴奋地看着他,嘴里嚷道:“叔叔,我要一只很漂亮的蝈蝈。”

    霍钰空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语气带着些许宠溺,“好,叔叔给你编。”

    兰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两人这样,突然有些不忍上前打扰他们。对待崽崽,霍钰一向是温柔又有耐心的,有时候看着两人,兰姑甚至觉得他们真像是一对父子。兰姑不由地轻叹了一声,想了想,觉得还是等一会儿再问吧,于是又转身回了厨房。

    等兰姑洗完碗出来,霍钰手上的蝈蝈已经编好。崽崽蹦蹦跳跳地拿着蝈蝈到兰姑面前显摆,“娘,你看这蝈蝈好不好看?”

    兰姑看着那栩栩如生的蝈蝈,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霍钰的手还挺灵巧,她点点头,笑道:“好看。”

    得到兰姑的夸赞,崽崽心满意足地回到霍钰身旁,拉着他陪自己玩,霍钰朝着她看了一眼,眼底闪过抹笑意。

    见崽崽玩得这么欢,兰姑只能再次把事情往后拖一拖,这一拖又拖到了午后。

    兰姑坐在屋里编着簸箩,地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堆篾条,这些都是霍钰帮她劈的,兰姑并没有让他做这些事,是他自己非要做的,兰姑拒绝了几次他并没有当回事儿,兰姑就由得他了,反正她也不吃亏。

    兰姑一边编织着,一边抬眸瞥了眼外头的人影,那男人此刻就如同此间主人一般,悠闲地巡视着他的领地,兰姑本来说不生气了,但看到他这模样,还是禁不住又生了郁气,然后一不留神,被蔑条划伤了手指,兰姑不由“啊”了一声。声音不是很大,却瞬间吸引了外头人的注意。

    霍钰大步走进来,询问她怎么了。

    兰姑一抬眸,对上他关切的目光,不由回答了句:“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刮到了手而已。”

    “怎么这么不小心?”霍钰皱了下眉,走到她身旁蹲下,极其自然地携起她的手看了起来,也不管兰姑乐不乐意被他碰。

    兰姑的手因为常年做活,皮肤比别的地方都要粗糙,也不是很好看,被他抓在手里仔细地检查,兰姑有些不自在,而且就破了那么点皮,渗了点血,值得他这么看重?不自在的同时又感到有些难为情。

    兰姑正要说没事,霍钰却放开了她的手,不以为意地笑道,“就一点小伤而已,你叫什么叫?”听那语气还有点责备的意思呢。

    被他笑话了句,兰姑脸微微一热,方才那一声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她本来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伤,是他自己反应过大吧?而且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被划伤,兰姑越想越气,怒瞪了他一眼,然后瞬间想起了今早忘记问他的话,“喂,你什么时候走?”

    霍钰面色微僵,避开她愠怒的目光,站起身转头打量了眼这屋子,然后清清嗓子说道:“你住的地方太简陋的一些,我让人给你重新修葺一番如何?还有外头的院子太矮了,不安全,像牛头村那屋子的院子就很好。”

    见他把自己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又扯东扯西的,兰姑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霍钰仿佛不知道兰姑在生气似的,抬头看了眼屋顶,沉声道:“这茅草屋顶也不好,还是换成瓦片吧。”

    兰姑伸手揉了揉额角,然后忍无可忍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霍钰侧目看她,看到她满脸的不耐烦,内心颇有些受伤,但脸上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然后说了一句让兰姑恨得牙痒的话,“也就是你,别人想让我多管闲事我都不乐意。”

    所以她还得对他的多管闲事感恩戴德不成?兰姑觉得他可能是忘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兰姑放下了手头上的活,很认真地提醒他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山林里说过的话?你说等出了山林就让我远离你,你现在这样又算什么?”

    霍钰闻言突然沉默下来,目光变得莫测,让兰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他突然说道:“像王文清那样的男人,将来若是大富大贵,定会抛弃糟糠之妻。”

    兰姑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扯到了别的事上,而且他把王文清想得这样坏,未免有些过分了,正要替王文清说几句,却又听他语气讥讽地说道:“他和花月楼花魁娘子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兰姑不料他这事都知道了,不禁皱了下眉,想来想去都猜不透他的意图,索性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和王文清不一样。”霍钰神情自若地说道,因为站着,他身材又高大,而兰姑坐在小杌子上,显得很矮,所以他需要俯视着兰姑,脸上的神情便显得有些高傲,“你既然舍不得我,为什么要选择别的男人,不如……选择我吧。”

    兰姑一开始听不懂他的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吃惊之色,他这是在求亲?还求得如此理直气壮?

    霍钰怎么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应该是她多想了,兰姑有些心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胡话。”说罢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霍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在咫尺之距与她相视,“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神色忽然变得无比认真,“我知道跟着我也许会有危险,但我会拼了这条命保护你们母子。”

    霍钰不知道自己这决定是否正确,但与其再继续这么摇摆不定,倒不如彻底跟随自己的心。其实兰姑被掳走那一日,霍钰去找她就是为了这事,只不过看到兰姑因为自己陷入险境后,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神情郑重且认真,像是真要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似的,让兰姑不禁心跳加速起来,但她知道这事有多么荒唐,她可以和他成为情人,但成为夫妻是不可能的,兰姑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脑子糊涂了?”

    一腔情意被人这般视若无睹,霍钰不由心生沮丧,霍钰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兰姑拽了拽,没能收回被他禁锢的手。

    “我没有糊涂,我是认真的。”霍钰目光紧攫着她的眼,逐字逐句地说道,“你不觉得我很适合当你男人么?我和那些斯斯文文的书生不一样,他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但我可以帮你做一切重活,还可以帮你烧火做饭。”霍钰不敢提身份的事,毕竟在别人眼中的优势在她眼里却成了劣势,所以只能提自己对她有用的地方。

    听了他这些话,兰姑终于确定他是认真的,但她只有惊,没有喜,她神色平静地推开了他,“这些事我自己也能做,这几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用你也可以。”

    兰姑的反应其实在霍钰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很失望,“但有了我,你可以轻松不少。”霍钰微笑道,紧接着又提起自己的另一优势,“还有,比起那王文清,崽崽更喜欢我。”

    兰姑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优势,内心忽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她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婚嫁之事,而是在货比货,做买卖似的。兰姑压下那古怪的感觉,反驳他的话,“不管是谁,相处久了,崽崽都会喜欢的,你别总是三天两头的出现在他面前,崽崽就会把你忘了的。”兰姑说完不想再继续与他做无谓的纠缠,“这事以后别提了。”兰姑说着就要跨出门槛。

    霍钰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撑着门框,挡住她的去路,“话还没说完。”兰姑冷淡的态度还是让霍钰感到了失落,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扬眉意味深长地说道:“习武之人可比那读书人身强体壮得多,你看看昨夜,你是不是快活得跟神仙似的?跟了别的男人你可不会有这种感受。”

    看着突然一改严肃认真,变得轻佻起来的男人,兰姑先是一怔,然后又气又羞,“谁在乎这种事?”

    霍钰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唇角不觉上扬,“真的不在乎?我觉得,只有做这事的时候你才会对我热情无比。”霍钰可没忘记当初是她百般勾引他的事情。

    霍钰话音停了一下,又低声说:“昨夜是谁说没有男人比得了我,求着要我弄死她?”霍钰目光变得深沉又放肆,似昨夜那般。

    兰姑没想到他会把她迷失心智时说的话用来,顿时羞得难以自已,只想赶紧堵上他这荤素不忌的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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