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惊惶地看着面前争论不休的两人。

    “连卯卯,你是疯了吗?你明知道鸯鸯很介意,为什么还要不断地骚扰我们?”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摘下墨镜,俊朗的脸上尽是不耐烦:“我警告你,第三者的风波算是告一段落了,你别再闹事,这对大家都没好处!思灏是我儿子,我会负责他的赡养费和学费,直到他念完大学为止。至于你,还是趁年轻赶紧找人嫁了吧,就算让思灏改名换姓喊他爸也无所谓。无论以后我跟鸯鸯能不能走到最后,我都不会跟你这个小三结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褚健冰冷无情的语气让连卯卯瞬间泪崩。“阿健,你怎能这样对我……你说过,等我生下思灏就会跟她离婚娶我的;你说过,不要管外面怎么说,要我和思灏养好身体,你会安排好未来生活的;你还说过,让我和思灏到国外避避风头,你离婚之后会过来跟我结婚的……这些都不作数了吗?阿健,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还有思灏,他还这么小,你忍心他没有爸爸吗?”

    “鸯鸯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有两个儿子,难道你就忍心让思澈和思瀚没有爸爸吗?你会不会算术?一小于二你懂不懂?”

    连卯卯抱着他的腿跪下了,毫无尊严地哀求道:“那我也可以给你多生几个!儿子也好,女儿也行,只要你别离开我们,就算要我继续做你的地下情人,永远不露面也可以的!”

    褚健深深吸了口气:“连卯卯,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清楚吗?我跟你只是玩玩而已,我从头到尾到没想过要跟你过一辈子的。是,婚姻生活沉闷无趣,我压抑太久,出来寻个乐子怎么了?难道你自动送上门来我不吃吗?只是你别忘了,我吃饱还是会回家的。在我的生命里,你只是一道开胃菜而已,我可以选你这道菜,也可以选别的菜,只视乎我当天的心情。我这样说你懂不懂?”

    连卯卯怔怔地听完,“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更是紧紧地抱着褚健双腿。“我不信!你明明跟我保证过很多,我连儿子都给你生了,你怎么就不认账了呢?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听不懂人话?非要我把事实说出来,搞得你自己那么难堪才满意吗?”褚健没好气地踹开了连卯卯:“我有鸯鸯这么好的老婆,当时就是鬼遮眼了才会搭上你,现在我已经后悔得不得了了,你也清醒清醒吧!这个圈子里,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你怎么会这么天真,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好好,你单纯无害,我居心不良,这行了吧?”

    “阿健……不要离开我……我们还有思灏……”

    “够了!之前的事情算是我对不起你,但我能帮你的已经到此为止了。我出钱把你们母子送到国外去避开媒体,让你和思灏不受骚扰好好过日子。现在事情总算过去了,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留在国外生活,偏要回来找我麻烦?”

    连卯卯揉着被踹疼的肩膀,哽咽着道出这一年来的辛酸。“帮我?买张机票租个套房就打发我们去一个人生路不熟的地方,因为语言不通,我连出门买个菜也要求人帮忙。为了儿子,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忍了。但我想不到的是,你只交了半年的租金,之后给我汇的钱也只够买思灏的奶粉和纸尿片,你让我们孤儿寡母在异国他乡怎么办!我以为你在跟卫鸯鸯闹离婚,经济上有难处才没有追问,怕惹你心烦。我没办法,只好拜托好心的房东帮我照顾思灏,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可我不懂外语,又没工作资格,只能去后厨帮人家洗碗,我过得多辛苦你知道吗?我每晚都抱着思灏哭,盼着你来,可连你一句问候都等不到……要不是看到卫鸯鸯生第二个孩子的新闻,我现在都还在傻傻地等你。”

    说到底还是想要钱……褚健稍稍整理思绪,语气也放软些了:“不好意思,家里的财政大权在鸯鸯手上,我所有收入都上交给她了,现在我也实在拿不出理想的补偿费给你。不过思灏的赡养费你别担心,鸯鸯很识大体,这是她同意的,也是我能给你们母子所有的了。”褚健叹了口气,弯下腰拍了拍连卯卯的肩膀:“卯卯,不要执着于没有结果的事。我承认以前我是混账,但我还是想你和思灏过得好的。听我的,去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还是有机会实现你的梦想去做一个贤妻良母。”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万元的支票递给她:“我知道你事业没了,存款也没剩多少,可你还要生活的不是吗?这里是我全部的私房钱,就当做给你的补偿了;另外这里的房租我也帮你交满一年,你就把我忘了,早日开始新生活吧!”

    连卯卯没有伸手,看着支票冷冷地笑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吗?”

    褚健不悦,认为她嫌少,就更不想给她牵扯下去了,直接把支票放在桌上。“总之,你就对自己好一点,别钻牛角尖。以后我们就不要往来了,省得记者拿来大做文章,对孩子们成长都不好。”说完,褚健在确认门外没人后戴上墨镜迅速离去。

    连卯卯瘫坐在地,在这场爱情大战中,她已经一败涂地。也不知道待了多久,房间的角落传出微弱的“呀呀”叫声,连卯卯木然地抬头,原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没有像往常那样准备冲奶粉,而是一步步走到角落的婴儿椅前。面对儿子伸出的双手和急切的小眼神,连卯卯无动于衷,缓缓地拿起旁边一个瓷杯,突然狠狠地摔到地上。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小思灏哇哇大哭,连卯卯也不去看儿子是否被飞溅的碎片伤到,反而恶狠狠地冲着儿子大喊大叫。“你哭什么!最委屈的人难道不该是我吗?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刚刚他有看过你一眼吗?你说你有什么用,连你的亲生爸爸都拴不住,我生你养你有什么用!呜呜……他不要我们了,那个贱人给他生了个好儿子,他就一脚把我踹开了……我该怎么办?我已经赔上了所有,我回不去演艺圈,也没有什么技能去干别的;我不想嫁人,我只爱他一个……爸妈哥嫂都对我避而远之,我还要带着你,我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我都愁得要死了,你还来吵,烦死了!”说着,她用力地掐住了小思灏幼细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叫着:“住口!你给我住口!你个废物、废物!”眼见思灏的小脸憋得通红,痛苦挣扎着的小手力道越来越微弱,连卯卯才如梦初醒,赶紧松开了手。“我这是在干什么?我疯了吗?我自己做人失败怎能拿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出气?”她也顾不上去查看小思灏,逃一般地离开了房间,生怕自己再度失控伤到了儿子。

    在经历了生死一线后,小思灏终于缓过气来。他大口大口呼吸着,不时咳嗽几声,小手紧紧抓住婴儿椅的两边,脸上的红晕仍未散去,眼神已不再惊惶恐惧,带着几分恨意盯着房门。“臭女人,把我从妈那边骗来,害得我出生之后颠沛流离不说,现在还想杀了我!就算你把我生下来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妈妈的,你给我等着,我终有一天会回到真正的妈妈身边。”话虽如此,他气脉紊乱,虚弱至极,看来这个幼小的躯体再也经不起几次折腾了。当小鬼的时候渴望有个肉身,现在有了肉身又怀念起当小鬼时的无拘无束,真是讽刺!小思灏环视简陋的房间,心里盘算着到底要怎样避免下一次伤害,然后从这个疯女人身边逃脱,最后安全地回到白梦瑶身边。过去的记忆因孟婆汤变得零散,灵力不足的小思灏开始照从前小鬼时的方式修炼,以期能够记起更多白梦瑶的信息,像是电话号码等联系方式。再说了,万一那个女人真的打算饿死自己,有点灵力傍身起码也能多熬一阵子,争取时间想方法跟白梦瑶取得联系。

    在外面独自晃荡了几小时的连卯卯终于平复了心情,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儿子喂奶。“对不起,思灏。是妈妈不好,不该拿你出气的,刚刚吓坏你了吧?你肚子是不是很饿?我现在就给你冲奶粉。”连卯卯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可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平时她准备奶瓶的时候,儿子都会“呀呀”叫唤催着要吃奶,现在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连卯卯心中一沉,刚刚是不是自己太用力了,小思灏已经……她轻声叫着儿子,只见小思灏仍乖乖地坐在婴儿椅上,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连卯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用颤抖的手去试探儿子的鼻息和体温,知道他仍活着才松了口气,满怀歉意地把他抱起。“思灏等妈妈太久,所以睡着了吗?没事了,妈妈以后都不会这样对你了,别怕,好好睡吧!”

    连卯卯抱起儿子哄着,全然没注意到怀中的小思灏嘴角那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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