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忙碌了一天的顾疏麟回到了下榻的酒店休息。东城的房租较高,顾疏麟把名下的物业全数租赁出去收取租金,从而获取最大利益。东城只是顾氏的据点之一,他很多时候巡视业务都是当天来回,一年在东城居住的时间不过五六晚,所以顾疏麟都会入住酒店。还没回到房间,顾疏麟便接到了郝赟的来电。“顾疏麟,瑶瑶在你那里吗?”

    “没有,我今天都没见过她,出什么事了吗?”顾疏麟心里“咯噔”一下,白天凛夜走得匆忙,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早上是一起去见了外公,后来她说第一次来东城想出去看看,我当时脱不开身,想着有三位助理陪着应该没问题就由她出去了,到现在她还没回来,也不接电话,后来还关机了,我……我就不该让她一个人出去的,这里毕竟是戴氏的地盘,我得让郑总帮忙尽快找到她。”郝赟越说越激动,似乎脑子也不如平日好用了。

    “郝少,镇定,冷静。”顾疏麟倒也理解他的心情,忙道:“她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出去之前有看过什么或者提起什么事,可能她会去那些地方呢?她离开前有没有异常?”

    郝赟努力地想了一会:“她倒没说什么,异常……有!她看到了外公家里挂着的一幅画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后来才出去的。”

    “画?那幅画有什么特别吗?”

    “只是一副古画,画的是牡丹戏蝶,是十几年前一位字画收藏家送给外公的生日礼物。这副画一直挂在外公家里,落款是青竹居士,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画家。”

    顾疏麟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间的门,看到房间内的情形微愣了几秒才道:“你不用找了,她在我这里。”

    “我马上过来。”郝赟也立即挂了电话火速往顾疏麟下榻的酒店赶来。

    放下电话,顾疏麟无奈地看着凛夜:“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非常规手段,反正没人看到。”凛夜耸耸肩,示意他看看呆坐在露台一边吹着夜风一边灌酒的白梦瑶。“主子有些心事,可能要顾总帮忙开解一下。”

    “你开什么玩笑,孤男寡女的,有什么就等郝少这个正牌男友来了再说。”顾疏麟摆出一副敬谢不敏的姿态:“我看还是到大堂等郝少来了再上来好了,免得又被误会。”

    “等会顺便帮我带几瓶酒上来。”伴随着玻璃瓶子在地上滚动的清脆声音,露台传来了白梦瑶幽幽的声音。

    顾疏麟忍不住过去看了看,露台地上和桌上有好几个酒瓶子,白夜在另一边把这些空瓶子装进垃圾袋里。“shirley,你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闹吗?或许吧。”白梦瑶打了个酒嗝,神色黯然道:“是我错了,我就不该去闹他的……阴魂不散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我呢?”

    “他?你和郝少闹矛盾了吗?”等白夜清理好空酒瓶,顾疏麟拉了张椅子坐在白梦瑶身旁。“见家长不顺利?那你也要交待一声才出门,至少接个电话吧?你看把他吓得,还以为你被戴氏找麻烦了。”

    白梦瑶这才从口袋掏出电话翻看了一下。“哦,是没电了。不是有你们吗,东城也不是戴家一家独大,我能有什么事?”

    “那你怎么无缘无故地消失一整天?”顾疏麟让白夜给她倒点茶来。“郑家那副画怎么了吗?”

    “那副画……好运哥告诉你的?”白梦瑶落寞道:“我和作画的人……有些渊源。”

    “可郝少说了,那是一副古画。在我的认知里,至少在封建王朝年代的才能被叫做古画。”顾疏麟看了看送热茶来的白夜,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又跟你的过去有关?”

    这时,郝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一进门就把白梦瑶紧紧抱在怀里。“瑶瑶,是不是外公问我们结婚的事让你不高兴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别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躲开一整天好不好?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白梦瑶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没事,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跟外公、跟你没关系的。是我任性了,对不起,害你这么担心。”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心情不好要出去散心?”郝赟松开了白梦瑶,转头看着一旁的顾疏麟:“她说什么了?”

    “我们在聊青竹居士。”顾疏麟指了指屋内:“外头风大,shirley喝了很多酒,还是进屋聊吧!”

    几人进屋坐下,顾疏麟这才继续刚刚的话题:“所以,那位青竹居士到底跟你有什么渊源?”

    白梦瑶看了看郝赟,叹道:“你追问了这么多次我不愿意结婚的原因,这件事迟早要跟你说的,或许这次就是最好的时机。”

    “等等,那我好像不太适合听,要不我回避一下?”眼见郝赟脸色不豫,顾疏麟忙提出离场避嫌。

    “反正你又不信因果轮回,就当听我胡诌几句也无妨。”平白无故占了人家的房间还要别人避嫌,白梦瑶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即表示顾疏麟可以留下。

    “……你就当我是一件摆设好了。”顾疏麟坐到了稍远处的沙发,面上若无其事地喝起茶来。

    对上郝赟疑惑的目光,白梦瑶稍稍整理思绪,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其实,这位青竹居士是我的初恋情人……”

    一个小时后,白梦瑶说完了前世的故事,郝赟和顾疏麟都陷入了深思。“今天骤然在郑家看到他的画,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从前,这才有些心绪不平。又想到这里曾是宁家地界,就想凭着过去的记忆去看看他住过的地方,就这样出去了一整天。”

    见郝赟仍深陷沉思,顾疏麟清了清嗓:“那你找到了吗?”

    “一千多年了,故址自然是不在了的,只是没想到连名字也没留下来。”

    顾疏麟糊涂了:“你不是认出来青竹居士了吗?话说这幅画竟保存得那么好,都一千年了,你确认就是同一位画家吗?”

    白梦瑶轻轻摇头,似乎触动了心绪,不愿再说。凛夜见状便轻声回道:“我们去了宁家家祠,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他们一支从家谱上被抹去了。青竹居士是宁少主的别号,只有在他的画作上才能看到这枚印章。牡丹戏蝶是他的得意之作,那些上门求画的人非富即贵,当年这幅画便已是百金之价,如今完好流传下来更是身价百倍。”

    顾疏麟点点头,觊着两人的神色默默喝茶。郝赟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牵起白梦瑶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瑶瑶,谢谢你愿意把这些事告诉我。我懂的,这对你而言是一道好不容易痊愈的伤口,我却逼着你生生把这道伤疤揭开,是我不好。前世的记忆很沉重,可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既然已经重新为人,为什么不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呢?宁少主也好,玄二公子也罢,他们都已作古,而我才是当下陪在你身边的人。瑶瑶,我知道过去的回忆让你很痛苦,可我会一直陪着你走出这段伤痛的。”

    白梦瑶轻叹摇头,抬头直直看着他:“好运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记忆可以慢慢消去,但罪孽是我无论轮回几世都不可更改的事实。我手上沾着污秽的邪术,也有人命的血腥,虽然遂愿投到白家报恩,但我这辈子过完还是要下地狱的。冥府判决已下,即使我这辈子做多少好事也无法避免这个结局。初识你的时候我就说过,相比于我,你是个好人,我喜欢你也在乎你,所以我不愿意嫁给你,你懂吗?”

    “你只是反击而已,罪不至此。”郝赟红着眼,哑着声音道:“我不在乎。”

    “我累了。”白梦瑶抽回了手,低头喝茶润喉。

    场面微僵,顾疏麟只好开口打破僵局:“shirley的意思只是不结婚,不存在名分而已。国外有很多人不结婚也照样同居生子,像正常家人一样生活,名分其实也算不得太重要,能在一起就好。”

    面对郝赟急切的目光,白梦瑶不自然地拢了拢耳鬓的碎发:“嗯,我就是这个意思。”

    “好。”郝赟一把抱住了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咳咳,好了,误会解开,你们也冰释前嫌了,那些感人的肺腑之言就回家再说吧!”顾疏麟幽幽叹息,自己骤然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心里也沉重不少。没想到这丫头风光背后会是这么个结局,看来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活得轻松自在的。

    一周后,剧组里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所幸无人受伤,只是耽误了一些进度而已,尔后的拍摄就非常顺利了。几日后,戴舜来病逝的消息传来,据说是临终前经历了一段长时间的痛苦才咽气的。戴氏集团没了主心骨,后代又没能有合适的接班人,几位高层便开始了夺权大战。在不消停的内耗下,戴氏集团终于在半年内分崩离析,郑家自此在东城一家独大,这都是后话了。

    戴舜来死时,白梦瑶请司玉帮忙带走了魂魄几乎磨灭殆尽的谭少培。尽管连它自己都明白灰飞烟灭已是不可挽回之势,但它仍在失去神志前对司玉等人表示自己不悔与戴家同归于尽的决定。司玉怜其身世,将它的残魂带到了司巍面前,由司巍亲自带其面见判官协助审理此案。

    “司玉,谭少培它……只能灰飞烟灭了吗?”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白梦瑶仍忍不住追问审判的结果。

    多年任职冥司职务的司玉见惯生死,对这种事已是见怪不怪了。“它自己心甘情愿的,何况它私自逃离冥界多年,最终也是难逃一死。同样的结局,如今它圆了自己的心愿,至少对它来说不算坏事。”

    “既然结局已定,倒不如别去想结果,专心做好手上能做的事……是啊,我也该向它学习,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好好活在当下才是。”

    司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静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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