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夏,你找一下所有的凭证,看看有没有没有记上符号的!”

    喻夏点了一下:“没有,都有标有符号!”

    “那标有两个符号以上的,你报出来,我记一下!”

    这项工作不多,一共只有二十几张,其中有一张还标了三个符号。

    喻梅萍一一的记下,分别与自己手里的账核对,找出了其中的账目,最后还统计出数字。她觉得还有问题,亲自把那些凭证再重新翻了一遍,又找出了几张,单独把它放在一边,然后把所有的凭证都放在地上,自己远远的站着看,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要在这里找出花一样。

    突然她拿起了那份运费明细账,对所承载的运输货物,不停的在算盘上复核,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时喻锦早已离开,喻梅萍对喻夏说:“你先回去吧,明天傍晚我来找你们两人!”

    晚饭以后,喻梅萍去了喻楚先的房间:“爷爷,账我已经看完了!”

    这么快,到底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查账的事有这么简单的吗?看你昨天说的这么有把握,现在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到我这里来交差了,喻楚先心里想,但他也没当回事,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完了就早点去歇吧,明天我叫商行的人来把账抱走!”喻楚先随意的回答说。

    “不是!爷爷,账目里我发现些问题。”

    “哦,发现了什么?”喻楚先有些有些惊讶。到现在喻楚先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孙女应该是发现了些小毛病来找茬的。

    “这不大好说,我需要房掌柜解释,因为账是他做的,许多地方我有些琢磨不透!”

    “能不能现在跟爷爷说说?”

    “主要是一些凭证上的往来,现在跟爷爷说也是白搭,需要现场拿了凭证才能搞清楚,房掌柜是经办人,必须要他亲自解释!”

    “那好吧,要不就晚上吧,我叫喻伯去把人喊来,咱们当场问一问,我对这些账心里也有疑问,不过当时房掌柜说的没有破绽,等一会就去你查账的屋子吧,多掌几盏灯亮一些,你在房里等着,人到了我叫你!”

    房启成听说账已经看完了,也有些惊讶,敷衍了事也不能这么快吧,不过东家叫这不能耽搁,放下碗筷,他就急匆匆去了喻家。

    喻梅萍和喻楚先是最晚进房间的,喻楚先看到凭证多摊满了一地,而且都装订好了,微微一愣,这小姑娘整个一天还是做了点事的,把那些凭证收拾的干干净净。

    房启成看着地上的凭证,也有些发愣,这小姑娘一天的时间都花在这个上面,他有些想不明白。

    喻梅萍进来后,屋子里一共只有两张椅子,她让喻楚先坐下,另一张椅子让喻伯坐,两人的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喻梅萍和房启成各站在一边,面对两个老人。

    喻梅萍笑着说:“房掌柜,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账目我都看了一遍,你的账写的很清楚看上去也很舒服,房掌柜不愧是做账的高手,一手小楷写得很漂亮,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在座的都怔了一下,你不是查账吗?怎么开始表扬起人来了?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喻梅萍话题一转:“不过我今天是来查账的,这些都可以忽略,我先问房掌柜一个账外的问题,咱们商行里是不是有一个叫方全的伙计?”

    房启成点了点头:“说起来这个孩子还是我的远房亲戚,他确实是在商行里跑腿!”

    “是就可以了,那我再问一下,咱们商行在徽州是不是有一个茶叶收购点?”

    “是的,徽州是我们商行购入茶叶的最主要地方,以往我们都是通过徽州那边的中间商买入,如果我们直接向茶农购入价格要合算的多,所以我来了以后,和老爷商量了,我们在那里设了一个点,直接购入茶叶。”

    “我看了一下账,两年时间里,徽州那个购入点,租房租库房雇人支付人工等等等等,一共花费了12,532两银子,这个数字有误吗?”

    “具体数字我记不清了,你报的大概差不多,怎么有问题?”

    “发生这么多费用的那个徽州采购茶叶的点真的存在吗?”

    “存在!这个东家清楚。”

    喻梅萍笑道:“你别把我爷爷扯在一起,我是在问你,那个方全跟徽州那边有关系吗?”

    “有!有时候我会差他去跑一趟!”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有徽州那个收购点?”

    房启成把脸转向了喻楚先。

    “你别看我爷爷,因为我发现徽州那边承办人写的字和方全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这不可能!”

    “你可能会说两个人的笔迹不同,但是字可以伪造,一个人用左手写和右手写,写出来的字就不同,但是有些小习惯是不会改的,我找出了徽州那边经办人和方全写的字迹,虽然看上去像是两个人,但是有些痕迹还是相同的。特别是那个数字捌,这应该是个挑手旁,但是方全有个习惯,他会写成木字旁,不注意是发现不了的,你如果不承认也不要紧,虽然说徽州路不近,但水路很畅通,派一个人去个来回也不要一个月,真相马上就能清楚!”

    房启成低头不语。

    “好,既然你现在不想说,那我给你一点考虑的时间。接下来我们说说账面上的事,你虽然把账面做得花团锦簇,但是把所有的凭证都塞在两个麻袋里,今天早晨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对比很明显,所以我今天花了大量的时间整理这些凭证,结果我发现一个问题”

    喻梅萍没有继续说下去,话题一转:“你知道西夷的记账方法吗?洋人的记账方法和我们大明不同,他们采用的一种方法叫复式记账,也就是说总的明细账和分类明细账单独记账,两本账本到最后应该是平的,可是我把你的账分开来以后,怎么轧也轧不平。这说明中间出了问题,这中间就牵扯到凭证问题,经过我一个下午的比较,你这一大堆凭证中,有23张是重复记账的,其中有一张还记了三次。这些费用,你重复的进入了各类货物的杂费中,有的是几张凭证合在一起,有的是一张凭证分成几笔记账,很难使人发现,我不知道我发现的全不全,就我现在手头所掌握的你重复记账的数字有41,267两。”

    喻梅萍拿起了一叠凭证:“要不要你自己看一下,我这里都给你做好了记号,如果一笔两笔,有可能是差错,这么多那就是贪污!房掌柜你是我们喻家雇的掌柜,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喻家需要你一个解释。”

    屋子里房启成脸色发白而且越来越白,而喻楚先的脸却在发红,这是愤怒的前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个自己信任有加的房掌柜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偷天换日,瞒天过海,贪污了这么多,几乎把喻家商行所赚的利润全部都抽了个空。而眼前这个孙女居然这么有本事,小小的年纪,自己查了六七天都一无所获,被她在短短的一天中就发现了,而且证据确凿,用的手段闻所未闻,看她手里只有写的满满的几十张纸,把桌上一大堆的账本都包括了进去,而且还是可以做比对的两份,这真要刮目相看了,这个孙女的商业天才远远超过了喻家所有的人。

    喻楚先还在愤怒中,喻梅萍又开口继续说话了:“这些可能还不是我发现最大的,最大的一件事,这个数目我说不上来,需要爷爷来判断。爷爷我问你,一艘300料的船,能不能装下同样数量的茶叶,因为茶叶是轻货,我不能很肯定!”

    她将脸转向了喻楚先。

    喻楚先斩钉截铁的说:“能!”

    “那么就好,这里就有一个大问题,我的标准是以我们喻家去年跟人合伙做的盐生意为例,因为合伙生意有人监督这个运费不会假,虽然路有远近,运费各有不同,但是租用的船大小这是一定的,装多少货雇多大的船。我查了去年和今年我们商行租用船只运送茶叶所用的船的装载量远远大于我们货物量,而且雇用的脚力费用也大于我们的货物量。大家知道船越大运费就越高,房掌柜也是精打细算的人,不可能大马拉小车,那就有一个疑问出来了,我们去年和今年到底运了多少茶叶去口外,是账面上的吗?还是可能更多?房掌柜你能不能给我解惑?我查了一下,两次运输的船家都是同一家,到底运了多少一问便知,如果是满载运输的那多出来的货物这部分利润去了哪里?”

    后世做生意,有3个点、5个点的毛利润就做了,因为物流实在太方便,中间的费用一算便得知。而古时候做生意,利润必须一倍以上甚至3倍5倍,因为运输很麻烦,产生的费用也很大,除了运费之外,还有许多不确定的东西,比如说关卡、查检、通融等等等等,增加的货物这部分利润,虽然不是纯利润,但是要远远高于之前的,因为许多费用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

    喻梅萍的声音停了下来,场上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房启成的脸一片惨白,脸上痘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淌,他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干咽的嗓子:“东家我”

    他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喻梅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虚列成本,重复记账,再加上飞过海。房掌柜,我很佩服你的手段所有生意上贪污所用的方法在你这里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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