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梅萍的算盘,后世就用的很熟练。家里开厂做生意的,这些东西少不了,不过她不常打,就是打也是玩。转机出现在她读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一门课叫会计学原理,这是一门选修课,你可以读也可以不读,无非是增加点学分,许多学生都精打细算,学分满了就不再增加学科。中国的大学生毕业后,专业对口找到工作的不过只有一半,其余的都会转行,对于喻梅萍来说,多一门手艺傍身不是一件坏事,如果今后毕业后找不到专业对口,最多回家去当个家族企业的财务总监绰绰有余。会计学原理仅仅是会计学的基础,但是复式记账,明细分类帐,现金日记账,各种财务数据的处理,报表的各行分类的内容都全部包含了,还涉及到商业会计。不过也仅此而已,不含工业会计的内容,那些东西资金周转太长,分级核算太多,充满了大量的待摊和预提,太复杂了。不过对于明末这种商业成本核算账本,对喻梅萍来说是小菜一碟。读书的时候有一个珠算的讲座,喻梅萍也去听了,其实珠算是很简单的,口诀指法加上运算方法随后就是苦练。后世的乘除口诀是共用的,不像明末的时候,除法单独有归除口诀,复杂的很。还有一条,学校里教的指法很实用,现实中的许多野路子会计,一句口诀要有两三个动作,拨算盘的声音啪啪直响,而规范的科班规定一句口诀只允许一个动作,几个手指是连拨的,这样听起来声音不多,速度却很快,差错也少。掌握了正确的方法,接下来就是要勤练,读书的学生最多的就是时间。喻梅萍不说练的滚瓜烂熟,但是打算盘的功底已经远远超过一般会计。
回到房里歇了一会,看看晚饭的时间还早,喻梅萍就出去了一趟,她要去找喻锦和喻夏,明天的查账,这两人要帮忙。
到了出租房里,只有喻夏一个人。她告诉喻梅萍,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说起来也巧,那襄王府后天要请客,王进正在分发请帖,王进送的是官场一类的人,正好被盯梢的两人遇上了,因为到了每家官府衙门门口,王进都要通报。他的名字一下子被两人听到了,确定了人的身份,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喻锦现在正盯着,找寻他晚上落脚的地点。
喻梅萍点了点头:“这样最好,后天晚上襄王请客,王进必定参加,我们后天晚上如果有空,就去探一探。不过明天你们俩另外有事,我明天要给喻家的商行查账,你俩明天吃了早饭过来帮我一起查,你们都学过算术,字也认识了不少,给我打个下手,你继续休息,我回去了!”
第二天早饭后不久,喻锦和喻夏都来了。他们三人一起去了准备好的房间,房间里很简单,就是几把椅子和两张桌子,喻梅萍向喻管家要了一叠纸一把尺和一把算盘,笔墨她没有要,因为她不会用毛笔。社会的发展总是这个样子,老的东西总会要被新东西替代,虽然后世还有许多书法讲习班之类的东西,但那只不过是饭后茶余的雅兴,毛笔书法终究要被时代发展泯灭,成为文化遗产。喻梅萍用的是用柳枝烧成的炭笔,外面包上纸张一头削尖后就是一支铅笔,她在保康教的这些学生都是使用这样的笔,成本很低却很方便。
过了一会,喻管家带着商行里的掌柜和几个伙计,抱着一大捆的账册和两麻袋的凭证过来了。
商行的掌柜姓房,叫房启成,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壮实,乍一看和做掌柜的形象有些差距,据他自己说,是个山东人,老家在山东菏泽,前两年山东河南流寇肆虐,他们逃到襄阳来了。
房启成心里有些忐忑,东家突然间要查账,心里总会有点不落实。这也不奇怪,叫一个身心健康的人去体检,在没拿到体检报告之前,他也会心里发慌,因为自己对身体的了解和仪器测出来是有差别的。当房启成看清眼前查账的是一个10岁多的小姑娘时,心情顿时平复了许多,再听老东家说,只查一两天账,他的心就完全放到肚子里去了,上一次东家来查账,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七八天,幸亏账目清楚,东家也没说什么。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听说是东家的孙女,看样子也是闲的发慌。
喻梅萍笑眯眯的对着房启成:“掌柜是吗?我叫喻梅儿,你别紧张,对账目我也是个新手,听爷爷说这几年商行的情况不好,我也是闲着,读过一点书,想帮爷爷看看,可能有不懂的地方还要来问你,你可要配合我!”
见到这位大小姐这么一说,房掌柜就更放心了:“中!这几年商行不趁钱,俺心里也急,有大小姐帮俺看看,俺也放心了,你有啥不清楚的地方直接问俺,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喻梅萍指挥众人把账册放在桌上,散散落落堆了一桌子,又看见两麻袋各种票据皱了一下眉头,她对喻管家说:“喻伯,麻烦你帮我去找根缝被子的针和线,我有用!”
随后喻梅萍对房掌柜一众人说:“你们先回去,我看好了叫你过来,到时候有不明白的你再解释!”
当众人走干净后,喻梅萍对喻锦和喻夏说:“接下来我们要开工了!喻锦,你把那些账本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你整理一下。喻夏你比较烦,你把这两麻袋的往来凭证,也按照月份理出来,理好以后,按照每个月经营的货种:茶叶、粮食、盐和运费,再加上不能进入的其他,总共5大类,等一会喻伯把针线拿来,你分别把它们装订起来,喻锦忙完后也过来帮你!”
说完以后,喻梅萍就不管他们了,自顾自在纸上画表格。
明朝时候的商业账本记账方法是流水记账法,用的是方块字,竖着写,一页纸写不了几行字,除了习惯看账本的人,像喻梅萍看起来就很吃力。
商行提供的账本账页很干净也很清楚,一行行娟秀的小楷字写的工工整整,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喻梅萍逐行的把账目中所记载的条款,分别记录了总分类账和明细分类账,其实看上去账本很多,用阿拉伯数字填上账册后内容就大大的减少,所有的一桌子账本,喻梅萍仅仅摘录了十几张纸就抄写完了,加上二三十张的明细账t字形表格借贷记账法。喻梅萍又复核了一遍,准确无误后,进行了汇总。当两边的数字全部计算完毕后,发现对不上。喻梅萍又重复打了一遍,结果还是如此。
喻夏那边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喻梅萍干脆把事情扔在一边,也不过去帮忙,让两人慢慢整理,自己坐在边上低头沉思。
到了午饭之前,喻夏和喻锦那边也理的差不多了,全部装订成册,散散的放了一桌子还不够,地上又放了些。
吃午饭的时候,喻梅萍没有说查账的事,她反过来问喻锦:“昨天后来对王进调查的怎么样?”
“王进住的地方找到了,是一个独立的中等院子,从外面的情况看,不像是那种临时的住所。从门外看进去,有看门的,院子里面有三进,其实只有两进,因为第一进就是大门,从晾晒的衣服看院子里有女人,但只有几件,估计人不会多。王进这个人有些大大咧咧,可能与他平时嚣张跋扈有关系,平时跟随他的有4个人,这些人看上去很平常,不像是有武艺的家丁。但是都很张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有一个情况很奇怪,一般这种官府的人,门外总有一块牌匾,比如说张府、李府,可是他住的门外一块牌匾也没有,会不会他还有其他的住所?”
喻梅萍想了一下:“这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他不挂牌匾也不奇怪,因为他姓王,你说如果他要挂的话上面是什么字?”
喻锦顿时醒悟过来:“王府,那不是要犯冲的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今天我们的事不多,查账的事重头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怎么查对我一个人就行了,下午差不多时间你先走,有喻夏帮忙就足够了,还是在他的府邸盯着。只要他今晚还回这里,我们明天就去看看,他越是嚣张张狂,不加防备,我们的事越好办!”
喻夏问:“小姐,咱们好像还没查什么账,你怎么说账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呢?”
“傻姑娘,你别急,该做的基础事我们都已经做完,下午接下来就是找漏洞了!”
吃过午饭,喻梅萍对喻夏说:“按照时间顺序,我每说一笔账目,你就把相应的单据找出来,找出来的单据上面做个记号,如果发现有重复的,你把单据折出来,单据上再加一个记号,这件事情估计要两三个时辰,咱们不急,今天来不及还有明天,喻锦你下午继续帮喻夏的忙!”
下午查账工作进入了冲刺阶段,喻梅萍按照时间的顺序,将货物交往记录一条一条的报了出来,喻夏因为有了上午对所有凭证的整理、分类和归纳,动作也很快。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所有的核对都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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