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看见碧儿的一瞬间,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那个站在门外为三娘病情焦急不已的碧儿,那个一边抹泪儿一边为三娘煎药的碧儿,那个每次都笑意盈盈出门迎她的碧儿,那个总是在院子里陪着鱼娘嬉闹的碧儿,那个眼神呆滞为三娘守丧烧纸的碧儿,那个对青楼深恶痛绝的碧儿……

    此时的碧儿光彩照人,锦衣绸缎的站在阆柳阁里,这个夺走三娘一生希望的地方。

    相处的日日夜夜涌进了温琼的脑海里,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与琦玉交谈甚欢的碧儿。

    碧儿瞥了一眼温琼的方向,低头噙笑,手指轻拈酒杯递向琦玉:“公子,您这小侍从倒是别致啊。”

    愣神的温琼被琦玉不动声色的踩了一脚,回过神来,低下了头。

    琦玉回笑:“番邦蛮夷,被中原美色所迷,别说他了,我都被碧姑娘的姿色冲昏了头脑。”

    碧儿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却笑意盈盈的起身,往琦玉身上靠了过去:“公子,不若碧儿为您抚一曲?”

    “花魁的婢女也能做花魁吗?”温琼不知为何自己竟说出如此刻薄之语,懊恼之际却听到了一声冷笑。

    “自然不如医女救世济人高贵,温大夫,你一个女子扮成番邦侍从进了青楼,只是为了来嘲讽我吗?”

    温琼一时语塞,顿了半晌,终是吐出二字:“……抱歉。”

    碧儿抚撩衣袖,走了几步坐在了窗边的榻几上,为自己斟了杯茶:“温大夫今儿是来阆柳阁悬壶济世?”

    温琼死死盯着碧儿,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今日为何会站在这里?”

    碧儿装作无意的抚了抚衣袖,双手一摊,嘴边含笑:“如你所看,锦衣玉食的生活总是割舍不下的。”

    碧儿站了起来,一步一踱,手指轻轻摸过每一件漆器瓷盏:“温大夫,你不觉得这里比慈济堂好多了吗?有这么多人服侍于我,又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你瞧我这身上的香云纱可是专供贵人用的,许是你,也不曾见过吧。”

    温琼听着碧儿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个晴天霹雳,让她不敢相信。

    温琼不欲多言,拉着正喝的高兴的琦玉起身便走,琦玉被猛地一拉,酒撒了一地:“小……小姐,我这个酒花了钱了……”

    温琼怒视一眼:“走!”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屋内的碧儿一下子脱力瘫坐在地上,哭出声来:“快逃吧温大夫,恨我吧,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了。”

    温琼一路如无人一般,和牛犊子一样把琦玉拉着走了一路,比她高了一头的琦玉都差点没跟上,踉踉跄跄的小跑着说:“小姐,你,你慢点,你这都走哪儿去了?”

    温琼一时气急,听见此话方停了下来,琦玉一时不察撞了上去,温琼差点来了个狗吃屎。

    温琼又是一记眼刀过去,琦玉却突然暗示她别出声,周围不知何时突然冒出来几个痞子,不怀好意的抛着石子吹着口哨走了出来:“哟,小相公,小娘子,这是走丢了?”

    温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头套,懊恼不已:走的太急,都快掉完了。

    温琼望着四下黑咕隆咚的,咽了咽口水:“各位这是要打劫?”

    琦玉回头望着温琼:“小姐,估摸着是劫人。”

    温琼点点头:“还行,他们不傻,钱刚刚在阆柳阁让你花完了。”

    为首的痞子没了耐性:“行了,别的别说了,是我请你们走还是我省了这份劲儿?”

    温琼往琦玉身后缩了缩,琦玉瞪大了双眼:“师父,你不说要保护我?”

    温琼露出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现在我是柔弱的小姐,你要是也不行咱们就投降吧,回头找机会再自救吧。”

    琦玉:……小姐你知道他们想干嘛吗?

    琦玉正想动手,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幅熟悉的面孔,好似是慈济堂看见的那名男子。

    他又想起来碧儿刚进屋和最后截然不同的态度,心下了然,把温琼往前一推:“我家小姐冰清玉洁,不知可以卖多少价钱?”

    温琼惊了,彻底惊了,愣在原地,这就把她卖了?

    为首的痞子也愣了,就这么卖了?

    暗处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欲迈上前去拉过温琼,琦玉却又拉了回来:“我家小姐怎么着我也得给她找个好归宿吧。”

    那男人落了个空,温琼回过头使出吃奶的劲儿骂道:“琦玉,你混账!”

    琦玉邪邪一笑:“小姐,各人自扫门前雪咯,再说了,有钱不赚非君子啊。”

    温琼还欲说些什么就被人堵住了嘴巴,琦玉与那男子谈好了价钱,拿过钱袋就转身离去了。

    温琼怒目圆睁,一边唔唔不停,那男人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在慈济堂就看中你了,本以为还要等等,谁能想到天赐良机,碧儿那小娘们没得手,谁知道你身边人倒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你不是喜欢碧儿吗?待我给你开了苞,把你捧成头牌,我让她给你捏腰捶腿,端茶倒水!”

    说罢指尖轻轻描摹着温琼的脸颊,温琼猛地甩开头,挣扎不已,那男人一个眼神,身后的痞子一棍就把温琼打晕了。

    正在几人偷偷摸摸的往城中走去的时候,琦玉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后面。

    不多会,琦玉就跟着他们到了一处暗巷,暗巷里开了一个小门,门里有一个老妈子环顾四周后招招手让他们进了屋子。

    琦玉正欲跟上前去,却被一只手拉住:“你跟的太紧会暴露。”

    琦玉一把挣开了那只手:“玄宁,你可当心,你的心思若被主子知道,以主子的脾气可够你喝一壶的!”

    玄宁脸上阴晴不定,望着琦玉翻身入墙的身影咬紧了牙。

    温琼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巴扔在了一处房间里,琦玉被玄宁拦了一把,错失了温琼的痕迹,暗自遍寻阆柳阁无果之后,一时失了主意。

    琦玉正手足无措之时,玄宁的声音从一旁冒了出来:“去找那个什么碧儿不就行了。”

    琦玉醍醐灌顶,刚起步要走,回过头说了一句:“别把小姐当成眼中钉,若不是她,主子早就没命了。”

    玄宁脸侧向一边。

    屋里的碧儿正在一杯一杯的邀月自饮,泪眼朦胧间似乎看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影。

    琦玉面色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碧儿开口道:“碧姑娘花着我的钱喝着我的酒倒是惬意,不知姑娘愿不愿意救人一命。”

    碧儿冷笑:“原来是刚刚的公子,怎么,来找我赔钱来了?”

    琦玉心内着急,一把把碧儿拉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刚刚是为了把温琼逼走,她刚刚被这里的人劫走了,我找不到她,你可知道这里有什么暗门吗?”

    碧儿听后,十分酒意的去了九分:“温大夫还是被劫了?”

    琦玉:“还?”

    碧儿急匆匆的塞给琦玉一身侍女服,说道:“快换上,我带你去找她,找到之后赶紧走,这里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琦玉头上一堆黑线,心里建设了很久,默不吭声的换上了。

    被碧儿又擦了十层八层的粉,又使劲的勒了勒腰身,勉强看上去算是个姑娘了。

    碧儿出了门,摆出一幅派头,袅袅婷婷的走过二楼,到了老鸨那处,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碧儿心下觉得不好,只怕生变,也顾不得许多,就急忙领着琦玉向着后院去了。

    被关在屋里的温琼,不多会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自己被蒙住了眼睛,捂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想到被琦玉出卖,心下凄然,眼睛上蒙住的布条渐渐湿润了。

    屋外却渐渐传来脚步声和吵闹声。

    “李爷,李爷,不是我非得拦着,实在是这雏儿姿色难得,上头那位缺了人儿了,我这也难办啊。”一个女人声音传来。

    “你这来来往往还缺姑娘么,我就看中这个了,我今儿非给她□□不可,这个我也不收你银子了,就当□□钱了。”低沉的男声也回应着。

    “李爷,这个真不行,这样,这样行不,今儿我让碧儿跟您玩点新鲜的,再给您叫两个雏儿成不成?”那女人赔笑说着。

    温琼一边听着,一边摸索着周围,找寻着脱困的机会。

    两人正说着,一个丫鬟跑来,对着门外的老鸨耳语了几声,老鸨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李爷说着:“李爷,您到前厅宽坐,我处理点事儿。”

    老鸨给一旁的丫鬟使了使眼色,自己就走了。

    老鸨从两道暗门走到了后院,对着大吵大闹的碧儿大声呵斥着:“闹什么!”

    碧儿身后的琦玉看着老鸨来时的方向,心里暗自埋怨怎的刚刚不再多深探寻一下。

    碧儿装出一幅酒醉的模样:“妈妈,您今儿可偏心啊,今儿我可被那几个小的抢了好些了,您也不主持一下公道?”

    老鸨看着身上散发着酒气额碧儿,嘲讽道:“你不是一向自诩清高,今天怎么改了性了?被打怕了?”

    碧儿摇摇晃晃的上前挽着老鸨:“妈妈心疼我,给我捧红了,我这也是想开了不是?”

    说着就扯着老鸨一路往前院走,老鸨暗自挥挥手让一个小丫鬟退回原来的暗门,琦玉寻了个机会,跟了上去。

    两道暗门之内,李爷早已打晕了丫鬟,迈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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