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刚揭下榜,一旁的家丁连忙上前作揖:“烦请大夫与我前去。”

    温琼微微颔首:“劳烦带路。”侧身对翠儿说:“琦玉跟着我就行了,你回去好好照看家里。”

    翠儿点点头,返身回去了,琦玉跟着温琼,一路上紧随家丁来到一处府邸。

    这府邸与温府差不多的排场,金柱大门前枕抱鼓石,框上只四颗门簪,却无雀替,抬头望去便是一块樟木黑漆匾额,江府二字赫然于上。

    随家丁入门后,管家迎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几株高大的杉木,错落有致的散落在主路的两旁,来往的下人三三两两的都对着温琼他们行礼,温琼颔首回礼。

    到了主厅后,温琼见到了放榜之人-江家家主,江源。

    身形颀长,一身月白色外袍衬得肤色更是清冷,剑眉配上一双丹凤眼,英气中却带着一丝温柔。

    “请问您二位谁是大夫?”江源从主位上起身,看了一下温琼,面上有些不确定,开口问了一句。

    温琼往前迈了一步,福了一礼:“我是。”

    江源露出一丝怀疑,温琼看在眼里,开口说:“江老爷,可以带我看看病人吗?”

    江源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江老爷?我看上去原来这么老的吗?”

    温琼很是尴尬:“那我能如何称呼您?”

    “叫我江掌柜就行,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还未请教大夫名讳?”

    “小女温琼。”

    “原来是温大夫,请您二位随我来。”

    江源引着温琼与琦玉穿过正厅,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向北,迈过一处小门,来到了后院。

    与前半敞不同的是,□□少了些规整,多了些灵动,亭台楼榭乱中有序,假山拱石相映成趣,奇花异树争奇斗艳。

    温琼叹服于江家清雅的审美。

    温琼一路欣赏着,不知不觉伴着江源的一声:“小心台阶。”温琼就入了一处卧房。

    温琼发现卧房宽敞整洁,春日里气温还很低,屋内生着火盆,热气氤氲,蒸腾着丝丝药香扑面而来。

    “幼弟病了几月了,多方求医,然却未有起色,不知温大夫可有救治之法。”

    床上的少年眼窝深陷,面色发青,或因疼痛而眉心深蹙,锦被外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微微泛紫。

    温琼悬丝诊脉大半晌,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令弟幼时可有心疾?”

    江源被问愣了:“并不曾,潮儿一向身体康健。”

    温琼看了看屋里的陈设,又打量了一下服侍的几位仆从,转而开口:“令弟病症表象虽凶,实则并无甚大碍,只不过我诊病一向偏喜静,还望江掌柜可以屏退院内诸人。”

    江源虽觉得温琼神神秘秘的,但还是挥了挥手,院内仆从们就全部退出去了。

    温琼看到四下无人,方又开口:“令弟似有心肌衰竭之症,若不是自小有之,那便是有人为之。”

    江源陡然大怒,却压低了声音:“是谁,敢做出这样的事!”

    温琼摇了摇头:“我只是大夫,也只是透过脉象说出我的判断,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并不清楚,况且诊脉只是第一步,令弟身上似乎有多重病症纠结,且有几个病症用药会相克,有些棘手。”

    “望温大夫救命,只要可以救了小弟,江源愿将整个江家奉上!”

    江源说罢撩袍欲跪,温琼一把扶住:“江掌柜,万万不可,且让我尽力一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义不容辞。”

    温琼看江源坐立不安的样子,就让琦玉带着江源先出去了。

    屋内的温琼面对床上的人,也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无甚把握,她仔细看过之前的药方及脉案,这萝卜茄子一顿乱炖,搞得病症越来越复杂。

    有几种病症甚至跟菟丝花似的,攀附于其他病症上,斩之不尽。

    温琼先以金针刺穴固稳,以酸枣仁,柏子仁和合欢皮制成茶饮喂下,使其安神。

    门外的江源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向里张望着,琦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觉得他一定是个好哥哥,不免宽慰他几句:“放心吧,我家小姐的医术自会让令弟逢凶化吉。”

    江源顿了一会儿,开口对琦玉说道:“劳烦你进去跟温大夫说一声,但凡需要什么药材不要客气,我这里应用尽有,什么名贵的难寻的都不在话下。”

    琦玉听后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家小姐不会同你客气的。”

    温琼在屋内思考良久,决定兵行险招。

    “江掌柜,劳烦你准备些生附子,川乌,黄连……”温琼打开屋门一口气说了许多药材和一些煎煮的用具,见江源一一记下后,又叮嘱了一句:“一应器皿还望江掌柜亲自准备,另令弟的饭食也不需着人准备了,我来为他调理药膳。”

    “好好好,我这就去。”江源细细听过后,就赶忙出去了。

    温琼唤了琦玉进屋,一边继续为江潮施针,一边对琦玉进行讲解。

    温琼就这样在江潮屋里一直施针制药,煎煮的活计本是安排了琦玉来做,可江源却亲力亲为,煎煮喂药一件不落,温琼有时看着江源对着江潮那温情脉脉的样子,有一瞬间晃神:他们是兄弟吗?

    江源对此似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一转眼温琼已然医治了七日,可是江潮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江源对温琼的医术有了些犹疑。

    “温大夫,敢问幼弟何时可以醒转?”江源终于在第八日早晨忍不住了。

    温琼打了个哈欠,悠悠说道:“不知道。”

    琦玉眼疾手快按住了看起来似要发火的江源,拉着他出了屋。

    温琼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眸子沉了沉:若今日成,便成了。

    床上的人面色毫无改善,除了眉心舒展了一些之外,其余各处都与温琼诊治之前并无区别。

    而今日温琼就要用最后一味药了-川芎。

    江源在外自己舒缓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听话去煎药了。

    温琼看着江源端来的药汤,黑乎乎的,不见底,心里也有些沉闷。

    “江掌柜,你喂下去吧。”

    江源点点头,照常喂了下去,药入口后约莫小半个时辰,床上的江潮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这可吓坏了江源,怒目圆睁的看向温琼,如果眼睛能吃人,估计这会儿温琼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正当江源准备叫人来拖走温琼的时候,一声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了过来:“哥,我还没死吗?”

    江源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脚步踉跄的走上前去,跌坐在床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拂去了江潮唇边的残血。

    江潮微不可察的侧了一下头,江源的指尖一下子僵住了。

    温琼精准的捕捉到了这一下。

    温琼迈上前去,又开始悬丝诊脉,看到温琼靠近的江源偏了头站起身退到了她身后。

    滞血散去大半,心肌稳住了,温琼望了望他的气色,青色散去,虽还是苍白之色,不过是有些虚弱。

    剩下的病症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温琼一向坚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对于刚刚江源的做法,温琼不能接受:“令弟大病已除,剩余病症随便找个大夫就行,我和琦玉就先告辞了。”

    说罢就拉着琦玉要出门,江源一下子慌了神:“温大夫留步!”

    江源紧走两步,堪堪拉住了温琼:“温大夫,此前是我多有得罪,望温大夫海涵。幼弟还望温大夫继续施以援手,想要什么条件都可以。”

    温琼冷哼一声:“要我治也不是不可以,你只需要帮我做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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