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闺蜜们的一致建议下,庾幼真报了警。
“他袭击你了吗?”
上门处理的老警察似乎早对此类事件见怪不怪,询问的口气颇有些不耐烦。
而一旁的年轻警员大约还在见习期,举止有些畏缩,眼神偷摸扫着四周。
“没有。可是他在我家门口站着,还跟踪到了我和我妈妈的单位。”
“他没有袭击你,也没有上来打你骂你吧?”警察的眼睛在幼真身上游走,令人极不自在。
“那倒没有。只是他一直跟踪,让人很害怕。”
“那这样我们没法处理啊。他没有攻击行为是无法立案的。
但是我们可以留下照片备个案。你们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那警察语气仍是轻飘飘。
没有攻击行为,难道就不会给人的心理造成阴影了吗?
法律对网络骚扰、网下跟踪的处罚竟是如此轻忽。
长期骚扰、尾随,阴魂不散。
“跟踪狂”如同粘在鞋底的脏东西,令人作呕。
宛如一团鬼魅,不时散发着恐怖的信号。
使女性受害者长期处于精神紧张、提心吊胆的状态。
又是一节夜课。
抱着一大叠学生作业走出主楼。手机一时没拿稳,顺着膝盖滑落到地面。
庾幼真俯身去拾,却由倒置的视线里瞥见了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
他又来了。
夜色下,那人的眼底闪着凶戾的寒光。
庾幼真心里泛起恶心与恐惧。
她捡起手机,疾步向车库走。
后面又响起了球鞋拍打地面的声音,那人跟了上来。
欧隽铭修身环臂立于窗前。
他将办公室的两扇窗大敞着,使得冰凉的夜风飕飕的灌进来,方能稍许缓解他胸中的郁结。
夜色底下,从地面向二楼窗台望去,欧隽铭的侧影仿佛是一尊石膏雕像。
有一种忧郁但诱人的风度。
他站在二楼窗前,俯视下方。令人联想到雨果小说里的克洛德神父。
冷白的皮肤仿如透明般毫无血色,嘴唇也苍白。
透过镜片,低垂的眼眸被黑压压的眉及浓密的睫毛虚覆着,仿佛暗夜的丛丛芦苇半遮着深邃的湖面,泛着细碎的幽光。
欧隽铭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八点四十。主楼的铃声响过一阵。她就会经过。
婉丽的身姿落在眼底,摇曳的裙摆掠过他的心头。
随着她经过,有一阵巨大的、滚烫的洪流,如山呼海啸般的冲击、席卷过他的胸腔。
一阵战栗自背部的脊椎发散至全身。
再留下令人长吁短叹,呼吸凝滞的温热余波。
他的心脏像一块海绵,浸满了苦水,任凭这余波的冲刷,却无法再渗进滴水。
死去一次,再死灰复燃。
只一眼,便可保温数日,维持短暂的思念和想象的温度。
而后因为害怕彻底的冷却,再等一眼。
欧隽铭心中百味杂呈,重复刺激使他痛苦到了极点。
却也习惯于反复刺激,甚至有些依赖这种刺激。
他已经厌倦了反复经历的打击、折磨、挣扎、煎熬、期待,却仍然无法获得他想要的。
或许永远无法获得。
欧隽铭的眉蹙成川字,眼底流露出痛苦的悲悯。
他长吁一声,抬头对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深暗的天空被大朵诡异的红云染遍,天上开始丢雨点。
雨点越来越大。
庾幼真抱着一大叠作业,步履匆促。
以防雨点打湿学生的作业,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遮挡着那一摞纸,而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头发和身上。
她没带伞。欧隽铭的心脏莫名的痉挛起来,她跑的那样着急慌乱,好像随时有跌倒的危险。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她快时那人便快,她慢时那人便慢。
那人是在追她吗?
欧隽铭顾不得太多,拿起墙角搁着的一柄伞,便快步下楼去。
怎么都下雨了他还不走。
庾幼真余光里瞟见“帽子口罩男”仍在身后。
心脏噔噔的好像快跳出胸腔,她在雨里打了个寒颤,内心恐惧到了极点。
只得低下头抱着一堆纸张向前疾走。
一片阴影从头顶笼罩过来。
她撞上了一个人。
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浓密黑发,修身玉立。
雨伞下的反光使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的脸。
欧隽铭头发被雨淋过,前额上搭着一绺。
眉蹙如川,面庞上布满忧郁的神情。眼镜在高挺的鼻梁上微微右滑,眼底都是压抑的苦痛。
逃避了多久,又要重新面对。
白天,大家都要在各种职场关系中表演云淡风轻。
而在这暗夜里,欧隽铭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谜底:他爱她。
被跟踪的恐惧又加上一层,不知如何面对欧隽铭的慌乱。
庾幼真将目光移开,抱着东西拔腿就走。
欧隽铭跟上来,尽力将伞挡在她上方:“你等等。”
许久不见之后,他的声音也令人沉沦。这真可怕。他可是有妇之夫!
庾幼真撒开腿向车库跑去。车库里也是一片漆黑。
她正转动车锁,忽然一个黑影从车棚后面冒出来,是“帽子口罩男”,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别过来!”庾幼真惊恐的大叫,“你到底是谁?跟了我这么多天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不说话,只径直向她走来。
“你是不是申金秉?”
对方仍不说话,庾幼真看见他手中有一根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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