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公主怼开脸的镇南王世子眉眼弯起,笑着打招呼。“少主别来无恙。”

    宇文康成的目光并不友善,好一会儿才低低的笑了起来。“我道殿下何来镇定,原来背后早有镇南王世子相协。”

    顾文君摇了摇手指。“少主此言差矣。”她见宇文成康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继续道:“便不是我,想必少主想要动殿下,也是万难。”他说着看向暗处的崖壁。

    不多时却是从崖壁上飞身下来两名白衣道人,宇文康成见了登时面色巨变。

    “早有耳闻世子功力深厚,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其中一道人念了一声无量天尊后,视线在顾文君身上转了一圈轻声道。

    “哪里哪里,比不得天机宫料事如神。”顾文君拱手客气道。

    那两名道人也不多和顾文君废话,转身面对脸色铁青的宇文康成。

    “天师有请,还望楼主同我等走一趟。”话落,那两名道人犹如离弦的飞剑转瞬出现在宇文康成面前。

    被冥教寄予厚望,又是凤楼楼主的宇文康成武力自是非常人能级,但应对天机宫的道人还颇显得吃力。

    顾文君正向前踏上一步,手指在这时被轻轻勾住,她瞥下眼,却是赫连幼清正捏着她的小指。视线上移,就看到对方冲她摇了摇头。

    顾文君敛眉,眸光漾起连温润涟漪。

    “我没破坏你计划吧?”她小声道。

    赫连幼清摇了摇头。“差一点。”

    “我来晚了?”顾文君好奇凑过去,没意识到唇几乎快要贴上赫连幼清的耳尖。

    耳垂拂过热气,赫连幼清有点恼的掰开顾文君的脸。“来早了。”

    再次被戳脸的镇南王世子拧眉呲牙。“他都抓你手了!”

    赫连幼清拧了顾文君的鼻子。她正欲开口说下去,这时变故发生,一人身手凌厉冲入道人之间,几个起势竟是一一化解了道人的攻击。

    顾文君转眼看去,便见刚刚站在石台上,顶着宇文康成假面的黑袍人护住露出真容的宇文康成。

    黑袍人一手持剑竟生生逼退两名道人,却也在双方交手中,被撕下假面显出原本相貌。

    赫然是暗卫统领齐景行。

    齐景行招式极快,道道剑气竟生生在崖壁上划开裂痕,顾文君护住赫连幼清翻身避开时,齐景行已然飞快抛出几颗弹丸,弹丸落地造成浓厚的烟雾,待烟雾散去时,原地上哪还有齐景行和宇文康成半个人影。那两名道人见此,当即分散冲着洞口追了过去。

    这时顾文君的手被赫连幼清抓住。

    “跟我来。”赫连幼清说着,竟拉着顾文君冲来时的方向跑去。

    完全与道人背道而驰的方向令顾文君一时摸不清头脑,但她想到赫连幼清既然布局已久,对方急切的样子必然是有要事发生。

    而在另一边,受伤的宇文康成被齐景行背着疾驰在隧道内,他几个纵身跃上崖壁,穿过丛林最终在一处悬崖边上站稳。

    夜间的雾色渐渐笼罩。

    齐景行回首望去,待见没有人追来后,才松口气面色担忧的就要去查看宇文成康的伤势,就在他面色凝重的打算扯开对方染血的衣裳时,却被宇文康成一把握住了手腕。

    “少主!”齐景行神色焦急。“您伤势严重,不能再等了。”

    宇文成康盯着他,森森笑道:“是我不能再等,还是你不能再等了。”

    齐景行一愣。“少主?属下只是想要查探您的伤势。”

    宇文成康低声咳嗽着。“齐景行,你到底是太心急了啊。”他咧嘴哈哈笑了起来,因笑的剧烈,震动着受伤的胸腔,使得他咳嗽的更加用力,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你便真当以为,龙笛我会亲自戴在身上吗?你布局,难道我不就会?”

    齐景行微低着头,抬手拽起宇文成康胸前的衣襟,唇上衔起似笑非笑的冷意。“你是何时发现的?”

    “我说了,你便能放过我?”宇文成康吐出一口血,漫不经心的微笑如寒月倒悬。

    齐景行摇头。“与其说放过,不如说少主本是得天独厚之人,为何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法王指令?”

    宇文成康冷笑道:“齐景行,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虚伪行事,你费尽心思排除众人,不就是想要取我性命?”

    齐景行敛眉叹道:“只怪法王当初选了你,若不是。”

    “若不是也轮不到你。”宇文成康阴蛰的冷笑道。“即是双生子,你的命就是要活在阴影下,只怪你命不好,晚托生……”

    宇文成康的声音忽的戛然而止,他费力的想要掰开齐景行用力掐住他脖颈的手,嘴里嗤嗤的发不出声音。

    “便是先天命不好,但总有转运时机。谁也不希望一辈子当别人的影子,大哥想必是不知,弟弟每次看到你都在想,啊,这个人什么时候能死呢?一年,两年,直到大哥你做了让法王最容忍不过的事情,也亏得大哥,不然又怎么会轮到弟弟来侍奉法王?”齐景行轻声靠近,温和的声音,神色却是森冷晦暗。“大哥如今命不久矣,合该是成全了弟弟才是。”

    被掐住咽喉的宇文成康扣住齐景行的手腕,他面色通红,连喘息都艰难异常。

    齐景行已然扒开他胸口染血的衣襟,面色登时一变。

    “龙笛在哪!”他厉声喝道。他松开了钳住宇文成康脖颈的手,因挣脱了桎梏而剧烈喘息的宇文成康伏在地上,下一刻又被齐景行拽起。而就在这时,原本在齐景行眼里如同死狗一样宇文成康竟掏出一把玄铁匕首划向齐景行颈部,齐景行忙躲闪开来,却仍旧被利刃划破咽喉,也好在他反应极快,避开要害,只留下一道血痕。

    齐景行当即就要反手扣向宇文成康,不料身子一软,竟是软踏踏的倒了下去。他心下大惊,摸向伤痕才惊觉血已是泛黑。

    宇文成康趁此机会折身就要逃走,哪知下一刻就被本该立即丧命的齐景行再次扣住了咽喉。宇文成康困难的瞥向被齐景行扔到一旁的小巧精致的青花白色瓷瓶,彼时齐景行正咬着一颗丹药吞入腹中。

    “你……你怎么会……”被掐住咽喉的宇文成康再难发出半个字。

    “如何不会?”齐景行目光阴蛰的看向宇文成康。“既然没了龙笛,大哥的命也合该回报法王的养育之恩。”

    浓雾渐渐变得厚重,空气犹如凝滞一样变得粘稠。

    齐景行松开了钳住宇文成康的咽喉,对方跌倒剧烈的喘息着,等到宇文成康踉跄的抬起头后,原地早已没有齐景行的身影,而这时自崖下水域中传来的滚滚咆哮冲散了云雾,一颗怪兽头颅狰狞的冲破水雾,沙沙作响的耳翅,两只鬼火似的的庞大墨绿竖瞳在滚滚的冷风下更显得阴气阵阵,竖瞳之下是分裂八瓣狰狞的血口獠牙。

    在宇文成康惊惧的目光中海兽一口将他吞入腹中,翻涌的腥风搅乱着渐浓的雾气,一叠叠咆哮声冲上云霄,海兽再次涌入了崖下湍急的河里。

    雾气渐散,躲藏起来的齐景行四下张望了一番才松了口气,将黑色的披风恭敬的交给身后的人。

    “多谢大长老。”

    那人接过披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黑红色的僧衣披在肩头,手捏念珠的僧人低声念了一声佛号。

    若是顾文君再次必然认出此人。

    正是当初小活佛身边的护法桑杰。

    “此番多亏大长老协助,不然属下哪会这般容易让宇文成康就范。”齐景行继续道。

    桑杰低声道:“错错错。”

    齐景行神色不好,牵强道:“可是属下哪里说错了?”

    桑杰直视着齐景行。“少主此言差矣,您才是宇文成康,也将是我等侍奉的少主。”

    齐景行脸上涌现狂喜,他朗声笑道:“大长老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齐景行说着,抬起手撕掉贴在面皮上薄如蝉翼的假皮,霍然露出和宇文康成一模一样的相貌来。

    桑杰又念了一声佛号。“关于龙笛,少主可有成算?”

    齐景行沉吟道:“龙笛以那叛教之人心头血为食,断不会离开他太久。”就是不知宇文成康将龙笛给了谁。

    齐景行思索了片刻,忽的面色微变。“不好,长老,我们快些回去!”

    而此时,已经折返回来的赫连幼清同顾文君站在一起,崖底除了她二人,便只剩下一百五十多名少女,其中仅有十余名活了下来但也陷入了昏迷,插在她们背后的肉色血管的被人斩断,蔓延的鲜血染红了一地。

    半截的弯月倒悬在崖壁上,原本干瘪的虫茧微微鼓胀。

    顾文君看着赫连幼清吹着一支仅有一指长的血红色小笛一步步走向虫茧,奇怪的是,笛子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却察觉到自笛子周围传来的微妙能量波动。

    “幼清……”

    赫连幼清对顾文君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过来。

    虫茧的鼓动声越来越响。

    震动的如同一颗跳跃的心脏。

    顾文君心下怪异,直到她看到赫连幼清用笛子割破了手腕,血顺着伤口一滴滴的落下,如同献祭一般。

    而此时的虫茧像是自内向外慢慢的撕开。

    笛子自指尖跌落。

    赫连幼清张开了双臂,似是迎接。

    “小七。”

    她低声轻喃。

    苍白昳丽的面容,一双眼迫切的涌现着炙热的绝望。

    “阿姐,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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