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我必须先告知于你,这块玉佩对你而言益处多多,却并非没有坏处。”谢流风想到自己的打算,声音微微一顿,还是转而铺垫道,“此界不禁修者与凡人相恋,却并不支持,你可知为何?”

    “是为了更大概率生下带有修道资质血脉的下一代?还是……寿数并不匹配?”张雁翎拧着眉,猜了两个当下主流的观点。

    谢流风摇头:“这不过是次要的理由,更多是为了‘气运’一事。”

    她竖起手指,指尖轻轻点在闭合的左眼前:“纵然八成以上的修道者止步于筑基,但只要能走上这条路,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些‘气息’,自此成为受注视之人。”

    而凡人是不一样的,只要身处的位置不是王侯将相、巨贾富商,连入也难入天道的眼。

    “我大概知道你的夫君是谁,他的修为在金丹后期,若是顺利的话,在未来成就元婴不是什么大问题,到现在为止,全界上下存活的元婴期加起来不会超过一百。”谢流风说。

    无论天资好坏,能走到这一步的人身上或多或少会带有几分气运,他是散修出身,这一项只好不坏。

    “仙凡相爱,除却话本子里提到的那一系列为了爱人走火入魔的故事外,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相处的时日渐长,身上的气运便会有相互紊乱的可能。”

    “不论是你们谁影响谁,凡人拥有了修者的气运,修者拥有了凡人的气运,均不会是什么好事。”

    现在张雁翎身上已经彻底缠绕上了一丝属于她夫君的气运,这气运自然是正面的东西,会保她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可……衣食无忧与生不如死向来不是一个冲突的词。

    “没有这玉佩傍身,你会正常地衰老,却不会那么轻易死去,届时你年华逝去,无法听见、看见、闻见任何事物,也没有再挪动半分的气力,但就是死不掉。”

    她所言没有一句虚假,但双方的地位并不对等,即使她的用词再怎么平和,语气再怎么柔缓……

    “拿了这玉佩,它能把你身上本不该存在的气运吸走,转而将之变为保你以健康年轻的姿态活到正常的寿数死去,只要你稍微上心些,处境并不会太糟糕。”

    这是一个不需要思考太久即可做出的选择题,对张雁翎来说,只要接下来的时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虚度的话,寿数拖到再怎么长也毫无意义。

    “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张雁翎恳切地询问。

    每每谈及杀死她夫君的那种怪物时,谢流风说话总是明说一半暗藏一半,那样欲言又止的悲悯神色张雁翎总觉有几分眼熟,相识的时日长了,她这才从已经快要消逝了的记忆中找到一丝半点线索。

    她伺候的那位小姐的祖母,是家族里难得位高权重的一位老人,只是现任家主和她关系不睦,连带着小姐也和这位祖母不太亲近。

    那次她过去,是婚事将近之时,按照惯例,亲缘关系近的长辈该要赐下一些物件,小姐和祖母关系谈不上多好,就把她给打发过去了。

    “由他们去吧,这般作践本就所剩无几的底蕴,只怕大祸将至也不自知。”

    她在门口听到那位老人家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后再迈步进去时,她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的神情。

    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我需要用到你身上的气运,用来保管一样东西而已,你夫君的水平……勉强还能算入得了我的眼。”谢流风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比如,她基本上可以确定杀死张雁翎夫君的人究竟是谁,修者有来世之说,但被那个东西杀死的人,不可能会再有来世了。

    再比如,中部和东部交界处就是惊险,即使有再多完好无损折回的,那其中也百分之一百是修者,若是真爱护妻子,那个人不该动了念头带张雁翎过去,除非,是有什么非得要张雁翎亲自过去不可的东西在。

    理由简直太好想了,相爱的修者与凡人,前者总是满脑子地想要为后者寻找延年益寿、逆天换命之法,感情永远会冲昏人的头脑。

    她去不到妖族那边,设下结界的是那个东西,即使是她也无法越雷池半步,但她可以肯定,那边绝对没有任何对凡人有益处的东西,一样也没有。

    “本就是要放弃之物,仙家说笑了,其实也不必告知于我,您尽管拿去。”张雁翎摇摇头,她原以为谢流风要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还要特意同她提出,想不到竟然只是这个。

    当年,她能想到的最恶情况是,谢流风要利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些什么,事实证明,在深宅内院长大的她,太容易把人心看得太坏。

    走到今天,张雁翎遇到的仙家弟子里,大多心思不深,品行也是一个比一个纯良正直,连道德方面对自己的要求也极高,将之看待得重若原则。

    也许正是这样,这些人才能自出生起就拥有那般令人艳羡的资质,拥有一条崭新的、旁人想也没法想的通途大道吧。

    ……

    谢流风寄来的信件中确实提到过,这是一位故人同她提起过的珍稀之物,这才寻来设法制了一身衣裳给她。

    只是直觉告诉陌璇,谢流风和张雁翎的交集远远不止于此,至少还有更深一层的、她不知道的联系在。

    作为初见的陌生人,张雁翎能对她有这般的“倾诉欲”,即使是再怎么有眼缘的“第一眼见了便喜欢上了”,也不至于松懈到这一步。

    但再追究这一点并没有任何意义,若是她一问便能问出来什么的话,张雁翎在刚才的讲述中也不会不告诉她,选择隐瞒,那一定是谢流风曾经叮嘱过她什么。

    流风真君做事一向相当有自己的考虑,现在她们是站在一条阵线上的人,既然是她属意过的事,陌璇没打算继续追问什么。

    从一开始,她在听说张雁翎的事后主动招来向她提出是否需要帮助时,为的就是交换到她手中的故事,目的达成即可,至于旁的,只要与大局没什么关联,那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先去柴房看看。”老实说,陌璇基本上没怎么见过修者和凡人的后代,二者在一起的例子不胜枚举,但能有孩子的几率极小,这还是她听闲书里作者八卦来的消息。

    即使对方没有继承到父亲修仙的资质,有这一份血脉在,理应也能承受住术法的施放。

    柴房里,张越已经闹腾得快要没了气力,即使听到外边有脚步声,也无暇分神做出什么反馈。

    陌璇走进来时,他恨恨看过来一眼,见不是自己的母亲后,先是疑惑,而后就将头不屑地扭到了一边。

    连嘴也被封住了,难怪没闹出什么声响,不过这样也好,她进来也压根没打算和张越沟通什么。

    她边掐诀,边从袖中摸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球体摆放在边上,里头封存着方才取出的、属于张雁翎的一部分记忆。

    这类将记忆投放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术法虽谈不上偏门,且有一定的实用性,但一般的筑基、金丹初期的修士全都不会学,好在她闲着无聊的时候一道记下了,只是还从未有过实战的机会。

    陌璇施展地极为小心,灵力触入张越识海的下一秒,一股奇异的斥力将之排挤了回去。

    她眉头拧起,抬手将张越一个手刀劈晕。她有修为在身,他一无所有,在陌璇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反抗什么,这次的探索进行得极为顺利。

    稍稍一盏茶时间,陌璇看着已经布置好的术法,视线挪回自己的掌心。

    那里躺着一颗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干瘪的种子,让人光是看着,心中便下意识感到畏惧与战栗,这样莫名的气势,就是初见谢流风、宣合颂这种大修士时,她也从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过。

    可以肯定的是,这对母子在西墨皇城绝对没接触过任何修仙界的人士,光是凡人,只怕连储存、挪动这颗种子也做不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当时大祸临到他们这对夫妻头上时,并不是它将张雁翎给遗漏了,而是这里还留了一手。

    从张雁翎的讲述看,即使是谢流风,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她出去朝张雁翎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自己过来察看儿子状况。

    幻术的时间流速本来就与现世时间不尽相同,更何况张雁翎和夫君携手走过的人生,不过短短十来年时间而已。

    “你可还记得,当时那怪物长了个什么模样?”陌璇问。

    “它好像是个人,又好像不是,我从它脸上看到过属于人的五官,是世间少有的俊美,但再定睛看去时,却又是……一张没有鼻子、没有眼睛也没有嘴的平整干净的面皮……”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张雁翎再回忆起时,双唇依旧会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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