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陌璇没有合上过眼。
她抱着盒子靠坐在衣柜旁,思索着妲萤留下的话。
旁的不知,至少……妲萤与苏嘉白的修为均比她高出不止一星半点,甚至妲萤身上的气息比苏嘉白要更为凝实许多,无论是他们中的谁,想要杀死自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地骗她。
五十年。
那就五十年。
陌璇知道这半个月以来,关于她忽然“自闭”的事符期师兄恐怕得想七想八了,再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她要如往常一样出去见人才好。
她复又打开房门时,脚尖前的地上正正好放着一个有许多棱角的盒子,盒子下压着张信纸。
纸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忘了把这东西交给你,用此可以暂时回溯至过去,里头应当会藏着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安心修炼,顺利稳妥地将修为稳定在金丹期,五十年后我定会前来寻你。
司职为时间、空间的“回溯盒”,不过她自己的能力和这两样估计全都不沾边,按妲萤的话应当是全然不能使用才对,也许是妲萤帮她动了什么手脚。
陌璇将之塞入储物袋内,她知道这里头藏着的,可能和过去有关。
师父的过去、甚至是……她的。
她没有急着立刻去研究该怎么发动,而是直接去到了书房,那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改造出了好几个位置,有时需要一起探讨某些事务时,方便他们坐在一块儿进行。
驻地里头总是符期和满华轮流坐镇,他们先前便是“筑基”中清韵派修为最高的二位,现在依然是,吸引了一大批同门派的弟子前来,在驻地里颇有一定的话语权。
当然,偶尔陌璇也会窝在这里头。
“符师兄,你在吗?”陌璇刚一迈过门槛,立时便轻轻喊了一声,四下张望,终于锁定了符期的位置。
“师妹,你怎么样了?我看你一回来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还跑去找了苏师弟那家伙……”符期见到她忍不住念叨两句。
“没事了,苏嘉白他……有事先回家那边去了,机缘的事师兄不必担心,已经有了定数,下面我可能会暂时闭关,冲击金丹期。”陌璇将这几天的事简短地挑能交代的说了个遍。
“冲金丹?师妹你其实说不定还是能和那个最快记录搏一搏的。”符期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但他想到陌璇并不喜欢谈这些,立时便闭上了嘴。
“无碍,我不会立刻闭关,若是我师父过来了,劳烦师兄告诉我一声就好。”陌璇摇摇头,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这个。
“流风真君?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师徒之间还需要他来传话,但符期还是先一口应下,“近来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叶予以那边的辖区又来了一起妖乱,她派了门内的金丹期去解决了。”
要说清韵,紫雾,菩提,青霜,拂柳五家,最不用担心的除了他们自己这儿,就是拂柳了,叶予以与满华类似,同样是因妖乱失去了亲人,修炼天赋不错又位高权重,指使得动金丹期,是他们的有力盟友。
“这样就好,不然的话,我好久没有做事,怪不安心的。”陌璇微微松了一口气。
……
符期到底还是失去了传话的机会,陌璇留在驻地等了半月时间,终于还是等到了主动找过来的谢流风。
二人相望,沉默良久,谢流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无奈地笑:“你知道多少了?”
“不多,应当是我问师父知道多少才对。”陌璇一直在等她。
“我指望着能再瞒你百年,现在想来果然只是妄想……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那地方去的,但既然你知道了,我便告诉你吧。”谢流风抛下一条惊天消息,“此界,活不了多久了。”
“小璇,你该知道,上界的天道才是真正的天道,此外,有无数的下界……”
这里面,只有十一界有它们自己的姓名,除此之外的下界,甚至连名字也没有。
如果说,天道是一棵树,那么它们便是天道身上掉落的枯枝残叶,其中侥幸留存下一部分生长为一棵树,但这本就是畸形的发展,根本无法支撑太久,直到这新树无法为世界供给运作所需的能量与养分时,便到了该坍塌的时候。
\"自然循环、弱肉强食、强者生存、败者淘汰……挺可笑吧,其实在你眼前的这么多牺牲,不过只是为了将没用的垃圾慢慢踢开的手段之一。”
谢流风修至出窍期,顺理成章地飞升,在见识到好友宋茗雪的死后又惊又怒。
在这时候,她反而有了顿悟,顺利勘破了心魔,见识到了一切的真相,决意返回下界。
“算了……那回溯盒不是还在你手上吗?去看吧。”谢流风说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她看上去像是在笑,“对我来说,再讲一遍这个故事未免太不公平。”
“只需要催动灵力就好,小璇,我只有一句话要说。”谢流风微微一顿,郑重道,“我这一生,最对不住的人便是你,我不配为人师。”
她连表达歉意也这么坦荡。
“如果师父真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那师父愧疚吗?”陌璇从储物袋里摸出回溯盒,定定问道。
“是的,我愧对你。”谢流风答。
“后悔吗?”她继续问。
“即使时间能回溯多少次,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谢流风说道。
这样就够了。
陌璇微微颔首,以示告别,回溯盒这样的宝物,真要发动起来,多半是抽走她的神识,仅仅留下肉身在原地,先前她迟迟不打开盒子,便是为了等谢流风亲自首肯。
神识被强行抽离令她有一阵近乎颠倒的眩晕感。
再睁眼时,面前已然换了一副光景。
她似乎失去了自如行动的权力,被迫以第三视角看着面前的画面。
这里应当不是下界的任何地方。
结合谢流风的记忆,也许这里是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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