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红日西坠。
虞眠是被饿醒的,系统和她玩了半晌,玩累了,搬着小盒子回去睡觉。她自然而然地清醒过来,意识回到现实世界。
虞眠揉着咕噜直叫的肚子起身,看清四周环境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纱幔低垂,漫天的霞光从镂空的雕花窗射入,零散地落在桌面上,与缥缈的炉香卷裹着,相得益彰。
怎么一觉醒来,竟到了个如此闲适的房间,难道已经到农庄了?
柏梧去哪了?
虞眠拨开纱帐,下榻后看到一把古琴立在角落,还未行至门前,便听到一阵脚步,随后是柏梧与一陌生男子的交谈。
男子道:“令妻可醒了?”
“还未。”
“唉,白公子莫要气急伤身,令妻瞧着未受重伤,若是晚些还昏迷着,便唤我来,在下略懂一点医术,望能帮助白公子一二。”
“先谢过桑公子。”
虞眠还没听明白柏梧哪来的正在昏迷的妻子,就见门外人影攒动。
“桑公子先忙。”柏梧客气道。
下一秒,修长的身影转身,愈进屋,手指貌似已触到了门板。
虞眠下意识踮脚,小跑回榻上,假装昏迷。
甫一躺下,猛然意识到,她好像自从摔下陷阱后便一直昏迷来着。那个妻子该不会是她吧?
听脚步声,进来的只有柏梧一人。他轻轻落锁,踱步至床榻前。
虞眠看不见,只得幻想猜测此刻他在做什么。
下一瞬,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响起,身侧的床榻微微陷下去一块,想来柏梧坐在了一旁。
虞眠屏息静气,不知道柏梧是在盯着她看,还是看着别的地方。若是恰好瞧着她,那她此刻睁眼会不会有些假,装晕这件事怪尴尬的,早知道就睁眼躺着了。
虞眠一时半霎也不知该不该醒来,柏梧注视着她绷紧的眼皮和忽重忽缓的呼吸,不禁挑了挑眉,唇边的笑意渐盛。
这个演技还想装晕?
他目光温和地理了理虞眠颊边凌乱的发丝,在目睹虞眠的耳垂瞬间通红后,轻笑着起身。
柏梧走到角落,拿起那把琴,指尖轻轻拂过琴弦,霎时流露出轻盈的乐声。
虞眠在一曲旖旎的琴乐中睁开双眼,她坐直身子,隔着纱帘,朦朦胧胧地欣赏柏梧抬手抚琴的美景。
琴声悠扬,回荡在走廊中,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商锴铺开图纸的动作停顿一下。
下属好奇道:“殿下,此曲慎是优美,小的竟未曾听闻过,清润动听,似在低语,不知可有何寓意?”
商锴展颜:“江南曲,至于这意……”
“坐上琴心。”
一曲毕,柏梧抬眸:“醒了?”
“嗯。”虞眠双眼放光地看着他,“你竟会弹琴,还如此好听。”
“皮毛罢了。”柏梧甩开衣摆,“下来吧,待会儿让小二送上来吃食。”
“好,不过这个时间应当是晚饭了,唉,中午少了一顿,好饿。”
上好菜,两人对坐。
食不言寝不语,待吃的差不多了,虞眠才问:“马受惊的原因查到了吗?”
“暂时没有,只知道是被暗器击中,已经上报官府了,由官府追查。”
“那是何人将救了咱们,我隐约记得马车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柏梧给她倒了杯温水,慢条斯理道:“是掉进了一处用来捕猎的陷阱。救我们的人是一位姓桑的年轻商人,在鹿州暂居,此次出行是去京城,偶然路过听到动静后赶来。”
“竟还有这样的好人。”虞眠叹道。
“他的话不全可信,甚至可能是编来诓人的。”
“跌落的陷阱在密林深处,很少有道路能通达,仅有的小路也都长满杂草,一般人很少会经过此处,更不要说是去京城路过了,去京城要走相反的方向。”
“这位桑公子与我年纪相仿,气质不似常人,一举一动间皆是上位者的气息,身份定不简单。”
虞眠蹙起眉毛:“来者不善?”
“不尽然,既然谁都能察觉出他的话漏洞百出,说明他只是想隐藏身份,对其他人没有恶意,至少目前看来他还给了我们许多帮助。”
“那我们是否也要隐藏身份?”
“是。我与他说,你我是一对夫妻,此行是回家省亲。我姓白,你姓徐。”柏梧的视线闪躲一瞬,“事发突然,没有来得及和你提前商量。”
“没关系。”虞眠可以理解,她当时已经昏迷了,也没办法商量。
“那我们要在那位桑公子面前假装夫妻?”
“没错。大概要在客栈休整两日,待官府抓到凶手再启程。”
“没问题。”虞眠拍拍胸膛,“我的演技,你放心。”
柏梧回想她刚才蹩脚的演技,温声道:“自然而然地相处就好。”
虞眠点头,表示记住了柏梧的话。柏梧的想法是,两人还是与以前一样,换个称呼便好。虞眠理解的确是像其他夫妻那样自然而然地相处。
于是,吃过饭后,她换了身干净衣裳,梳洗打扮一番,挽着柏梧的胳膊道:“夫君,你带我去谢谢救命恩人。”
柏梧的半边身子瞬间就麻了,他面色如常道:“好的夫人。”实际上心脏跳得像只兔子,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个假装夫妻的提议是不是在折磨他自己。
不过看着虞眠乐在其中的模样,柏梧强装淡定,努力配合。
两人敲响桑公子的门,虞眠问道:“公子可在?”
“来了。”屋中的人旋即翻窗离开,没发出一丝动静。商锴摊开一本书扔到桌上,拢了拢衣袖,走去开门。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商锴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为强烈的震惊。
虞眠立刻捕捉到这抹情绪,顾不得眼前是个帅哥,只觉得心慌意乱,担心自己莫不是哪里装的不像。
“桑公子,这位是家妻,姓徐。”
商锴恢复自然,笑道:“桑某猛地直视白夫人的美貌,一时呆住,还望夫人见谅。”
虞眠适时表现出娇羞,后退一步,半张脸埋在柏梧身后:“无事,桑公子也是风流倜傥。”
柏梧:“……她一向如此害羞。”
“害羞……害羞好啊。”商锴右眼皮一跳,硬夸,“害羞旺夫,旺财运!白公子与夫人真是般配!”
“多谢夸赞。冒昧前来,因为夫人听说是您救了我们,所以想来亲自感谢。”
“对,感谢桑公子见义勇为。”虞眠道,“家中贫寒,拿不出什么有诚意的东西,听说公子在鹿州做生意,往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提。”
柏梧接着道:“我们也是鹿州人,待回了鹿州再去府上亲自道谢。”
商锴的右眼皮又是一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换做是别人路过,应当也会出手相助的,二位客气了。”
三人客套一番,留了个恩爱夫妻的印象,并且说好了回鹿州后会登门拜访,虞眠和柏梧这才回去。
等人一走,商锴立即关门,唤来暗卫,摁着眼皮道:“去鹿州置办一间府邸,挂牌桑府。顺便查一查鹿州姓桑的和姓徐的。”
“属下明白。”
“还有,文珊何时到客栈?”
“江小姐应当是明日到。”
“太好了,明日你来取一幅画像,照着画上的人去鹿州搜。”
“是!”
夜深,商锴对着月光默念——破财消灾。
虞眠回来后一脸兴奋:“好有意思,你说他有没有发现?”
“应当是没有。”
“耶。”虞眠扑在床榻上,“太好玩了。”
她翻了个身,迎上柏梧的目光,登时发现一个问题。
夫妻自然是要同睡一屋的。
虞眠尴尬地坐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若是此时再去定一间房,会不会太明显?”
柏梧颔首。
“那……”
虞眠想说要不她去打地铺,可是看了看冰冷的地砖,再想想两人脆弱的身体,大概是睡不了地铺的。
虞眠从柜子中抱出一床被子,叠成长条形放在正中间,“那边一人一半床吧,以它为分界线。”
“我去收拾床铺在地上睡一晚。”
“打住!”虞眠很不友善地瞟了他一眼,“还要去农庄呢,我可不想在路上照顾病人,今夜必须睡床。”
柏梧无奈应好。
虞眠命令别人的时候理直气壮,真躺在床上反而怂了。她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纱帐,缩成了小鹌鹑的模样,我见犹怜。
即便与柏梧之前隔着厚厚的被子,她仍能感觉到柏梧身上传来的温度。这种感觉很玄妙,飘忽到好似是她的幻想。
柏梧仿佛全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宜人的冷香,香气丝丝缕缕地飘过来,将她环绕,像是柏梧之前的那个拥抱,如同拥着一弯月亮。
虞眠心脏跳个不停,脑子全是“同床共枕”,“我在和柏梧同床共枕”,两句话反复刷屏。
系统躲在脑海深处,被吓得不敢出声,紧闭双眼:快让我睡着,最好是晕过去。我还是未成年小统,不能看不该看的。
虞眠的紧张感染了系统,两人一同不安,随后在紧张中进入了梦乡。
一直安静无声的柏梧,听着她渐缓的呼吸声,默默睁开了眼睛,借着月光,看向虞眠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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