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府回来后,因着两人夜间深谈,她说不喜欢他,他说不在乎,一娶一嫁各有所图,反而倒不拘束了。

    而夜帐之下的亲密,好似变得更为契合起来。就像一日三餐般的例行公事,到时辰了便交汇抵缠,若一日缺了,便像没过完整,总要履行一番。并商量好从下个月圆之时,按着八十一次平均,正式开始解毒进程。

    那缠绵的感觉分外奇妙,在一起时既痛苦又沉醉,恨不得将彼此拥入骨髓才得以解脱。分开后,却又忍不住回味起甜蜜细节,连其中欲罢不能的痛都成了一种缱绻。

    他真的好勇,姜姝有时都快哭了,眼泪都泌出来,他也不停歇。那俊美的脸庞贴近姜姝的耳侧,温柔霸道地唤她“姝姝、小王妃”,若不注意冷沉的容色,哪里像个毒入膏肓的人,分明可以上阵杀敌了呀。

    姜姝自然隐约也听说,外面关于她破了高砌无情神话的议论,论她的娇美如宝珠,细腰如约束,被高砌宠得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连那耗损中气的毒伤都不顾了。

    姜姝哪里有办法去澄清这些,所幸她整日待在王府里,过得悠闲自在,倒也不必在乎。

    日常高砌做他的事,姜姝时而命丫鬟给他书房送去茶点,表一表身为王妃的关切,剩下的时间便都是她自己打发。

    两人坐在一张花梨木圆桌旁用饭,近五月的天渐渐热,桌子被搬到了门前的廊上。看着外面开出花骨朵儿与小花苞的嫣粉荷叶,用膳也显得别有情调。

    高砌仍旧一袭黑袍,覆着蓝黑的眼绸,宽肩窄腰笔挺身躯。他的脸庞是瘦削,棱角分明中显出刚冽之气,隽美非常。敏感的耳力听得姜姝掂在哪个盘子上的频率高些,便面无表情给她夹一筷子过去。姜姝脸一红,等会儿也给他舀碗汤,一勺一勺地贴去他唇边,伺候他喝下。

    男人唇角微勾笑弧,倒是任她伺候得甚耐心。

    他会带她在夜幕下的林子散步,反正王府里的每个角落,他避着眼都能随意走。走着走到无人处时,蓦然俯下宽肩,勾住她的唇珠轻吻。一会儿知她喘息难平了,便面若平常地松开,只待夜里无人之时,在深邃地宠爱她。

    姜姝有时起醋意,觉得他这种行为,没准是那天回门时,被她说中他气姜嫚而娶她。所以故意给她的惩罚,因为姜姝分明感知高砌从那天晚上起,宠她宠得特别厉害。早上起来门打开,总能见到丫鬟们绯红的脸颊。

    除了这句话,她不觉得自己还有哪句话说错。——她当然不记得她说过自己没喜欢过别的谁了。

    天亮后,她常常会去偷看高砌,这种偷看是忍不住地偷看,看完了便心悸乱跳。因为怕他会察觉,他在她眼里已经变得冷厉且精明。

    而高砌虽面无波澜,冷郁的隽颜上,亦可窥出一点点的情眷。

    他牵她的手,她却是不再纠结甩开了。

    不管外面怎么非议,王府对二奶奶日渐认可起来。二爷娶回了琼姿花貌的姝二小姐,虽然间或仍然因毒伤咳嗽,但没再吐血,而且多年冷肃的气场,竟常有柔和笑意。

    再说了,自从知道二爷是被侯府下了药,才把送茶的二奶奶留下,两人新婚之后才见红。可见二爷是真喜欢二奶奶,不然他中毒那般厉害,大郡王给找了多个婢女,二爷都宁忍着毒耗损,也一个不留下。

    因此,王府下人对姜姝的芥蒂便解除了,雁北王喜欢她,底下便把她当主子敬畏。姜姝本是大方娇巧的性子,十分讨人喜爱,如今再学会了用心机,自是把上下打理好,日渐地舒适起来。

    观风亭下,魏王妃阮氏与两房少奶奶在石椅坐着,欣赏对面台子上的动物杂耍表演。说是大郡王领进来的,其中重点节目是孔雀开屏,还有猴子耍盘、踩高跷等杂技。应当是寻思大奶奶出门不便利,正好在家里看,最近京中各官贵人家,都流行请杂技班子进府表演。

    孔雀抖开青绿的羽毛,开出彩缎般绮丽华贵的屏扇,把大伙看得津津有味,连旁边的奴婢都目不转睛。

    姜姝上次在尚书府,因为不慎跌坐在高砌腿上,错过了最精彩的一幕,这次正好补上。

    看过了一轮,休息的时候,她示意映竹把两摞食盒提过来。是她专门准备的精致复古彩花纸盒,一摞各三个,用漂亮的红绳系着。

    姜姝甜软笑道:“这是姝儿买给母亲和嫂嫂的一些果糕,有荔枝味、青苹果味、酸枣味和蜜桃味儿的,拿去尝尝味道。”

    “这家店在东街客来坊,店名叫‘无名果糕铺’,店虽小却十分有脾气。隔四天才开一次张,每次做得数量不多,价格不贵,味道却极醇极正。客人不论贵贱,都按先来后到排队,也不接受预定。上次听母亲说嫂嫂喜吃酸的,姝儿便让陈妈和莲香出去买了些,因一人限买三份,只先买了六盒,母亲嫂嫂尝过若喜欢吃,姝儿下回再买。”

    她才十六岁刚过及笄,肤色若芙蓉,娇美如芍花,生得丰韵纤娜,般般入画。因比高砌小了许多岁,面对比自己大不少的长房与魏王妃,总带着几分天然的敬意,偏又娇羞甜柔,惹人疼爱。

    话毕,而后让映竹递过去。

    郡王妃姚氏看一眼,只见包装上的纸盒乃天香纸坊出的,可见用心。本来只当是个小铺糕点,没甚大不了,随意掂起一块青苹果糕送入口中,只见果糕晶莹透泽,软弹怡香,在那透明的果色中,还间或细碎的青翠果肉,只觉一口甘甜酸香,特别好吃。

    这才理解为何那么多人排队抢着买了。

    姚氏自怀孕后便喜欢吃酸甜的果脯,这般适口的果糕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由笑道:“味道确实不错,难为弟妹有心了,还专程跑一趟。下次让我身边的丫鬟跟着去,就不用次次麻烦陈婆跑。母亲你也尝尝。”

    魏王妃吃了,也觉得味极佳,心想这小丫头还是很可人疼的,即便不说话,看着也喜庆。

    遂问道:“来府上有些天了,可还习惯?最近天气渐热,你院子里的荷花池是高砌为了成亲,才刚凿的,不知道现在招不招蚊子?”

    姜姝应道:“蚊子并不多,二爷点了艾香,驱蚊效果挺好。只是母亲说,这院子是二爷为成亲而修的?”

    可是从高砌下聘到成亲,也才二十天左右,那得多赶工呢。

    魏王妃看她嫣粉的双颊,惊诧又羞赧的模样,可以想见这两人私下感情是多好的。

    听说午间用膳,高砌特地把饭桌搬到廊下,边吃着饭边赏花。奴婢从湖边路过,也常见他二人在林子长久驻足。

    魏王妃温和笑道:“可不是,我也是听刘晋说了才知道。老二从寿宴回来,隔天就命人加扩院子了,我只当他负伤在府,待不住闲得找事做,原是为了娶你。他那个鹤邶院平素人不在,院子也清简,把旁边的一个大院合并过来了,屋廊都是现成,只挖凿荷塘、砌上花草园和假山,时间还是足裕的。没蚊子就好,我这还有些太后赐下的避暑香珠,回头也让人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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