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灵武侯府与二房罗氏商议,干脆早点把婚事办掉,名正言顺,好平息外头的议论纷纷,很快便将聘礼送到了府上。

    隔二天,魏王府的聘礼竟也送到了。五十个红木镶铜金的大箱子,百匹软缎,金银首饰琳琅不计,家奴浩浩荡荡抬进府,比灵武侯府给姜娟的聘礼还多三成,分外体面。

    大郡王高磅与宫中太后身边的祁太监一块送来,祁太监打着拂尘说道:“太后懿旨,既是因误会引起,那便过去不计,但望兴昌侯府引以为戒,莫再生枝节。另赏赐贡品苏绣十六匹,并充为聘礼。魏王府既无娶侧室之俗,姝二小姐便仍做正室代嫁,婚后温娴淑德,谨身慎行!”

    姜弼石夫妇连忙殷勤谢恩,打赏了祁太监,又请大郡王与他一道在正厅用过茶。等人告辞之后,打开聘书一看,果然上书“聘次女姜姝为吾儿高砌正妃”字样。

    魏王是嫡系亲王,生子为郡王。高砌的雁北王乃是皇上赏其军功赫赫,另赐的二字王,因此姜姝嫁为正室之后,也为王妃。

    秦氏瞅着那烫金的端正楷体,心里头酸溜溜的。魏王府即便有气,可明面上给的礼俗却仍这般丰厚体面,竟然太后的赏赐也并在内。

    罢罢,有得有失,这丫头还是能挣命。自己选的,以后日子自己过,别等到晓事儿了熬不住,再回头来哭。

    后院芍町苑里,姜姝正靠在床头绣一方手帕,她这次绣样乃是鸳鸯戏水。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选的这幅绣样,女红她不精通,一边绣一边看着画册里的手法指导,倒把那一雌一雄也绣出别样的灵气来。

    心里头乱麻团的,莫名总想起高砌,想起那暗夜中他枭挺的身躯,好闻的甘苦熏香。

    是抚着他薄唇,一点点润进唇舌的生疏与悸动,是他的默许与激怒反攻,是他下颌抵在她柔软娇嫩上的疼痒。姜姝咬着红唇,两腮也羞红,对比季采双的那份悸动,猜着自己应该并没有喜欢上雁北王,更多是忐忑与忌惮,那为何总想起他?

    但姐姐嫁裴状元,姜姝应该是挽回不了的了,若高砌真对姐姐有情愫,那么过后侯府的抄家血洗怕仍挡不住。不晓得他是否会娶自己,或能稍挽回一些。

    蓦然听见映竹兴奋地跑进来,嚷嚷道:“二小姐,可不得了,雁北王的聘礼送进府来了!我听大房的翠儿说,那聘书上烫金的楷字,聘二小姐为正妃!”

    听得姜姝手一抖,细细的针眼刺入肌肤,渗出一点儿红。

    抬头问:“真的假的?”

    连日侯府后院都在非议,说什么寡廉鲜耻、媚姿艳骨难听话的都有。二堂兄姜赫炎看见姜姝,更是不甘地瞅着她的脸叹息:“我只叹二堂妹不开窍,却原非不开窍,乃是要攀高枝。连那威赫无情的雁北王房里,姝儿你都去得……你可知他中了什么毒,呵。”勾唇冷笑。

    “二堂兄说得姜姝听不懂。”看得姜姝也无话应对,客套福一礼告辞。

    姜姝干脆便装病躲着,也为着让母亲着急。她本就身娇体虚,大夫来了见她素颜白皙,眉间愁云,开的都是调理方子。调理这几日,好东西吃不少,她也不好再继续装了。正巧,雁北王的聘书就这样紧凑送至。

    “啧,天爷也!我说二小姐果然是享福的贵命,奴才们也要跟着走运了!”陈婆听得手上扫帚一掷,连忙恭喜起来。

    姜姝看着晕开一滴朱红的绣面,心想,只能给雄鸳鸯戴朵大花,否则这张帕子白绣了。

    她心知高砌娶她,或因她刻意用情妩媚,或因做嫚姐姐的替代。她亦是识相的,便含唇沉语道:“总算全你们之意,不用再在这后院节衣缩食,我也松了口气。只魏王府乃嫡亲皇室,府上规矩必然严苛,从此你们须谨慎收敛,再不似这芍町苑里随意。我知我出嫁的前因并不光彩,惹来非议许多,可嫁过去之后,咱们要堂堂正正,把这些前因都洗刷过去,都听见了?”

    陈婆瞅着二小姐这般坚定气势,没有半点糊弄,连忙和映竹点头应道:“是,都听小姐的,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姜姝杏眸瞪一眼,以示警戒。她生得娇如美珠,那凶巴巴的模样,竟也能镇住人。

    两奴才这便彻底安心高兴起来。

    府上一并姜娟和姜姝两桩婚事,随后大房秦氏又说,照规矩,养妹不应先比嫡姐先嫁,遂便做主把姜嫚许对裴状元了。

    但秦氏提了要求,姜嫚生下的第一个儿子,要随侯爷的姓。

    这些天,姜嫚都不怎么搭理裴弦洛。她心知亲事肯定没问题了,反而算计起来。

    裴弦洛自从寿宴上被无视,有了前后对比,反而生怕被侯府冷落。自从知道姜嫚亲事泡汤后,好几次站在院外探望,有心自责与讨好,姜嫚都故意闭门不见。

    秦氏提出这个要求,裴弦洛只恐婚事不成,想一下就答应了。

    罗氏那边听得有气,本以为自己长子能过继爵位,如此一来,大房竟然打着这等算盘。这是打算把爵位直接传给长孙呢。呵,要说精明还是秦氏精明,几十年下来一厘的亏不吃。

    暗地里骂丈夫窝囊受气,也只能盼着姜嫚胎胎生闺女。

    可到底兴昌侯府三个姑娘一块办亲事,日期就定在四月二十谷雨之后,正是牡丹盛开,繁花似锦,争奇斗艳的好时节,因此都喜气洋洋地张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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