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什么?”

    季九歌挽唇一笑,笑容里藏着几分深意。

    云竹歪着脑袋思索着该如何措辞,却又一时想不出该怎么问出心中所想。

    “回殿下的话,若是殿下在府里豢养三千面首属实有点多了,不如只养三五个吧?不然殿下的身子也吃不消呢……”

    云竹一脸认真的回话却惹得季九歌笑个不停,这丫头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为何除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旁的就一点儿也没了。

    “好了好了,本宫方才也是同你说笑的,不承想你竟当了真。本宫府里哪里能养那么多的面首,如此一来若是被众朝臣知晓了,本宫的耳根子怕是要不清静了。”

    季九歌笑着安抚云竹的小情绪,随即吩咐手底下的人将桌上的碗碟都撤了。

    “那倒也是,如此殿下还要养面首吗?还是别了吧,不然到时候京中可没有世家公子敢入选驸马了。”

    云竹心心念念的都是将来能够亲眼目睹容丞相入主长公主府,所以万一殿下真的在府里养些面首,容丞相怕是会对长公主殿下避而远之吧?

    不等云竹胡思乱想,季九歌从圆凳上站起身来,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出,点了点云竹的小脑袋,无奈地笑了笑。

    “殿下这是要去往何处?”云竹眨巴着大眼疑惑地问道。

    “方才用了膳,这会儿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哦。”

    云竹连连应下,可是她又迟疑了一瞬。

    “殿下,天儿如此暑热,您还是在府里歇着吧?”

    云竹抬眸瞧了一眼院子里的炙热骄阳,不免有些唏嘘感叹。

    “你这丫头近日里愈发惫懒了,总不能一直在府里待在。”

    转瞬之际,季九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垂花门前,越过抄手游廊,随即便出了府门。

    云竹在后面一路小跑方才追上自家主子,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些许如豆大一般的汗珠。

    季九歌抬步正往府外走去,却见萧司霆竟然去而复返,又似一块木头般杵在了府门前。

    当真是晦气的很,季九歌此时的内心里只生出了这一种想法。

    她指定出门没看黄历,出府消个食的功夫也能遇见他,若是早知会与萧司霆遇上,季九歌定不会出来触这个霉头了。

    “萧公子何事?”

    季九歌清冷的小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眉心不自觉蹙了起来,显然是厌恶极了眼前之人。

    萧司霆也是一脸不知所以的模样,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去而复返来招人嫌。

    可是他的脑海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不断提醒他必须即可返回长公主府,否则必定会发生令他抱憾终身的事来。

    “臣也不知缘由,臣只知若是不来,臣定当后悔一辈子。”

    萧司霆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清润的嗓音似珠玉落入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哦?萧公子编造欺骗之词的功夫是愈发拙劣了,本宫为何要信你。”

    季九歌颇为不耐烦地白了萧司霆一眼,正打算越过他朝着街市上走去。

    萧司霆却又一把攥住了季九歌的晧腕,气得她直接往男人脚背上狠狠来了一脚,似觉不解气又使劲碾了碾方才肯罢休。

    男人面不改色地承受着季九歌的怒火,分毫想要挪开的意思都没有。

    “哼!呆子!”

    季九歌恶狠狠地磨了磨牙,胸口起伏不定,绕过萧司霆身边就气冲冲往前走去。

    云竹也狠狠瞪了萧司霆一眼,随即提起裙摆快步追了上去,心里默默思忖着这种登徒子还真是上赶着讨人嫌。

    萧司霆偏过视线觑了一眼疾步离去的二人,心思百转千回,垂于袖中的手紧了紧又蓦地松开了。

    他见主仆二人离开便也捂着胸口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身上的皮外伤虽然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可是内伤却不能在一日两日就能好得透彻。

    正值晌午时分,烈日晒得地面发烫,空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快要令人窒息的错觉。

    府门前当值的侍卫大抵是去休息了,空荡荡的长公主府门前,威武的石狮子后一道黑色身影鬼鬼祟祟的。

    偌大的斗笠完全遮挡住了他的眉眼,黑纱笼罩着整个面部,让人瞧不出一丝模样。

    他恨恨地握拳锤了锤石狮子,如此也不能彻底消除他此刻内心里郁结的怒气。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非他去而复返,自己又岂能错失了与长公主殿下相遇的大好机会。

    ……

    “殿下,您此番出府是要去寻人吗?”

    云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街市上的小贩,如此炎热的天气还得为了维持生计隐忍操劳着。

    “自然是寻人的,还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奴婢以为能得殿下如此看重的,想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吧?”

    云竹小碎步踱至道旁的阴凉处,两手在脸上扇个不停,树荫底下的微微凉风疏解了她心中的些许热意。

    “殿下,过来歇会儿吧,总不能为了寻人而得了暑热之症,若真如此奴婢可是会心疼殿下的。”

    季九歌岂会瞧不出这丫头心里头的小盘算,怕是再也不想往前多走一步了。

    “罢了,改日再去寻吧,毕竟这人也不会长了翅膀飞了。”

    云竹吐了吐舌,深知自家主子这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娇俏的小脸一红。

    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茶楼,茶楼里宾客满座,这家茶楼的掌柜颇有经营的头脑,在茶楼四周摆满了盛有冰块的瓷缸,缸里养了些惹人眼的芙蓉,供来往宾客消暑纳凉所用。

    茶楼里有一说书人,其言风趣幽默,说的全是话本子里极为讨喜的桥段,吸引了不少客官前来喝茶打发时日。

    季九歌带着云竹进了茶楼,未免与旁人接触,季九歌让云竹递了一些碎银子给跑堂的小二。

    小二也颇有眼力劲儿,立时带着主仆二人从旁边的过道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随后小二又送来了上好的冰镇梅子汤,以及一些时令的水果供季九歌消遣时享用。

    小二忙活完了便知趣地离开了,雅间外的大堂里登时传来说书人的朗朗声。

    云竹从袖口里掏出帕子,弯腰将一旁的圆凳擦拭得干干净净。

    “殿下,您且歇着,奴婢为您打扇。”

    “不必了,你也坐下来歇会儿,这天儿属实是有些热了,别到时候将你给热倒了,哪里还有贴心的妙人儿来伺候本宫。”

    季九歌遂低头执起汤匙舀了一口乌梅汁汤送入口中,酸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口中,令她不自觉打了个颤。

    她又将另外一碗乌梅汁汤推至云竹面前,眼神示意云竹在她对面坐下以便喝乌梅汁汤。

    “殿下惯会取笑奴婢,长公主府里那么多的婢子,岂会没人伺候殿下了?”

    云竹眉眼弯弯,在季九歌对面坐了下来,但是身子却微微侧了侧以示谦卑,她还真就担心那些个丫头抢了她的位置,她可是贴身伺候长公主好些年头了。

    “那可不一样,云竹可是贴身伺候本宫惯了,本宫哪里舍得将你累倒了。”

    季九歌说完这些却忽然噤了声,她透过窗扉缝隙看向下面的大堂,只见一身着浅灰色衣袍的男子站在高台之上,正以那舌灿如莲的嘴皮子说着街头巷尾传遍的风闻。

    女人眸光森寒地盯着大堂处那个说书人,眼神似刀刃射向那男子。

    “话说长公主殿下在府门前与一粉衣女子纠缠,惹得千里迢迢来寻夫的粉衣女子泪洒长公主府,好不凄楚好不伤怀。”

    说书人的嗓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台下之人听得那是津津有味。

    “放肆!”

    一道清冷的声音透过窗扉传了出去,虽音调不高,却能使得那些静听说书的凡夫俗子皆能耳闻,似初春湖面上的碎冰,沁人肺腑寒凉入骨。

    茶楼里登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那个说书人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惊恐的眸子下意识朝着二楼雅间的方向探去,在锁定季九歌所在的那间雅间后,立时跪了下来,在地上磕个不停,唯恐季九歌当场定了他的罪了。

    “台上是何许人,竟敢聚众宣扬不实言论,非议本宫内帷之事,该当何罪?”

    季九歌不过是想敲打敲打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不是何事都能拿来戏说一番的。

    更何况,说书人竟然敢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将她说成了强抢男子的无耻之徒,她可不认为此事是一桩美谈佳话。

    “小的只是一介布衣不足挂齿,长公主殿下恕罪,且饶小的一命,小的定当感激不尽。”

    “呵……”

    季九歌冷笑一声,执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重来一世她可不再似从前那般好说话了。

    “你这是在逼迫本宫饶恕你么,可是本宫偏生不想如了你的意,你既在此靠着说书谋生计,那么你当知晓胡乱编排皇室中人又是什么罪过?”

    季九歌的声音又冷了几分,连带着茶楼里原本热闹的气氛也瞬间降至冰点。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小的也只是道听途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哦?道听途说不分辨真伪就将此事大肆宣扬,看来你的命并没有你腰间的银子值钱,你说本宫说的对与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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