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阳光带着雨后初晴的味道,混着凉风习习,呼进肺里沁人心脾的神清气爽。两人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各自都狼狈得死,外衣上全是泥,跟地上滚过一圈似的。

    易梓后知后觉地嫌弃起来,一起床就一直皱着眉。姜义昨晚的衣服还没有干,但也只能凑合着穿。好在少爷没学神那么挑,否则两个都别想好。

    那条小道上还是很难走,石头铺的路根本没有用,因为泥点都已经打在了上面,照样脏且崎岖。易梓牵着姜义的手,一边下去一边道:“我以后再陪你来这种地方我就是你。”

    姜义握住旁边的树枝,没怎么注意听:“我是什么?”

    “傻逼。”

    姜义笑着骂了一句。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路过了那个老太太的小院,老太太正坐在自家院子里靠在摇椅上晒太阳,有一只狗看见陌生人狂吠着,被老太太随手抄起旁边的扇子拍了两下狗头才消停下来。她看见姜义,眯起眼睛:“诶,准备走啦?”

    姜义笑笑:“是的,昨晚多谢您。”

    老太太往前凑了凑,看起来眼神不大好:“这就是你说的那小孩?”她看清了重新躺回去,“长的是俊。”

    “比我好看吧。”

    老太太摇了摇扇子:“你俩差不多,都跟泥猴子似的,赶紧回家洗澡去。”

    回到庄园人都已经出去玩儿了,而前台的小姐姐看起来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没什么多余的反应。所以两个人的脸没有丢得太难看,迅速钻进房间。

    姜义把外套脱了去翻衣服,道:“你先洗。”

    易梓抓着衣服,歪了歪头:“一起?”

    姜义拿着一条浴巾砸向易梓:“洗你的去,一天天的就知道点火,我快预编成消防队的了。”

    易梓接了浴巾,耸耸肩,好像有点无辜,随即转头进浴室去了。

    旅行还没开始就折腾出这么一通,两个人都没了什么出去玩的兴致。洗完澡后两人就凑着躺在床上睡觉,成了两条咸鱼。

    直到姜果果的电话打过来,极力号召两位加入他们的湖畔野炊行列。但由于昨晚两位都没怎么睡,所以两边斗了一阵嘴皮子,最后姜义还是输了。姜义自己还躺着,却拍了拍旁边的易梓:“起了,咱去吃烧烤。”

    易梓困得不想动:“梦里都有,不去。”

    姜义哭笑不得:“那也没这么准确的吧。赶紧的,都快晚上了,你还没吃东西,等会儿胃病又犯了。”

    最后姜义又是哄又是拉的把易梓拉起来,好容易是坐起来了,但好几次易梓都跟没骨头似的又倒回去。好在姜义及时拉了他一把,就这么周而复始地穿好衣服。

    要说起昨晚,真他妈一言难尽。

    两个人回房间的路上,姜义弄成这样是怎么着也得先洗澡的。结果刚走到那条走廊就听到正好是他们房间隔壁传来压抑的呻吟声。刚开始他们没怎么在意,直到后来那声音越发放纵,破客栈的墙壁隔音效果跟层纸一样——压根没有一根毛线的用处。

    房间里洗澡的地方本来就离那个房间近。易梓本来还在房间里等,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就率先扔下他男朋友逃下去了。留下姜少爷一个人洗澡洗得快疯了,只能打电话骂易梓到底有没有良心。

    易梓被他谴责得回来了一点良心,重新回来陪男朋友洗澡。两个人平常说几句撩骚的话都会起火,更别论隔壁玩得越来越野,什么让人害臊的话都说得出口,就算有人怒而敲门都不带停。这样的刺激下,两位少年根本受不了这刺激。

    洗过澡后,这边两个纯情少年赶紧落荒而逃,在一楼晃荡了两个小时,手机还不敢怎么用,怕没电,就从旁边摸了副牌打,每半个小时上去一次,半夜一点多才终于他妈的能回房间睡觉。

    ·

    外面这会儿已经有些冷了,昨天姜义回到庄园的时候就把围巾脱了下来,没带出去。所以这个时候围巾还是干净的,他把穿好衣服打理好的易梓第n次从床上拽起来,往他脖子上围了好几圈。

    易梓仰脸方便他围围巾:“我要被勒死了。”

    姜义皱眉:“你出门也不带个围巾,这么冷的天。”

    易梓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大雨天的你不也跑出去,淋得一身湿回来,亏的你没感冒。”

    天空澄净。

    远处的山脉连成波浪,悄然隐匿在湖水的末端,被碧蓝的湖水衬印成蓝色的妖姬,天空的云朵扯成片散落在各处,冲撞进眼眸中,成为一抹别样的亮色。

    湖水见了底,里头的石子是彩的,大片铺染,上边点缀着候鸟二三。轻风掀起涟漪,波浪散开,重重叠叠成褶皱。四周翠绿的枝丫铺盖下来倒映在湖面上,木舟泛过,木桨掀起水花,优美的抛物线像是彩虹。

    他们找了一块裸露的空地,湖边风大,差点把人给吹傻。

    “阿西……”沈佳把本来敞开着放浪不羁的外套扣上,裹得活像只熊猫,笨拙地蹦跶到叶瑞面前,“帮我拍张照!”

    叶瑞接过手机笑道“好”。

    女孩穿着雪白的风衣,衣摆在风中猎猎而飞,她似乎有点走神,视线落到远处那条水天一色的线上,长发被随意绑成一个马尾落在后头,额前刘海遮迷眼,惹得她微微皱眉。

    叶瑞手指不自觉点下了拍摄。

    她听见快门声,回过头照样笑成了一副傻样:“好啦?”

    叶瑞低头去看手机里的照片,抬头笑笑:“好了。”

    这样的沈佳看起来,身上藏满了他不知道的故事。

    看起来自由,随时会离他远去,像一阵轻烟,风一吹糅合在天地之间,他抓不住任何形状。

    又好像身上被拉了无数条线和锁链,锁上沉重的手铐脚镣,她挪不动一步路,否则四处密布的丝线会将她撕裂。

    “诶?”沈佳一愣,随即笑起来,“抱着我干嘛,我又不冷。”她好像急于展示的小孩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鼻尖被冻得有点泛红,笑起来眼睛弯得像天边的弦月,“看,我穿的好厚呢!”

    叶瑞没动,只是用外套包住沈佳,目光落在她鼻翼上,没说话。

    沈佳也不在意,低头认真看着,看起来十分满意:“来,我们俩拍两张。”

    叶瑞坳起劲:“就拍两张?”

    沈佳笑着哄:“好多好多张。”

    易梓坐在石头上用脚尖勾了一下姜义:“看什么呢,你的目光也会打扰到人家。”

    姜义不太懂这是什么定律,但还是耸耸肩收回目光:“行吧。”

    还好烧烤架并不需要火,来箱电就可以用,他们特地找了一块大石头挡风,姜果果捧着腮对着烤架上的烧烤垂涎三尺:“好了没啊……”

    姜义:“第八次。”

    姜果果看他:“啥?”

    姜义将烤串翻了个面,只觉得跟这群傻子出来玩简直体验感极差:“这是你问的第八次,谁让你们这群没有一点经验的二傻挑的全是硬成石头的冰冻食品?给我闭嘴。”

    姜果果对着旁边的罗才委屈:“呜呜呜呜呜才子我哥他凶我,他有了媳妇他就……”

    易梓看向烤架的目光向上挪,双眼微眯:“嗯?”

    姜果果:“……没啥了。”

    几个人都没怎么看时间,磨磨蹭蹭不知过了多久。没什么事做的人就开始在湖边捡石子打水漂,等到吃到的时候,沈佳已经能扔出二十个以上,骄傲地扬起小下巴夺得了没有任何奖励的桂冠。

    黄昏的灿烂自地平线铺来,湖面的水弧熠熠生辉,钉铃咕噜地响。天边的火烧云色调温暖,金光在少女眉睫上镀上一层金边,像是黄金的颜色。

    夜幕悄然无息地将天空染黑,天空逐渐黯淡,露出几点星光。等到全部黑下来,碎钻被镶嵌在黑色丝绸上,被遥远的灯光镀上闪光点。

    他们在天堂的笼罩下尽享人间烟火。

    ·

    易梓的嘴可能是一张乌鸦嘴。

    比如说,好几年没生过病的姜少爷,就这么轰轰烈烈地感冒了。本来姜义下午就有点晕,但少爷没放在心上,只觉得可能是睡久了脑子有点偏瘫。他发现不对的时候,是易梓贴着他的额头说好烫。

    易梓从睡梦里起来,懵了片刻。然后就察觉到姜义不安的呼吸,他去碰姜义的手,随即又去碰额头,都是触目惊心的滚烫,他急忙用上了他唯一知道的知识——拧了一块热毛巾给姜义垫上。

    说来也是,就这么淋着雨去山下,一来一回,风本来就冷,被沾湿的衣服将寒冷留得更久。因为衣服没有干,所以他一晚上就穿着薄薄的内衬毛衣,也没怎么睡好。早餐和午餐都极为敷衍,到了晚上,虽然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但能避的有限,所以还是算吹了一晚上的湖边冷风。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不生病发烧才怪。

    易梓记得郑启欣女士给自己收拾了一个医疗备用箱,里面有各式各类的常用药。鉴于易梓小同学平常的行为,大部分是跌打损伤,还有他常用的胃药。其他七七八八的都没怎么见过,易梓看了半天的说明书才找出几种治疗发烧感冒的药。

    易梓把药盒往桌子上一堆,他记得之前郑启欣女士给过他一个发烧感冒的药方,虽然不知道对姜义有没有用,但总比自己瞎配的存活率高些。可这药方不知道哪儿去了,他翻箱倒柜半天没找到。

    姜义看他折腾半天,忍不住道:“祖宗,别管那药怎么吃了,要不咱先把水先烧上?”

    易梓猛地反应过来。房间里有配套的热水壶,易梓在姜义的指挥下拿热水烫了一遍后又拿饮用水洗干净,把水烧上,然后继续找他的药方。最后在药箱的小隔间包里找到了那张小纸条。

    配药配到一半,又突然想起什么,跑来换姜义脑袋上的毛巾。这会儿水也烧好了。姜义看他配药配得认真,想自己起来倒一杯水先晾着,结果易梓一把拦住了他,义正言辞道:“病人别乱动行吗。”

    姜义无奈地重新躺回去:“水,我想晾凉。”

    易梓拿少爷自带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药方也配好了,让姜义一口咽下去。姜义吃完药之后,易梓还纠结着要不要弄姜汤,最后姜义告饶,表示自己还想多活几年,易梓想了想自己至今没成功过的下厨经验,最终还是放弃了。

    易梓摸了摸他的脑袋,可惜这一时半会儿的并不会有什么改变。姜义伸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这才多久,怎么,不会照顾人啊。真是难为您老人家,我真是享福了。”

    易梓:“……嗯,没你那么专业。”

    姜义懒洋洋地笑:“娇气包。”

    易梓躺下来,叹气道:“主要是说出来有卖惨的嫌疑。要是是我自己病着卖点惨也没什么,你病着我还卖惨不合适。”

    姜义笑得咳嗽了几声:“你要让我一下笑岔气过去。”

    易梓稍微想了一下,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一般都直接打120的。”

    姜义有点不信,易梓就解释道:“因为我跟我们这边的医院都很熟,毕竟在里面住过挺久。那边的老一辈的干部不仅跟我妈熟,也认识我,以前都照顾过我。我那病时不时复发,有时候确实不能随便乱动,不然给医疗救援又增添麻烦。”

    就在姜义被他唬得都快信了的时候,易梓一个手背抚上了他的脸颊。易梓的手很凉,摸上来很舒服。他笑着道:“逗你玩的。就那种小伤小痛的哪儿还麻烦什么120,我又不缺德。”

    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找点药吃了算了,因为之前郑启欣有点忽略了这个问题,所以吃下去的药往往没什么用。大多数时候要不就是不严重自己好了,要不就是等舒服一点了再去医院。

    他也可以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可他们太忙,打过去只会徒增担忧。

    姜义等了半天没能等来下文。灯已经熄了,他握住脸颊上的手,因为没什么力气,笑得有点轻:“你以后可以拨打男朋友热线,这条热线24小时为您服务。”

    你不缺德,但是你可以任性。

    静默了一会儿,姜义好像药效发作太困睡着了。窗外风掀开窗帘从缝隙里透出一线光,正好在他的眉睫上划了一条线,随即像箭一般穿过两人交握的手。易梓拿被他握住的手指蹭了蹭他的脸,然后牵过姜义的手,在他的骨节上落下一吻,轻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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