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欢的宿舍有名的豪华,每年因为宿舍就能吸引来不少学生,一般的是四人间,甚至有单人间和双人间,按照自己的要求报,然后付相应的费用。

    女生一般是选择双人间,男生选择单人间的居多一点。

    经过分班,宿舍的位置重新调动,把一个班的人放在了一层楼的同一个区位里,能互相有个照应,要上课了互相叫叫起床什么的,避免睡过头缺课。

    易梓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了什么噩梦,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外面有高三生走动的声音,一看时间,5:55。

    他拨了个电话给姜义,一边换衣服一边打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才被接通,某人刚醒的声音有些沙哑:“……喂?”

    易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起床。”

    姜义懵了好一会儿,估计是磨蹭挣扎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好。”

    易梓把电话挂了,去厕所里冲了个脸,清醒一下。

    门突然响了:“谁?”

    姜义靠在门上,有气无力道:“你失去梦想的同桌……”

    易梓开了门,姜义现在全身筋骨都造反叫嚣着不受他控制,于是被重力往下拉拽着一下没站稳,下意识去抓眼前的易梓:“原来……早上六点的世界是这样的……长见识……”

    易梓的门关了一半,突然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两步,被床沿抵到小腿,上半身又承受着姜义的重量,不可扭转地倒在床上。

    “起来。”易梓推了他一把,姜义却一动不动,再叫两声,已经睡着了。

    这什么速度……粘床秒睡,猪吗。

    易梓的眼前是姜义的脖子,喉结随着他的哼哼声和吞咽而上下滚动着,双手将他禁锢住,看起来是醒不了了。

    易梓看了好一会儿。

    六班教室。

    最近每天早读快上课时丁彩都会来查人头,这天她看见连向来最后一分钟踩点的沈佳都来了,正要走,突然看见了两个空座。

    丁彩皱皱眉,指了指:“这两人呢?”

    没人知道。

    按说一个班都住在一起,要上课的时候彼此之间都会叫一下,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有人叫他们起床吗?不知道他们昨晚住宿舍?他们昨天晚上晚自习又逃了?”

    他们昨晚晚自习很老实,基本上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今晚要住宿舍,昨晚还来了好多住宿的女孩子和本来不住宿昨晚却住宿了的女孩子,晚自习下课期间凑在走廊上看他们俩。

    但是……谁敢去叫啊,那不是找死么?

    丁彩叫了一声班长:“谷菲,你去那边叫一……你抖什么?”

    谷菲吓得笔都掉了:“是……”

    虽然昨晚还显出了共同爱好,但人的固有印象挺难改变,谷菲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三舅姥爷啊,我要凉了。

    丁彩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谷菲平时不是这么磨蹭的人:“那就快去,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我要看到他们在教室坐着。”她撕了一页班务日志,草草地签了个请假条。

    所有人对谷菲投以同情的目光。

    谷菲深呼吸几口,想找个一起死的:“佳哥……!”

    沈佳刚才吃早餐吃到一半,看见彩姐来了赶紧把手抓饼塞进桌肚里,此时又咬了一口,含糊道:“干嘛?”

    谷菲殷切地看着她,蹲在她座位旁边:“我不敢啊……”

    沈佳劝道:“他俩其实也没那么……暴力,没见过他们对同学动手,更不会打女生……”

    谷菲欲泣:“不是……我不是怕被打,好吧好像有点,就是说……易梓那个脸冷的,看我一眼我都觉得害怕啊,求求你了,佳哥你最好了……”

    沈佳抓起手抓饼妥协了:“走走走走。”

    叶瑞拿着登记表,笔在表上轻轻敲打着,显出一点好整以暇的冷淡,看着面前这个迟到的高一生,微微掀起眼皮,一举一动都像个问讯的:“哪个班的?”

    高一生低着头,脸憋红了不说话。

    叶瑞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一次,像个外壳包装精致实则死板无趣的复读机。

    谷菲当即吸了口凉气,在沈佳耳边道:“哇塞,传说中叶瑞当学生会会长能吓哭好多人,我还以为是假的……”

    她跟沈佳分享八卦:“我记得他高一的时候还是副的,在外面抓到一个高二的女生,那个女生的请假条丢在家里了,当时跟他解释愣是解释不通,把人家直接急哭了都,直到那个女生的班主任听说了这事过来领人……”

    总之有点不通人情的死板。

    沈佳想起了昨天,叶瑞等她吃完,然后拿着合法请假条跟看门的保安解释,保安认识他,对他的话十分信服,虽然身边有沈佳这么个屡教不改的惯犯,但也只是稍微问了几句就放他们俩进去了。

    她还调侃人家滥用职权放水。

    就是在放水啊……

    有一个学生会看见了她们,过来问。

    叶瑞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装可怜不愿意说话的高一生,他见得多了,有的是时间跟她对峙:“同学,你这样是浪费时间。”

    高一生嗫嚅着,实在不想被记过:“我……我就迟到了几分钟。”

    叶瑞指了指旁边的教学楼,无情地道:“只要上课铃响了,迟到一秒钟也算迟到。名字,班级。”

    高一生眼里晃了点泪,这位帅哥怎么对女生这么不客气!

    “我我我……我真的找不到了……”

    “班长大人,您仿佛在逗我。”

    叶瑞的眼神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瞥过去。

    谷菲急了,本来丁彩写的请假条就是怕她遇上学生会查人,她被吓得只记得要找救兵,把请假条落在教室里了。

    还得连累沈佳也被记名字。谷菲顿时有点过意不去。

    那个登记的学生会本来一般就把她们放过去了,从教学楼大大方方来的,随便说个理由放得很宽,但转头看见会长大人看向这边,不敢放水:“找不到请假条就登记个名字吧。”

    沈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登吧登吧。”

    叶瑞突然出声叫停:“等等,”他对身边另一个学生会指了指面前这个迟到的高一生,“你看着这个。”

    沈佳的手一顿,叶瑞走到她面前:“没有请假条?”

    沈佳嘴角勾了点笑,无奈地一摊手:“本来是有的,但现在没有。”

    叶瑞看着少女的笑,有点不知道目光往哪儿放的躲开了。可他既然已经过来,就得干点什么。本来想着说一句“这次就算了,下次注意点”,脑子突然转了个机灵,垂下眸,掩饰住小心思的不安:“那你说怎么办?”

    沈佳试探道:“登记?”

    于是叶瑞把登记表往前一递:“好,你登。”

    来问沈佳和谷菲的学生会有点迷茫。

    既然都是要登的,那会长大人你过来干嘛的?

    叶瑞在高一的时候就是学生会副会长,除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干得一丝不苟,其他的归属于别人的事那是想得到他的一眼注意力都不配,能越过他的事不要来找他,否则就得做好被甩脸色的准备。

    所以现在这个在这多此一举的会长大人是什么情况?

    叶瑞并不知道旁边的成员已经在心里写了本书,他兀自看了一会儿那个名字,这字很潇洒,十分符合她。他又问道:“那个班的?”

    谷菲觉得有点好笑,这俩装着不认识呢,但沈佳没有笑,十分正经地配合:“高二六班。”

    叶瑞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向上扬了一点:“我是高二七班的,你下课有时间了拿着请假条来我这划名字。”

    等她们进了男生宿舍,一推开门发现里面两个宿舍都没人,想想也是,这俩都不住一起,有什么理由一起睡晚了迟到。“见鬼,大早上的逃校,他们真的不怕死。”谷菲或许不太清楚那两位的德性,但沈佳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立马掏手机,给那两位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易梓的语气有点凶,听起来心情不佳:“有事?”

    谷菲听着有点怵,但沈佳并不害怕,冷笑一声,道:“我来好心提醒您看看现在几点?”

    对面的易梓显然是看了一眼时间,沉默了两秒:“……”

    易梓说了一句“马上回校”就挂断了电话。

    事情有点曲折。

    虽然姜义沾床秒睡的功夫了得,但还好没有人传人的迹象。易梓把姜义重新叫醒之后,两个人去了校外吃早餐。

    这个时候,不住校的学生正在周边的早餐店吃早餐,济欢虽然没有在市中心,但也算是居民区,在这种早班高峰期中比较拥挤,汽车鸣笛声和学生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与嬉闹声不绝。

    两个人找了一个小店的位置坐下,叫了两碗粉,易梓低头刷着手机,姜义就负责在旁边打扰他。

    此时人有点多,眼看着早餐还没上来,某两位可能得先掐一架。此时有一个小女孩惊喜地叫了一声,顶着一头鸡窝蹦跶到易梓面前打招呼:“哈!”

    姜义可以看见易梓的表情从刚才能校园暴力他的暴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温和,似乎一身的起床气都被这丫头的一笑散没了,嘴角勾了勾,但像他的性子一样,依旧不深:“早上好。”

    小女孩又是“哈”的一声回应。

    老板娘哭笑不得地跑过来:“头发还没梳呢,乱跑什么……”

    小女孩躲了几下,不愿意那把梳子落在自己头上,脆生生道:“粉!”

    老板娘听懂了:“好,粉,你去给哥哥端粉。”

    易梓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太乱了,没梳开,而小女孩已经蹦蹦哒哒的去后面的小厨房里端粉了。

    她端过来的时候神情严肃,整整齐齐的帮两位哥哥放好碗放好筷子,两位成功吃到了通过小老板亲自端来的插队的粉。易梓看着她松了口气有些开心的样子,笑着夸了句:“真厉害,谢谢欢儿。”

    欢儿很有大老板的风范,颇为矜持地点点头,表示“诸位该吃吃该喝喝,今晚的单算在我账上”,满意地去找妈妈梳头发了。

    易梓看欢儿进了厨房,发现有不少人看着自己,其他咬着耳朵红着脸的女生暂且不提,最引他注目的便是眼前这位:“看我干嘛?”

    觉得你很温柔。姜义想。但又觉得温柔这个词可能会让易梓暴起揍同桌,摇了摇头,只是笑。

    “有病。”易梓不理他。

    “哎,”姜义转了转手上的筷子,“我就是之前见过那丫头,没见着她笑,这会儿见了你,倒是笑得跟朵小花似的。”

    易梓加了点醋,道:“欢儿脾气挺好的,你对她做了什么吗?”

    姜义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我看她跳了支舞,还邀请我一起成团出道,可惜啊,哥虽然有一张可以当顶流的脸,却并没有当顶流的心思。”

    易梓忍无可忍,夹起桌上的油条塞他嘴里,强制禁言:“闭嘴。”

    两个人吃完了往校门走,姜义正在跟他笑着,转头看见了什么,突然骂了一句。

    易梓下意识看过去。

    姜果果站在一家精品店门口,表情不耐地看着旁边的男生,出口说了几句话,估计不是什么好话,那个男生脸色有点难看,不过依旧没走。

    等走近了,听见姜果果对那个男生说了一句:“我不知道,我还要说多少遍,你他妈是聋吗听不见?”

    姜果果看见了姜义,眼睛一亮:“哥!”

    姜义护在姜果果面前,挑了挑眉:“你有事?”

    易梓站在旁边,就是觉得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那个男生愣了好一会儿,大概终于比对完自己跟姜义的武力值,含糊了几句打算走人,易梓伸脚把他绊了一下,懒洋洋道:“问你话呢,还没答完怎么就走了?”这种狗皮膏药,就得一次治好了,不然今天是被他们遇见了,下次还不知道得骚扰人到什么时候,易梓见得多了。

    男生被这一下弄得恼了:“我告诉你们我在隔壁技校认识人!”

    看那两个人没说话,男生以为他们被唬住了,又“宽宏大量”般补了一句:“今天是我不跟你们计较……”

    “巧了,”易梓嗤笑,“我倒想跟你计较计较。”

    姜义看了眼时间:“行了,你先去上课,我给你处理好你这破事。”

    姜果果嘟嘴,还是听话了:“哦。”

    旁边的易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这个男生,阴阳怪气很有一手,把这个男生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姜义没他那么多词,就配上他那张沉下来凶神恶煞的脸在旁边适时威胁几句,一唱一和的。旁边有几个人看过来,就被姜义一眼怼回去。

    这时,欢儿拿着一个小风车站在店门口张望,看见了易梓,开心地跑过来,却不小心撞上了那个男生。

    男生被撞得踉跄一下,面子挂不住,顺手推了欢儿一下:“滚开!”

    欢儿差点没站稳,叫了一声,被易梓两步上前扶住:“没事吧?”

    欢儿看起来并不在意,依然兴冲冲的,把风车往易梓面前一怼:“呐!”

    易梓瞪了一会儿那个男生,随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欢儿身上,夸道:“自己折的?真厉害。”

    欢儿把风车怼得更近了:“呐!”

    易梓懂了她的意思:“……给我?”

    欢儿快把风车怼到他脸上去了。

    易梓接过风车:“谢谢。”

    欢儿送完礼物,两个小羊角辫一跳一跳的回去了。

    于是,这位很凶很冷的校霸,手里拿着迎风唔哩唔理转得欢快的七彩风车,设备特像小魔仙,语气却当着大魔王,眯着眼看那个男生。

    “你是不是找死?”

    ……

    到后来他们就接到了沈佳的电话。

    易梓押着那个男生去给欢儿道歉,那个男生一直扭扭捏捏的,拉不下面子,才拖了一点时间。

    最后因为迟到,他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又加了五十遍。

    姜义边抄边道:“我觉得这二十四个字会成为我人生的引路灯。”

    易梓趴在桌子上,显得没精打采的:“是吗,它已经是我的了。”

    易梓倒是有写检讨的经历,相较于姜义轻松许多。

    姜义提议:“那你觉得我要不要赞扬一下我们学校的校风和纪律?”

    易梓觉得这是一个好思路:“学校是你家开的,你自己赞扬算个什么意思,这样,我来赞扬。”

    姜义想反驳,但一时半会儿被忽悠瘸了,竟然觉得很有道理:“……那我写什么?”

    “你?你赞美一下老师的兢兢业业,由此推及对老师的愧疚,对自己未来和对国家对民族的愧疚,前面多用一点形容词,然后扯个名人典故,先夸赞名人行为,然后推己及人到自己身上,说明你得向人学习,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扩展到他为什么会成功上,随便扯。”

    “……”

    经验之谈啊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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