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节的第二天,卿有以刚到公司就受到了众人的目光。
被这些人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饶是卿有以也后背发毛:“昨天下午休假,是我记错了么?”
“没错没错,你没记错。”萧临十分狗腿地凑过来跟她勾肩搭背。
卿有以差点儿打了个寒颤,她一把推开萧临的脸:“你能不能别用那么猥琐的眼神看着我,好歹也是有几十万粉丝的人,注意点儿形象。”
“不不不,”萧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形象什么的不重要,八卦才比较重要。”
哈?卿有以无言地扫了一圈,终于在一圈“你懂的”眼神中发现罗夏棉悄悄跟她指了一个方向,小声说:“昨天你走之后送来的。”
顺着女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卿有以看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以及办公桌上的百合花束。
卿有以一下子就放松了,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等她走到办公桌以后,众人立刻围了过来。卿有以看着他们的架势,忽然觉得很对不起认为设计行业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向往者们。
拿过花束,找出里面的卡片翻开。大家都是一脸许久没听到八卦了非常需要浇灌的表情,但本着尊重她隐私的原则没有凑上前看。
“都是什么情话什么甜言什么蜜语啊?给我们透露下呗。”
对面众人好奇的目光,卿有以把卡片翻开放到桌子上让他们自己看。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卿有以收。
字迹苍劲豪迈,潇洒利落。没有落款。
这完全打破了大家的猜想。如果是男朋友,称呼应该会亲昵;如果是追求者,应该有几句表白词。难不成是客户?也不对,客户没理由不加落款啊。
萧临索性直接问:“这花是谁送的?”
“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把我都给问住了。”卿有以摊手,她是真不知道。
卡片上的字迹她不认识,她也想不出有谁会送花给她。这不是她最近第一次收到花,早在上个月情人节的时候她就收到过一束。不贵情人节前一天她再她妈家,一直住到二十号才搬回跟尧未合租的公寓。
因为经常跟门卫打招呼,门卫认识她,见她回来就说情人节那天有人送花给她。礼盒装的大束玫瑰,由于一直没放水,干枯得看不出原本华丽的影子。
卿有以没有在里面找到留言卡片,她想当然地以为是跟她分享日常的铭玖送的。
编辑一条感谢的短信发过去,铭玖在半个小时后才回复,内容是:你刚刚,是不小心发错人了吗?卿有以这才意识到送花的人不是他。接着她又反应过来,也许是门卫搞错了,花不是送给她而是送给尧未的。
于是她发了个消息给尧未,说情人节时家里收到了一束花。
尧未的信息回的很快,她说:“同喜,我也收到松亦送我的花了!”
不是铭玖送给自己,也不是松亦送给尧未的,卿有以只能归结于是送错了。
可是今天,她又收到了一束。
卡片上的名字排除了送错的可能性,反倒叫她更加一头雾水了。
如果情人节的那束花是送给她的,那和今天送花给她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情人节送红玫瑰,妇女节送白百合。这是什么暗语?卿有以想不通。
没挖到自己想听的信息,不一会儿大家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卿有以干脆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她先是检查了邮箱,处理完需要回复的邮件以后打开indesign,接续修改排版。
五彩斑斓小姐显然很闲,跟他们签了合同以后天天往平行线北跑。搞得他们一听到高跟鞋的啪嗒啪嗒声就心里发毛。
最辛苦的还要数冀水源和罗夏棉,每天都要解决五彩斑斓小姐提出的各种,众人透过他们俩疲惫的眼神就能揣测到一二的任性要求。
五彩斑斓小姐的时间观念很强,每天上午十点准时出现在平行线北,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冀水源叫上罗夏棉,和五彩斑斓小姐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萧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搬把椅子走过去就把时间校正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埋头干自己的工作。
“哎,最近老大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背挺的都不像以前那么直了。”
“小棉妹妹也是,脸都失去弹性了。等她出来我一定要给她推荐我最近用的面膜。”
以上对话来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临,和因这种麻烦事落在了别人头上感到幸灾乐祸的萧临。
萧临是他们公司里的活宝,一个从言谈举止到穿着打扮都gay里gay气的24k纯金钢铁直男。
某奢侈品牌曾出过“情侣款”衬衫,颜色选用和图案位置都一样,只是男款是直袖,女款胳膊肘以下是喇叭袖。
萧临因嫌弃男款衬衫的袖子没加荷叶边而买了女款大码,蓝衣白袖的衬衫穿在他身上一度艳压这款女士衬衫的模特,走在街上收获回头无数。
和他们这些如果不是出于工作需要,可以待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的设计宅不同,萧临的交友圈很广,一天不出屋就能要了他的命。
平行线北所有员工一致认为,萧临有着一个混时尚圈的灵魂,偏偏想不开走了平面的路。
面对大家“你为什么选择平面而不选服设”的疑问,萧临给出的答案是“我怕我的好体力在服装圈里得不到用武之地”。
大家看着他“消瘦”身板不置一词的会心笑了,直到萧临单手拖动了他们公司新购进的,两个快递员都抬得气喘吁吁的办公桌,大家才开始正视他说的那句话。
萧临很满意大家一脸不可置信的反馈,解开了胸口的两颗扣子跟他们说他那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五彩斑斓小姐一如既往的难缠,跟罗夏棉他们正好谈到了平行线北的午休时间才离开。
冀水源在垣久工作了十年,习惯了那边的时间表就把平行线北的午休时间也定在十一点半。
因为公司的人不多,他们每天就一起订外卖。
今天跟外卖小哥一起进来的还有快递员。可能是发现了他们的工作室面积不大,快递员进了门就扯开嗓子喊:“卿有以,谁是卿有以,有你的信。”
再次受到众人目光洗礼的卿有以默默走过去,接过了。
这年头除了水电局,已经没有人会寄信给她了。
寄信地址很陌生,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张请柬。
请柬上是这么写的:诚挚邀请小卿学妹参加你曲四儿学长和你曲四儿学长娇妻的婚礼。五月一日上午十点整,广达酒楼。
卿有以:“……”
“要不是字迹不同,我差点儿就以为这年头发请柬还得送捧花了。”萧临也凑过来,捏着两张卡片仔细对比后说。接着他话锋一转,“话说,我什么时候能吃到你的喜糖啊?”
卿有以立刻把筷子架在他脖子上说:“上个问我这话的人坟头土都一米高了。”
萧临不以为然的把筷子推开,“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
“怎么讲?”
萧临挺了挺胸脯,“一般人打不过我。”
一屋子端着盒饭的群众:“……”哦,那你好棒棒呀。
没再理会他的油腔滑调,卿有以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盒饭回到了座位上。
吃完饭小憩的时候卿有以收到了铭玖的微信,和他闲聊时得知是他把她的工作地址告诉给了曲明一。
铭玖不说她也猜得到,毕竟她换工作的事没告诉过几个人。
聊了几句后卿有以抵不住睡意,就那么靠在椅子上失去了意识。
等了五分钟还没收到回复,铭玖也就放下了手机。他正陪着曲明一在商场里挑选婚礼时用的领带。
从宽窄颜色图案到跟他的西装是否匹配再到跟新娘的敬酒服是否匹配,两人挑来选去的看了一上午,也就找到了一条勉强还能用得上的。
曲明一在购物上一向没什么耐心,今天算是一反常态。
终于付了款,两人回到车上瘫着,一副一动也不想动的架势。铭玖调低了座椅靠背,躺在上面:“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居然真能走到一起。”
曲明一启动车子后摇下了车窗:“别说你,我自己都没想过。”
毕竟当年爱得轰轰烈烈,争得面红耳赤,闹得不欢而散。谁曾想还会阔别重逢,破镜重圆呢。
“不会后悔吗?”
“谁知道呢。”曲明一嗤笑一声:“但如果我现在没有选择跟她在一起,再过几年回想起来肯定会后悔。”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铭玖,说:“你不也是因为不想后悔,才决定追求小卿学妹的吗?”
铭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的情况不一样,你是属于重蹈覆辙,我顶多算是再续前缘。”
“我可去你的吧。你这话也就能在我面前讲讲。要是小卿学妹的闺蜜知道你俩的事儿,你看她怎么说?她肯定得说你们是重蹈覆辙。”曲明一斜睨,“再者说,我跟文文现在好着呢。反倒是你,不好过吧?”
铭玖被他噎了,下意识看了眼依旧黑屏的手机。向来温和的他少见露出几分阴郁之色:“知道还问。”
“该!活该!”在往对方的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他们俩都驾轻就熟。
铭玖把手搭在脸上,盯着车顶,半晌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曲明一见他真的不好受,语气也缓和下来:“追她,累吗?”
铭玖看他一眼,任由情绪翻涌:“你问我追她累吗?我只能说还有机会,有借口跟她保持联系,已经是上天待我不薄了。”
她给予他整整两年炙热的追求,他回报她的只有与其他人交往的伤害,如果身份对调,他能心无芥蒂吗?
“我不是没想过她最终无法接受我的结局。从分开到重逢的这五年,只教我认清了一件事。离开我,她依旧能找到喜欢她,尊重她的人,能展开一段稳定的恋情。放不下的人是我。”
“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被那样的人喜欢并追求过,不动心还好,一旦动心,那就真的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你跟苏岳文当初闹得那么难看,兜兜转转,不还是在一起了。”
铭玖静静掩面。五年间他思考过许多,他没办法和其他人在一起。有些情侣分手,是知道一段感情进行不下去,两人都带着结束关系的决心向前看。有些人没有交往过,却陷在回忆的沼泽里,每深陷一分,便多后悔一分。每后悔一分,便多怀念一分。而每怀念一分,便多深陷一分。
曲明一曾建议他开启一段新恋情,但他做不到。他无法不将对方跟卿有以比较,而这种比较正是对对方的伤害与不尊重。感情里一旦撕开了“不尊重”的缺口,又怎能顺利进行下去?
曲明一笑笑:“该然的事儿,都是命。你觉得你能逆天改命,让小卿学妹再眼瞎一回看上你吗?”
铭玖也笑,只是很快被翻涌的五味杂陈替代。
他还记得五年前最后一次见她时的画面。她站在台阶上,如墨的长发披在身后,一如既往的没有戴围巾。飞雪追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她看着他,眼神比飞雪冷淡。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做好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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